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涟漪

雪晴所在的物理学院属于文理学部，学科排名在国内勉强进入前十，在h大众多学科中显得平淡无奇，而她在美国就读的ucberkeley的物理学学科排名全球前五，临近毕业时博士导师戴维斯教授极力推荐她继续博士后研究，顾玉恒希望她能去s大或者香港的研究机构，不仅待遇好很多，也方便两人时时相见，她却一意孤行选择了h大。

        why？她也曾思忖这个决定的对错！

        竟然没有一丝后悔！

        可能是太久的漂泊，累了倦了，于是就想回来了！

        关键是在这儿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父母在a城，并不远的距离，但她大部分时间都住在h大。

        h大为引进的特聘人才准备了专家楼，是过去的教工宿舍改造装修的，不大的两室两厅，七十平左右，家电设施一应俱全。

        房子坐落在凤华山的半山腰，从五楼的小阳台望去，视野非常开阔，可以俯瞰大半个校园风光，但h大的植被非常繁茂，一眼望去，唯见密密匝匝的绿色，只在远处的月琴湖边才能影影绰绰见到三三两两的行人，再远处便是那座颇富传奇色彩的正门牌坊，隔开了校外林立的高楼和市井的喧嚣。

        刚开学总是最忙碌的，实验室需要采购一批设备，必须写申报材料，还要填写繁琐的计划报表；怕她刚回国做研究没有帮手，孙院长临时把自己的研究生调过来两个，正等着她交接；此外教务处还颇有效率地给她排了大三两个班的专业课，下周就要开课了；昨天，研究生处的胡主任找到她，请她下周三为物理学院的研究生做一个学术报告。。。。。。

        第一周就在这样忙忙碌碌中过去了，象上紧了的发条。

        在校园里，和那些无忧无虑，脸上洋溢着青春动人光彩的学生擦肩而过时，她真切地感到一切都不同了！

        校园依旧，人或许也依旧，但心境已完全不同……

        似乎就在昨天，她也是这样的简单快乐，阳光灿烂！

        九年前的初秋，刚到h大报到的第二天下午，她被舍友许梦涵拖到了校内彼时最繁华的凤华大道，在接踵比肩的人流中、铺天盖地的海报间她无可适从，可梦涵却如鱼游入大海，很快找到了归宿——“梦笛箫音乐协会”，在凤华大道徘徊了足足有五六个来回后，她的脚步最后停留在了“玄虚”围棋社的展位前，相比周围的喧嚣，这个展位前显得有些冷清，一个身形瘦削的男生正在专心阅读桌上的书，而旁边的几位可能因为犯困，有些心不在焉。

        “请问，可以加入围棋社吗？”声音中透着胆怯和期待。

        “你是新生吧……冯雪晴？”男生抬起头来，竟然出乎意料的英气逼人，本来淡漠、例行公事的脸上透出惊喜！

        “你是？”雪晴惊讶地望着他，似曾相识……尤其是那双好看却不含温度的凤眼，似曾相识……

        这么多年，再没见过谁长着同样的一双眼睛！

        “……程子弈”

        五年棋友加对手，没想到会在h大重逢，只是过去的他那样瘦小，一直和自己身高差不多，而今确实变化惊人……

        “雪晴，还认识我吗？”温柔而欢快的声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被一个身穿紫裙的女孩搂在了怀里。

        “袁晓菲……”似乎遥远的过去被仙女施了魔棒，重现在她面前。她望着眼前面容清丽、气质婉约的少女，真有做梦般的惊喜。

        尽管告别围棋五年，她依然默默地关注每年定段赛的报道，那也曾是她藏于心底的梦想，去年看过一篇关于新晋职业棋手程子弈的特别报道，是写他参加完六月的高考后轻装上阵，结果七月份成功定段，高考成绩也达到六百多分，双喜临门云云，她为他高兴的同时也失落了好几天，这几年星云围棋学校差不多每年都有一个学员成功定段，都是她过去的棋友……

        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在h大，还有袁晓菲！

        世界真小啊，不禁暗自感叹！

        记得晓菲妈妈是个兴趣狂，围棋只是晓菲兴趣的几分之一吧，琴棋书画、数学、英语，她的课余时间总是排得满满当当，像国务院总理一样日理万机！所以棋力止步在业2或业3的水平，最终没有和他们一起升到研究一班，那里是业5的天下！

        这样漂亮、多才多艺的女孩以艺术生的身份考进h大其实再正常不过了！

        而子弈，是电气工程学院的。

        理所当然地——成为“玄虚”的一员。

        尽管最后那一幕让她酸涩无比，但那些快乐的片断却像阳光一样温暖了她大学前几年的记忆。

        何苦去触景生情！她暗叹一声！

        于是重新埋首于课件中。

        突然响起的电话把她吓了一跳。

        “雪晴，明天下午两点钟围棋社的活动必须参加呀！老地方见！”

        ——是欧阳教授。

        “我，我。。。。。。”还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理由，电话已经挂断，这个热心的棋迷，一定是从孙院长那里要到了她的电话号码。

        其实，自己已许久没碰过围棋了！

        曾经那么那么钟爱的，说放居然也就放下了……

        曾经那么爱他，以为失去了他，会活不下去，结果——

        依然照样好好地活着！

        再痛再深的伤口总会结痂，不再疼痛！

        但总会留下伤疤，触目惊心地提示着过往！

        在那些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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