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色

　　“你还真是……”江映皱了皱眉，嘴里低不可闻的轻嗤一声，可眼底却不自觉透露出深深的笑意，像是从阿克苏带雪的枝头摘下的皲裂冰糖心——那是一种只有吃过的人才知道有多甜的苹果。
　　“行啦，剩下的你就自己解决吧。”林月野轻呼出一口气，伸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正准备开开心心的拍屁股走人，却被江映一嗓子给叫了回来。
　　“哎哟，那不行，你看。”江映忽的笑了，伸手将杯子放在床头，随即挽起右手上薄薄的袖子，眉毛轻挑，一副不太正经的模样。
　　甚至看起来有些莫名的得意。
　　只见江映手臂上一块儿挨一块儿的贴着膏药，浓浓的中药味儿，闻着直上头。
　　这架势，不像是他贴了膏药，倒像是膏药上长了个人……
　　“我天，大哥你当拼图玩儿呢？”林月野先是一噎，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不可思议的东西，随后又忍不住探出身子伸手戳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在上面留下一个浅浅的指甲印子。
　　她的手当真好看，皮肉均匀的包裹着皮肉，纤细又白皙，指甲莹润光洁，柔和的衬着珠泽，再加指节上一抹似被雪水冻红的微粉……
　　江映觉得家里有必要安一台洗碗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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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吗？”林月野这个人，别的不说，心眼儿还是不错的，从小到大，那都是关爱老幼病残孕的红色新青年。
　　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那叫一个“根正苗红”，如果不是遇上江映这种“黑恶势力”，林月野觉得年底街道办的“十佳文明家庭”肯定有自己一份儿。
　　“你说呢？”江映语气拽得理所当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模样。
　　有一瞬间，林月野真觉得他像是个专横跋扈的世家纨绔，整天吆五喝六，为所欲为。
　　而自己……
　　则是屈服于他淫威之下讨生活的卑微小婢女。
　　——“喂！不是说包租婆的日子都很滋润的嘛？”
　　林月野第一万次认清了这个虚伪的世界……
　　行吧，看在江映如今四舍五入也算是个“弱势群体”的份上，林月野耷拉下脑袋，一副认了命的模样，不情不愿的挪到江映身边。
　　“哎……”她伸手取出两根棉签，在沾上碘伏后，轻轻往江映伤口边抹。
　　一边抹，还一边吹气。
　　这待遇，就连她自己的亲妈都没享受过！
　　“嘶——轻点儿。”江映皱起眉，一副不知好歹的模样，很不客气的开始使唤着眼前的“林婢女”。
　　“我还没碰到呢！”林月野双手一滞，气得直接撂挑子不干了，扯起嗓子道：“敢情儿您是姓江名映字‘秋高’吧？不然怎么能把我给气爽了呢！”
　　原来秋高气爽还能这么用呢？
　　“怎么和第一次见你差那么多…”江映撇撇嘴，表现得倒是很从容。
　　林月野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什么第一次第二次的，咱第一次见不就是在隔壁街的警察局…吗？”这话说得连林月野自己都没快底气了，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倏地抬头，却意外对上江映深沉的眼眸。
　　男人漆黑微深的眼瞳似山野中升起一轮皎月，他皱眉，神情中氤氲出一种别样的苦涩。
　　“你真的……把我忘了？”
　　江映的脸慢慢靠近，像是在等待着一个期许已久的答复，林月野从未见过江映的脸上有过这样复杂的神情，就好像……
　　就好像他们本该有一段过去。
　　霎那间，屋内的灯光突然掐灭，空调也不再继续运转，还没等林月野的身体做出任何反应，整个房间就顿时陷入一种异样的宁静，仿佛时间走向了定格。
　　银白色的月光从窗边弥散开来，冲淡了夜色不安的涌动，柔柔静静的落在江映的脸上，像是神明的眷顾，让林月野得以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他的眼神。
　　“你记错了。”林月野不安的喘息声在这样的背景下被一点点放大，恍惚间，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在逐渐感觉到危机感后，她决定尽快结束这样的局面。
　　林月野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欲走，右手手腕却被一股劲倏然带下。
　　又是一个瞬间，男人滚烫的气息从上方铺天盖地的压下，林月野下意识屏住呼吸，像是在抗拒强大的吸引力。
　　有一点不得不承认，江映身上的味道总是给林月野一种难得的安全感，那种沉默中的张狂感与微妙的烟草味相交织，逐渐中和成一种带着安抚意味的温凉，在几个月的潜移默化里，早已形成了一种依赖。
　　比迷魂汤都好使。
　　林月野咬牙定了定神，将视线慢慢从江映清晰的下颌转移到他深沉的眉眼，却惊觉他早已等待着她眼神的光顾。
　　倏忽间，林月野看清了江映耳后的纹身——一钩小小的月牙。
　　——“是巧合吗？”林月野的思绪有些游离，仿佛全然忘记了自己当下的处境，眼神放空，像是数学课上心不在焉的学生。
　　“给你长个教训。”
　　看着神情有些恍然的林月野，江映无奈摇了摇头，眼底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轻妄，他挑眉勾唇一笑，一把抱起躺在身下且一脸茫然的林月野，随即……
　　——径直走向门外。
　　“江映你干嘛！”还没等林月野彻底清醒过来，江映便如同放生小动物般将她“抛”到了次卧的床上。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心慈手软。
　　“扑”的一声闷响，林月野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生疼……
　　“大哥，你有病啊？”林月野拂开耷拉在眼前的头发，脸颊泛起绯色。
　　热的!纯属是热的!
　　林月野的背上冒出了细汗，此时此刻的她，可以说是无语到了极点。
　　甚至想笑。
　　“记住，以后别在大半夜随随便便敲男人的门。”刚干完坏事儿的江映揣着手靠在次卧的门框上，一副苦口婆心、谆谆告诫的正派模样，到了林月野眼里，却是装腔作势、可憎可怖！
　　“亲爹也不行？”
　　“有生命体征的都不行。”
　　—
　　凌晨三点，两人同时惊醒——靠！芋圆呢？
　　－－－－－－题外话－－－－－－
　　芋圆：我不是人，但你俩是真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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