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颗果子

十日转瞬即逝，宴时终于被同意下床行动，他已经拆了白布，身着逍遥派内门弟子的衣服。

        云枝枝的洞府并不是很大，但好在五脏俱全，洞府正中央挂了一幅画，画上是个“四不像“。

        不像人，不像神，不像魔，也不像妖，画上还不均匀的分布着几个飞镖，宴时凑近看，一行小字批注：魔主宴时。

        宴时：……

        应该是同名…吧？他有那么丑？！

        宴时绷不住自己脸上阴沉的神色，手上快要把椅子给捏碎了。

        云枝枝清透甜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是魔主宴时，据说本人比这画上还要丑上好几倍，他是我们修士最大的敌人，你是从恶灵之渊里逃出来的，要不要来几镖？”

        云枝枝右手一伸几个飞镖出现，她递给宴时。

        小少年面色黑沉，拿着飞镖一动不动。

        我射我自己可还行？

        云枝枝出去后，宴时就把飞镖扔了，顺便把画像上的飞镖也给清理了。

        以防这个画上的魔主宴时真的是他。

        洞府外的天空万里无云，四周树木繁茂，云枝枝把洞府建在了玉落峰人烟稀少的地方，很是清净。

        洞府前一条小溪潺潺，清澈见底，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这个选址自然是云枝枝识海里声音的功劳。

        身后出现铃铛声，宴时转身便看到与他一样身着逍遥派内门弟子服的云枝枝端着一盆绿花红叶从山中小道走来，身后跟着一只到处嗅探的毛绒绒白色小兽，随着它的奔跑，‘叮当’声响应不绝。

        云枝枝把那盆花安置好后，便带着身后的毛绒绒走过来，“宴明烛，明日我就要奉师父之命去下山历练了，正好带着你，你家在哪知道吗？”

        宴时把盯着毛绒绒小兽的视线上移，语气罕见的几分失落：“我没有家…”

        云枝枝：“哦，那你还想去哪？”

        宴时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他刻意装的可怜装给空气看了？

        至于回家，他是万分不想回的，他对记忆里的这个家印象深刻，不是他无缘由被欺负，就是有理由的被欺负，而记忆里唯一对他好的父母也要在他四岁时于战场上光荣牺牲。

        他那些非常深刻的记忆也就是在四岁之后开始的。

        宴时扬起头，面对比他还要高上半头的云枝枝抽了抽嘴角：“我能跟你一起吗？”

        面前的少年稚嫩，用玄色发带绑着高马尾，一身白色弟子服，无疑是个俊俏少年郎。

        储物袋里的传声符突然振动，云枝枝去别处与师父通话。

        宴时独自在院子里坐了一下午，欣赏满园春色，近黄昏，云枝枝终于回来了，身后跟着那只“叮当”小兽。

        她把青布包袱放在宴时怀里，表情看不出好看还是难看，只说道：“里面是你的行李，明天我们出发。”

        包袱拿在手里，宴时虽有些懵，但还是“恩”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

        竹林郁郁葱葱，浓郁的灵气飘过，朱红色的凉亭坐落在里面，两仙风道骨的仙人执棋对弈。

        左着白衣，面容温润如玉，执黑子，右穿蓝衣，举止凌厉果决，执白子。

        凌决手执白子，冷声开口道：“你不是知道枝枝的情况，怎么还放任她下山？”

        黑子落下，一丝凌厉的风吹过。

        “不必担心，本君便是知道才会放她出去闯荡。”白衣青年温润的声音荡开，“总是模仿别人不如自己去体验一番。”

        凌决顿了顿又道：“有情道本就是个无人敢触碰的道，修炼之人九个死十个伤的，云枝枝她天生便□□淡薄，修了它不就更危险吗？”

        白衣青年云空道尊轻笑出声：“旁人说凌决剑圣是逍遥宗乃至整个修仙界最为淡漠孤傲之人，现在看来传闻不可信呢。”

        “……”

        三秒后，逍遥宗四大峰之一羽泽峰的凌决剑圣，抓起石桌上的剑器拂袖而去。

        凌决走后，竹林漾出一声极低的笑声，温柔的似人间四月的春风。

        ★

        月湖

        凡尘间与逍遥宗最近的交界处，不知为何每晚湖中便会出现十一个巨大的月亮倒影，满目星子点缀，诡异却也雅致。

        月湖虽名为湖却也需要几个时辰才能抵达对岸，这里威压甚重，修为低下的修士连最为简单的御剑飞行都做不到。

        云枝枝眨了眨水润的眸子，一身粉白衣裙衬得她如一朵立在枝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般纯真。

