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草草结案

纵火案殿内的几人都各怀心思，事情发展到现在，看似所有证据都在指向武威候，但却也心知武威候不过是被人推出来做替死鬼的棋子，就看皇帝希望这件事情如何结束。等待的时间颇为漫长，幕帘后的丞相只露出一个浅浅的侧影，夏小侯爷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刘卿晗看，总觉得身形有些熟悉。

        幕帘后的刘卿晗被睿德帝问了三个问题：“丞相觉得此事几分真几分假？又当如何了结？纵火一案是否真的是武威候一人所为？”

        刘卿晗也未料到一上来皇帝就问了自己三个可以决定武威候生死的问题，稍作思考，说：“臣以为七分真三分假，禁军并非只有在校场内，邑都城楼驻守的是禁军，宫内护陛下安危的也是禁军，邑中每夜在各处重要巡查的也是禁军，神策军在朝中，玉林军由太子所管束在街市，而武威候自执掌禁军操练以来，陛下就将邑都城楼安危交于常氏，说其中最有可能在粮仓动手脚的人，臣确实怀疑过武威候，此为真。”

        “继续。”睿德帝点点头，还算满意刘卿晗的回答。

        “可动机是何原因，臣愚钝，至今无法想通，所以，此为假。”刘卿晗继续回答第二个问题，“若武威候之事到此为止，既解了小侯爷的困局，此事也可画下终结，淮南水患一日不稳，陛下便一日不可安睡，臣斗胆揣摩，陛下也当是希望小侯爷可以替您去一趟淮南，查查那里的真实情况，二位殿下随走一遭，但底下递来的折子却仍是求朝廷派粮派银子。”

        “朕就知道，丞相最关心的还是淮南水患，皇后对此事也过多关注，上回朕借着小五的名头让老三去淮南，皇后不大安心，太子选妃一事也是由此而来。”睿德帝桌上摆着的便是从淮南日夜兼程赶来的折子。

        “陛下若是要继续往下查，臣自当竭尽所能。”刘卿晗回答第三问时，心里已有把握睿德帝会做出什么选择，“若陛下希望到此为止，那么武威候便是本案唯一的犯人，大理寺少卿已有确凿证据证实，火药的来源为军火库中被私藏起来的军火，此事武威候不可能不知情，且有常氏世子作证，武威候确实有意栽赃夏小侯爷，此事若成小侯爷短时间内不可能去淮南，若是不成武威候自己怕也是想不到，自己会成为本案的唯一犯人。”

        睿德帝只说了一句话：“朕不想看到还会有其他人参与这次的纵火案。”

        “臣，遵旨。”刘卿晗退下，来到幕帘前看着台下众人，特质银色的面具下看不透眼中的神色。

        所有人在丞相出来的那一刻，就盯着他看，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武威候私藏军火，故意栽赃夏小侯爷，又为掩盖私藏军火，波及欲往淮南的赈灾粮，本应罪无可赦，但念其常氏侯府世代效忠北卫，常氏世子大义灭亲之举，朕决意，武威候常伟废为庶人，参与纵火案其他人等均流放关州，常氏世子可继任武威侯位，不得再入军中。”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声说道。

        刘卿晗随即又说道：“小侯爷请留步，陛下找您有事相交。”

        事情结束，暂且告了一段落，众人离开议事殿。

        走出宫门时，太子拦住刘卿晗的去路，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刘卿晗，说：“丞相可真是厉害，兵不见刃的将武威候拉下马，又卖给夏宣侜一个人情。”

        “大理寺查到什么便是什么，殿下难道真的想让圣上继续往下查么，此事微臣相信皇后娘娘并不知情，所以圣上顾及娘娘颜面，才提前让娘娘离开。”刘卿晗不欲做过多口舌之争，只是言语上告诉太子要做事妥帖，“选妃在即，礼部以拟了名单上报，太子还是多多关心未来的太子妃是何人选，枕边风可比旁人说是非要厉害许多。”

        “哈哈哈，丞相倒是替本太子操心了，不过这次刘氏也推选出一位小姐来参加选妃，想来丞相是知道的。”夏冕眼神犀利，直勾勾盯着刘卿晗。

        “旁系门人入不了您的眼，还是多看看真正是名门望族的郡主小姐，微臣还有事先告辞了。”突然觉得肩膀一阵刺痛，想是药效到了，需得赶紧离开。

        夏冕看着刘卿晗急着走，以为是被自己的话刺激到，要回去查一查刘氏其他人在背后的小动作，大声说：“丞相大人，刘氏贵女本太子要定了！”

        走出宫门，一直守在马车旁边的慕楠看到主子出来后连忙上去扶着，说：“公子，您还好么？”

        “小声点，隔墙有耳，扶我进去。”刘卿晗强撑着声音，上了马车，又说，“回相府，剩下的听大公子安排。”语毕，整个人直接软绵绵的倒在车内的软垫上昏了过去。

        慕楠小心将刘卿晗安置好，驾着马车往府邸赶。到了相府，直接从后院进去，刘慕爻让慕楠小心抱着刘卿晗下来，直接放在床上。

        “算着时辰快到了，就怕出现什么意外，还好是在马车上晕了过去，慕楠你去打几盆温水，霁清得换药了。”刘慕爻说着就开始脱刘卿晗的官服，果然，血已经从纱布渗到了亵衣里，脱完上半身的衣服后，拆下纱布时的疼痛刺激刘卿晗意识清醒过来。

