第四章 前厅会客

“少爷，你慢些走！”小翠垫着碎步，紧跟在后面。

        历如玉心中有些茫然，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已经知道有人要害自己了，就不能坐以待毙。两世为人的经历，多少让历如玉的性格发生些改变。

        记忆中，这个二叔应该待自己很好的。二叔本名历坤山，是自己生父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是历家为数不多既没从政又没从军的，反而是在西北一带做着药材生意。父亲在世时，多有帮助，算是垄断了西北的军政药材供应。

        历如玉一边走着，一边皱着眉头回忆这几天的经历，任何细节都没有放过，但是就是没有想起含香苑两宿发生的事情，还有最重要的喂自己吃桃子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占地极广的庭院里种着各色植物，乔灌木搭配的错落有致，中间种着一大片牡丹花，那是生母最喜欢的。右侧有个高台，一股清泉从上流入下方的池子中，水声叮咚作响。

        北侧的亭台楼阁和池边的假山怪石相互交映，颇有韵律。想必是出自园林大家之手。

        此刻，历如玉根本无暇赏景。脑子正在飞速的运转，有些环节还是对不上。

        他大步飞快地穿过庭院，迈上三重石阶，往前又穿过一个连廊，就到了灯火辉煌的前厅。会客堂中此刻正坐着两人。一身藕荷色长裙的乔婉坐在主位上，端庄素雅，尽显当家主母之风。下手位置坐着的中年男子正是历如玉的二叔历坤山，身体微微发胖，小腹已有凸起，但是仪表堂堂，眼中泛着精光。正小声的跟乔婉说着什么，表情严肃。

        “娘，二叔。”历如玉快步上前，对着二人作揖。

        “如玉，你没事了？”历坤山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走到历如玉身边，上下瞧了瞧，又不由分说的抓起历如玉的手。乔婉也跟着走了过来，脸上满是急色。

        两人将历如玉围在了中间。小翠识相的没有跟进去，而是在外面候着，依稀能听见里面的对话。

        “脉象从容和缓，沉取不绝，正是阳气十足之象，甚好。”历坤山松开了侄儿的手，单手抚着胡须。

        听了历坤山的话，乔婉脸色缓和不少。“没事就好，来，坐着说话。”然后拉起历如玉的手，带到一旁坐下，自己依然回到了主位上。

        待二叔坐回椅子上，历如玉不急不忙的说道：“二叔是从何处得知我生病了？”

        历坤山没有答话，而是拿起桌边的茶碗喝了一口。

        “如玉，你可知这两日自己都做了什么？”历坤山没有回答侄儿的话，而是反问道。

        历如玉有些尴尬，生母在此，有些话不太好意思说出口。本来第一印象就不太好了，还想着好好改善一下。没想到二叔上来就将军，这个小老头儿有点坏啊。

        然后也学着二叔拿起身边的茶碗喝了一口，顺便偷偷瞄了一眼生母。此刻乔婉也正看着他，还别说，生母严肃起来的时候，颇有几分威仪。

        “哼，现在知道要点脸面了，自己做的好事。敢做不敢说吗？”没等历如玉开口，乔婉反倒是看穿了小儿子的心思，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知道母亲应该是清楚大概情况了，历如玉便将这两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先是去赴约同柳彦吃酒，而后又得柳彦相赠虎头草，然后自己莫名其妙的在含香苑睡了两宿全部和盘托出。将一些细节都描述的很清楚。但是没有告诉他们，在含香苑有个熟人，也可能是亲人，喂自己吃了南疆蜜桃，确实毒死了之前的历如玉。

        “这柳彦徒有几分名声，其实内里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二叔说到柳彦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

        “其实，那日柳彦也邀请我了，毕竟两家也有生意往来。不过，因为军中有一批药材要得急，我便亲自去了一趟，而没有赴约。”

        “既然如此，那二叔怎知我病了？”历如玉一直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不是我说的，是那柳彦说的。”

        “柳彦？”

        “对，就是他。我从外头办事回来后，这柳彦又以谈生意为由约我吃酒。我也没多想便欣然前往。吃饭时，倒是聊的挺投机，还想着两家如何一起做药材生意。谁知，这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最后对我说，如果能劝说如玉退了张家小姐的婚事，就助我打通京城的路子，还说以后等他入京做官后，甚至可以做官家生意。”

        “呸，早就猜到他没安好心，他这是痴心妄想。”乔婉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份，纯粹就是一个宠溺孩子的母亲。

        “大嫂莫要为此置气。”见大嫂情绪激动，历坤山连忙劝导。

        “当时，我便告诉他，我历家做生意向来光明磊落，更不会看别人脸色行事。如玉和张家小姐的婚事乃是祖辈定下的，现在长辈犹在，岂由他人闲言碎语。说完，我便拂袖而去。谁知，这小子还追了出来，说刚才是喝多了酒，胡言乱语的，做不得数。然后就告诉我，如玉和他吃酒后，就去了含香苑，已经两天未归家了。想来不是掏空了身子就是掏空了钱袋子，让人给扣下了。”

        “听完，我便快马加鞭去了含香苑，却没有找到如玉。那老鸨说是已经让人送回了家。”

        “我是被人送回来的吗？有没有问是谁送的？”历如玉打断了二叔的话。

        “问了，我看那老鸨眼神飘忽，就问了何时送回去的，何人送的？那老鸨却一直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我便知事有蹊跷，便恐吓了一下。那老鸨就如实招了，说如玉。。。”

        二叔停顿了一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看了一眼主位上的大嫂。

        “这不孝子做的混账事还少吗？不用替他遮掩。”乔婉心里明镜似的。

        “咳！咳！”历如玉脑门直冒黑线，只能用干咳来掩饰尴尬。

        “如玉还小，都是让那些混人给带坏的。”

        “你也不用为他辩解，都怪我太过宠溺他了。”乔婉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只是片刻，却又满眼厉色的说道：“说吧，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动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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