        下山之前，云空道尊将她唤到身边，轻柔道：“下山后，除非捉妖不得随意使用术法，不得御剑飞行。”

        她温顺的道了声好。

        云空道尊又道：“如今你已进入元婴后期许久，这次下山许是契机，切记不可骄躁。”

        她亦温声道好。

        除去八岁以前，云枝枝一直是被玉落峰的师兄师姐们娇宠着长大的，以至于云枝枝的第一次下山便被人团团围住，嘘寒问暖。

        宴时抱着手臂不耐的孤零零的站在一旁，被所有人忽视，记忆里的经历太过清晰，让他打心底厌烦眼前可以称得上是暖心的画面。

        娇艳美丽的大师姐捧着她的脸颊，嘟着红唇闷闷不乐：“小枝枝，你走后师姐可怎么办啊？都没有人哄师姐开心了。”

        云枝枝抱了抱她，安慰道：“我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给师姐带很多凡尘间的书籍。”

        而后一蓝衣男子走向前：“枝枝，千万要记得，安全最重要，打不过就跑。”

        他揉了揉云枝枝乌黑的发，很是温柔。

        云枝枝抿唇一笑，右脸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我记得的，大师兄。”

        师兄弟们一个接着一个，云枝枝耐心的很，一个个回答。

        周围三三两两的修士都顺着木板上了船，粼粼的水面扬起一层层清波。

        云枝枝拜别各位师兄师姐们就提着小少年的领子也飞身上了船，身后还跟了只白色竖耳小兽，它一动身上铃铛便“叮当”作响，铃声清脆，仿佛能除去烦躁，让人重拾本心。

        云枝枝找了个寂静的地方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板凳，坐下后抱着本书认真的看，水润的眼珠闪着认真的光。

        白色小兽早就撒欢跑着玩去了，四周只留下欢快的铃声。

        云枝枝抱着自己的包袱也盯着书皮看，书皮上印着四个字——三从四德。

        他默了，三从四德不是女子嫁人后才会遵循的吗？

        宴时还记得昨日的小姑娘还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次历练我一定能学会的！”

        至于学会什么，宴时没有兴趣知道，但他现在是确凿凿的知道了：她要去嫁人！

        嫁的还是个凡夫俗子！

        云枝枝注意到他的目光，粉唇轻抿，右脸颊显出一个小酒窝，解释道：“大师姐爱好收集凡尘间的书籍，这些是她硬塞给我的，我想着应该会有用便留了下来。”

        小少年还穿着白色弟子服，银色云纹好似闪着荧光，他垂下黑鸦鸦的睫毛，与少女对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一句“关我什么事”在嘴边遛了一圈便咽了回去，只因为他记得现在还要依仗着面前钟灵毓秀的粉衣少女。

        少女继续看书，而宴时最后因为太过无聊，一根一根拔着玩累了躺在他身边休息的白色小兽。

        每拔一根，小兽便会嗷嗷叫很长时间，脖间的铃铛响的更欢，尽管这样，它还是黏在了宴时身边不肯动弹，像是找到了无上的法宝一般。

        云枝枝放下书，撑着下巴，扫视了船板上的白毛，迟钝开口道：“宴明烛，长绒毛都要没了，光秃秃的会很难看，你还是别拔了。”

        话虽是替小兽求情，但面却仍然扬着清甜的笑，宴时心中的违和感越发强烈，他走神的手下一使劲，船板上便出现一地白毛。

        铃声变得刺耳，四周走动的人皱着眉寻找声音的来源，小兽长绒痛的满地打滚，云枝枝将它抱起，安抚的摸了摸，随后掏出一把钥匙，道：“给，房间的钥匙，刚刚忘记给你了，你若是觉着累便去休息一下，晚饭我会叫你。”

        宴时接过，随即朝着船房走去，丝毫不在乎身后人的心情，甚至恶劣的扬起一抹笑。

        希望铃声再聒噪一些，周围人捂着耳朵痛呼求饶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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