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言汐汐圆溜溜的杏仁眼稍微睁大了些，娇艳欲滴的饱满红唇轻轻抿起，愈发显得纯欲可爱。
浅浅的日光透过窗棂，细小的尘埃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翩然起舞。
余庆礼注意到此刻言汐汐的瞳孔颜色，居然是色泽淡薄的亚麻青棕，在阳光的照射下依稀带了些泪光似的。
这样突兀的瞳孔颜色，在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违和感。
好像她本就应该是这样。
又清纯又魅惑，与众不同，撩人心魄。
余庆礼无端联想起了初见她时，她的模样。
那时已是深秋，无影峰上刚落了一场雨。因为地处高处，所以天气与大陆的其他地方相比，确实要更凉一些，周围的树木都已经掉光了叶子，提前进入了过冬的状态。
没有绿叶装饰的无影峰，蓦地，居然显落出几分萧瑟之感。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莲花精，挡在余庆礼下山的路上。
瘦瘦小小的，双眼大而无神，穿得又单薄，不怕冷似的。
她给余庆礼的感觉不太像一只莲花精，反而有些像一只空洞的提线傀儡木偶之类的人物。
雪白的衣裙染上尘土，裙摆湿漉漉的，混杂着斑驳的泥泞。
樱桃似的小嘴已经没了光泽，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救救我……救救我……”
言汐汐的侧脸在某个角度惊人地肖似百年前在仙魔大战之中陨落的先花神，兴许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使得他将这个女人收入座下。
……
余庆礼不是很了解言汐汐，哪怕言汐汐是他最小的弟子。
言汐汐修为不算高，天赋也说不上顶好——甚至连一般都称不上，当初之所以会收下她，只不过是动了恻隐之心，为了积德行善罢了。
说来也奇怪，世人都说他铁石心肠，收下言汐汐的那天无影峰都在传他被舍夺了，他倒是未曾往心里去过。
但也从没有管过她。
直到前一天，自己的亲传大弟子泠然红着眼睛在他面前抽抽嗒嗒，说她一时不查，被心魔所蛊惑，居然把小师妹言汐汐丢入了险象迭生的西霞山。
彼时他刚步入渡劫，本不欲管这闲事的，念着多积功德有助于修炼，也就臭着脸带着她去救人了。
路上也设想了许多种可能，哪怕是最坏的那一种——被精怪吸干精血——他都面不改色地认了。
——总归是没有投入太多感情的，不是么？
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从前呆笨木讷的莲花精，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忽然有了神采，流光飞舞，魅人得紧。
从前对她并不明晰的刻板印象就在目光和她相接的那一须臾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未有过的起伏。
像冰雪消融，朽木逢春，心里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余庆礼微微侧过点头，刻意避开那双仿佛闪烁着泪光的动人眼眸，如墨一般的发丝轻垂，言汐汐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和一翕一合的薄唇。
“内耗过多，外给不足而已，”语毕，回过头来与她对视，好像还弯了弯那双狭长的凤眼，眼底匍匐着两道浅浅的卧蚕，又很快消失不见，“并无大碍。”
文绉绉的，还什么“内耗”“外给”……言汐汐听的一知半解，只好懵懵懂懂地不断点头，拉长语调地迎合，想要蒙混过关，“噢——这样子啊——”她坐在床上，上半身挺得直直的，细白修长的两只手攥紧了滑溜溜的丝绸布料，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余庆礼看，却丝毫不觉僭越。
不知是谁先红了脸，最不好意思地那个垂下视线，抓着被单的手松开，往自己脸上探去。
有些烫，估计红透了……
言汐汐欲盖弥彰地将自己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
耳根微微发红，面上却不显山漏水的余庆礼见她这样，忽然之间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
在这狭小的房间内，这一隅之间，胶着着的气流开始流通。
挪开视线后又忍不住拿眼睛瞟她。偷偷地观赏、细细地描绘。
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仿佛脱胎换骨了似的。
从前的她灰蒙蒙的，像是风雨欲来的下雨天、蒙上厚厚尘土的夜光珠；现在的她，像是天气放晴一般明媚，明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光芒。