        “哥我在相府？”伤还没好的人迷迷糊糊问。

        “别乱动，小心碰到伤口。”刘慕爻小心翼翼把弟弟肩膀的纱布解开，等慕楠把水打好，自己用湿了的布轻轻擦着溢出来的血，“疼就喊出来，这又没别人，不需要忍着。”

        感受到弟弟肩膀微微颤抖，刘慕爻小声叹气，一遇到这种事情，刘卿晗比谁都会忍，明明疼的要死，却还是不愿发出声音。

        “哥过两日我让揽月楼里回来的人，回府邸帮你，我要去淮南了，许多事情可能需要你自己决定，相府里的人虽说用了许久，但这种时候还是小心点好，寻个理由都遣散了吧。”刘卿晗扶着纱布，方便刘慕爻帮自己换药。

        “嗯，我也觉得得留着可靠的人在身边，今日你也应该听说了堂伯父他们家打算让嫡女去参与选妃，他们今日突然送来口信，让你私下去探探太子的口风。”包扎好伤口，刘慕爻帮弟弟扶着衣服的袖口方便穿衣。

        “他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刘氏旁系参与选妃，朝中之人会作何感想，不给他们搅黄了都算是我的仁慈。”刘卿晗整理好衣服，又说，“哥，选妃一事太子确实有意，你务必断了堂伯父的心思，过几天我让宋谦来帮你料理邑都的商会，我去淮南那边的商会询个机会，我自己查查。”

        “好，至此一别，约莫会有小一个月见不到，万事小心。”刘慕爻换上了刘卿晗平日的装扮，刘卿晗也卸了面具。

        从相府出来一路回到揽月楼，见还无人上门‘炫耀’，笃定夏宣侜此时还在宫中，简短的开了个会议，该安排的都安排好，吩咐慕楠若是夏小侯爷来找自己，就说自己在养伤不便打扰。

        “如果那位硬闯呢？”慕楠认真的思考了下。

        “拦不住就不用拦了，难不成能把我吃了不成。”刘卿晗头有些疼，这位小侯爷有些难把控，特别是在某些时候。

        回房后，刘卿晗盖好被子不一会儿就入睡了，许是前面几天太过折腾，药效发挥让他极易入睡，入梦时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身影在他的身边一直守着。

        睿德帝让夏宣侜留下并没有直接告诉他真正的目的，而是让小侯爷陪着自己去御花园走走，宫中繁花盛开又有专人养护，远山美景在宫内便可看到，假山环绕，翠竹成荫，鸟鸣山涧中。

        二人来到一处小塔楼，睿德帝让身后的太监留在楼下，自己与夏宣侜登上塔楼，这楼一共六层，是当年先帝为看宫中以外的远景专门命人搭建的，名唤望远楼。

        “朔北一直是我朝与西晋相互制衡的边界，定国侯府世代为我北卫戍守边关，立下汗马功劳，朕的第一任皇后便是你的姑姑，先帝曾说过定国侯府可为北卫皇室背后最坚强的后盾。”睿德帝嘴角含笑慢慢的说。

        “将士为国战死沙场，武将为国宁死不降，铁骑踏平的一方安宁是臣身为将领最高的荣耀，也是对君主最真的忠心。”夏宣侜第一次离睿德帝如此近，但他却未感到有任何的压迫感，反倒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小侯爷年少有为是北卫之幸，西晋这些年来按兵不动，给了北卫很长一段时间来恢复安定。”睿德帝话锋一转，又说，“朕的那几个儿子聪明是聪明，可惜锋芒太盛易招祸端，还不如朕的那两个女儿懂事，朕看五皇子倒是很喜欢你。”

        “五皇子生性不爱官场，只看眼缘合不合得来。”

        “小五的生母过世得早，一直养在贵妃那儿，可惜罢了，爱卿此次为军饷而来，可国库空虚，淮南水患也一直未得到妥善处理，虽说每年那一带都会有水患发生，但这次却比往年的水灾要大许多，堤坝也是年年修，年年加固。”睿德帝给了夏宣侜一封用牛皮纸包的很好的信封，“近年来淮南一带水寇不断，朕曾让当地官府派兵绞杀，但效果甚微，兵部也曾拟过一份名单，武将率军镇压也只是让其数月安分守己，未能赶尽杀绝。”

        “陛下是想让臣永绝后患？若是招安也未尝不可？”夏宣侜心想，这倒是正好可以让自己去淮南，还真如弄月所说，军饷一事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替天家解了水患之局。

        “招安，朕不愿，有些人受朝廷招安，是因为朕觉得值得，而有些人不值得，尤其是借着天灾散播谋逆之心的人。”睿德帝的语气很慢，字字清晰，仿佛淮南事端他早已洞察一切，缺的就是一个替他荡平一切的人。

        “臣愿为陛下分忧，不过希望陛下可以让丞相从旁分些心神协助微臣。”

        “爱卿无需多虑，待淮南一事快结束时，文相会亲自去一趟处理最后的事情，那些人文相最会整治。”睿德帝话里有话，拍拍夏宣侜的肩膀，自己先离开回了寝宫。

        出宫后，不出意外夏宣侜还是去了揽月楼，慕楠在厅内沏茶等着。

        小侯爷单刀直入，说：“锦郎在哪里？”

        “公子还在休息，伤势未愈，大夫说一定要静养。”慕楠倒着茶，试探性的说，“小侯爷不如先回府，待公子”

        “不用，此事因本候而起，照顾他是分内之事，好了你不用在这儿守着，去锦郎隔壁腾一间客房，这几日我就宿在隔壁。”放下自己在街上边走边买的糕点糖人，去找受伤的那人。

        慕楠叹气，果然，自己的预感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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