“师尊……”言汐汐平静下来，慢吞吞地从质感上乘的蚕丝被中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来，就看见余庆礼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本就红彤彤的脸蛋愈发红润，清纯洁白的小莲花因此而染上了稠艳的色彩。
余庆礼眨眨眼，淡定自若地对着她的方向挑起半边眉毛，示意她有事说事。
救救……
言汐汐呼吸一滞，早就听说了无形撩人最致命，现在终于算是领略到了——哥哥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好巧不巧，系统004适时出现：【宿主请冷静！！】
空灵飘渺地女生宛若一根快速净心针，言汐汐迅速恢复正常，猛地想起了它昨天晚上的装死行经，轻咳一声，自然地装作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在心里轻声问道：【……回来了？】
系统004心梗了好一会儿，它忍不住放轻了语气：【汐汐，你别生我气，不管再怎么样我也只是一个系统——也需要升级改造的啊！之前真的不是故意要不理你的……】
言汐汐没再说什么，甚至都没有意识到004称呼的改变就开始在心里琢磨怎么样才能完成任务三，毕竟所剩的时间好像要不多了。
但好像……系统004现在这个语气，确实有点奇怪？
难道说升一次级就能人性化一点儿？那多升几次也不是不可以的。
反倒是这个本应没有心的辅助机器的系统开始便便扭扭地忸怩起来。
好吧，看来是升级失败了……它可能要回总部重装一下系统了……
……
余庆礼见言汐汐这么久都没有答话，脸色绯红，如同漫天飘雪的雪地上的一抹艳丽梅花，他忍不住伸出手，用食指在她的额头上轻点。
指尖闪烁的灵光在接触到饱满白皙的额头的那一瞬间飞散，点点荧光在呼吸间包裹住了言汐汐的整个身体，顷刻后又重新回归到他的指尖。
“又在走神？”余庆礼收回手，似笑非笑道。
他身形高大，哪怕两人同样是坐着，他也比言汐汐要高出不少。
他低垂着眼望着她，鸦羽般乌黑纤长的睫毛遮挡了他眼里的情绪，也藏匿了里面翻涌着的深意。
薄唇微抿，整个人气质冷冽，宛若刀削斧刻的雕塑，悲悯又冷情。
窗外花团锦簇，馥郁的芬芳透过窗棂，丝丝缕缕地渗透这间屋子。
余庆礼手一挥，一阵风挥过，敞开的窗户瞬间合上，“吱呀”一声过后，归于沉寂。
物极必反，这花香馥郁反倒惹人心烦，远没有——远没有言汐汐身上散发出来的好闻……
察觉到自己在想些什么时，余庆礼蹙起了眉，周身散发的气质更冷了些。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椅背，没什么耐心似的，敲击的节奏很没规律，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有的时候甚至好久才敲一下。
完了完了，惹他生气了。
言汐汐心里追悔莫及，按照原主给她留下的记忆，师尊余庆礼一丝不苟得要命，眼里是容不下任何沙子的，她刚刚发呆，可是犯了大忌讳了……
【004！】
她想找系统帮忙，可那道空灵的女声始终没有如约而至。
言汐汐：……
算了，她算是明白了，这就是一个三无系统，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她抱着被子，裹成一团，怯生生地用着小鹿一般清澈见底的湿漉漉圆眼望着余庆礼，仿佛被他的面无表情给吓到，十分抗拒地往后坐了坐，直到退无可退。
脊背抵上坚硬的木板，些微的寒意涌上来，言汐汐真的有些怕了，泪盈盈的，“师尊别凶我嘛……我害怕……”
娇娇柔柔的，话语之间居然还带上了哭腔，笔直的白莲向他弯下了腰，爱挠人的小猫收起所有的爪子，反倒露出了圆滚滚的肚皮。
余庆礼又好笑又无奈，却放轻了声音，柔和地说道，“我哪里凶你了？”他对上她，就连“本尊”这两个字都没有在和她的对话中出现过，因为他觉得他们是平等的。
言汐汐摇摇头，嘟起嘴巴，蛮不讲理道，“有的有的！您刚刚就凶我了！还狠狠地伤害了我弱小的心灵！”
“真的么？”余庆礼挑起半边眉毛，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随性不羁且桀骜，言汐汐一下子又看呆了。
她眨巴着眼睛，心跳的很快，砰砰砰的，根本停不下来。
她没出息地想，能不能别跳了啊，他们之间隔得这么近，一定会被察觉到的……
就在言汐汐羞愧得马上要以头抢地时，余庆礼忽然推开了半寸，动作迅速地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端坐如松，斯文端庄，就连发丝都未惊动分毫。
言汐汐猝不及防地瞪大了眼，刚要张嘴说些什么，不远处的门被推开了，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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