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颗果子

一阵眩晕过后，云枝枝便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像是全身陷入了沼泽地里，满目黑暗，一丝光亮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云枝枝昏昏欲睡，耳边传来轻微的开门声，接着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响起：“若娘，你好些了吗？”

        那声音又低沉下去，变得歉疚：“对不起，我不该带你去爬树的，不然你也不会摔下去了。”

        小男孩吸了吸鼻子，快要哭出来了。

        又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男孩的声音更低的说道：“玲姨，对不起…”

        玲姨安慰道：“若娘爬的低，摔得不重，不过怀远下次可不能带她去爬树了。”

        玲姨的声音缓慢轻柔，像是云枝枝受伤时，师尊温暖的手掌一样，在这黑暗的环境下，她竟奇迹般的心安了。

        怀远乖乖回道：“好，我下次准不带她去爬树了，若娘说过要做我的新娘子呢，我要好好保护她！”

        “好好好。”玲姨嗓音携着笑意，“怀远可要好好保护若娘，不要让她受欺负喽。”

        “好！”

        回答玲姨的是林怀远坚定而又毫不迟疑的稚嫩声音。

        两人的对话声逐渐远去，伴随着木门被合上的“吱哇”声彻底隔绝在外，云枝枝再度挣扎，只是毫无作用，此处又无威胁，她便安稳睡去。

        通过刚才两人的对话，她大概了解为什么眼前一片黑暗，现下毫无他法，只能等待身体主人的苏醒。

        ★

        瓷器清脆的碰撞声渐渐清晰，云枝枝想揉揉有些困意的眼都没有办法，可视范围狭小，只能看到半个木屋与面前带着暖香的妇女。

        妇女长相温婉可人，肤色偏黄，经过多年的劳动，皮肤松弛，多了几道皱纹，此时正宠溺的看着云枝枝暂住的身体主人，端着药碗喂药。

        最后一口药入口，若娘便忍不住开口撒娇道：“娘亲，若娘的嘴里好苦啊～”

        若娘抓住温婉妇人的衣袖一晃一晃的撒娇，李柔玲见不得女儿的可怜模样，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知道苦还敢去爬树？”

        小姑娘撅着嘴唇，却还是乖乖回答：“若娘知道痛了，下次不敢了。”

        李柔玲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后塞给她一颗蜜枣便端着碗出了门。

        不知是小姑娘被甜到了还是怎么了，云枝枝可视的范围变得更加狭窄，她只能将杏眸睁的大大的，努力看清外面的世界，只可惜效果甚微。

        若娘坐在床上细细的感受蜜枣带来的甜，砸吧砸吧嘴唇意犹未尽，自己在床上玩了一会儿便下了床坐在了巴掌大小的铜镜前。

        云枝枝视线随之改变，晃过简陋的桌椅橱柜，掠过蓑衣草帽，最后定格到一张清秀的脸上。

        女孩大约七八岁的年纪，眼睛随了娘亲，温柔婉约，像是江南柔风细雨飘过，鼻梁虽低但却小巧可爱，嘴巴薄厚适中，脸颊尚有婴儿肥，是个美人胚子。

        若娘对着铜镜观察了好一阵子，才放下心来，“幸好没有伤到脸，不然可要变成丑八怪了。”

        想到自己变成丑八怪的模样，若娘便狠狠打了个寒颤：“不能变成丑八怪，若娘可是要嫁给怀远哥哥做最漂亮的新娘子呢。”

        “若娘。”隔着门板，李柔玲温和细语有些发闷，“怀远来看你了，快些出来。”

        林怀远赶紧道：“玲姨，若娘刚醒，肯定还疼着呢，我进去就行了。”

        方若娘眼睛一亮，“噔噔噔”地跑出去，表示自己一点事也没有。

        “怀远哥哥，你来看若娘吗？”

        林怀远见她出来，丝毫不顾及自己新添的伤，随手将一筐子鸡蛋放下，抱住扑进自己怀里的若娘。

        又不住用稚嫩的声音责怪道：“若娘，你才刚醒，就不要乱动了。”

        小男童将将高若娘半个头，这会儿装作大人模样批评若娘，惹得怀里的若娘委屈的撇了撇嘴唇，忍不住看向正在洗衣的娘亲，却见娘亲看笑似的连连摇头，宠溺的看着他们两个小娃娃。

        小若娘赌气似的“哼了一声，看也不看眼前唇红齿白、斯文秀气的小男孩，便进了屋重重的关上了门。

        林怀远不明所以然，挠了挠头，看向玲姨，问道：“若娘她怎么了？”

        李柔玲停下捶打衣服的手，眼睛里是对自家女儿的宽容，“玲姨也不知，怀远去帮玲姨看看吧。”

        林怀远应了一声，便跟了进去。

        不多时屋里便传出两人嬉笑玩闹的声音，李柔玲摇了摇头，果然，在她怀远哥哥这样，她家女儿永远气不过三秒。

        几日风轻云淡的掀过，云枝枝也随着若娘一起感受到了娘亲的宠溺，同林怀远跑遍山野河流，看日出日落，闻花香鸟语。

        只是她始终不明白这么幸福的幻境需要破解吗？

        像是明白了她的想法，画面倏然模糊不清，所有感知褪去，又在几息后重新回来。

        面前的林怀远身着一袭云纹蓝袍，场景从木屋变成了他们经常去的树林里，模样还是一样稚嫩，却多了一丝成熟。

        若娘抓着他的手不安的问道：“怀远哥哥，你走了还会回来吗？”

        她细眉轻蹙，面上担忧，像极了即将与主人分离的小宠物。

        林怀远瞬间被她逗笑了，敲了敲她的脑袋答道：“笨！我只是去学堂又不是离家出走，怎会不回家呢。”

        想了又想，他又道：“学堂要求每隔十日便可回家，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你不是总念叨着镇上的那家糕点铺子嘛。”

        若娘不满的鼓鼓脸，心道：整整十日！不跟离家出走一个道理嘛！

        到家后，若娘便一直绷着脸，李柔玲忙于家务，晚膳时才注意到自家女儿不对劲。

        平时一个劲儿的黏着她，这会儿到有些不适应，见她还是气呼呼的，便柔声道：“是谁欺负我们家小若娘了，怎么连娘亲也不会唤了？”

        若娘这才抬了头，蔫蔫的靠在娘亲带着暖香的怀中，哽咽道：“为什么女子不能入学堂呢？我也想与怀远哥哥一同学习。”

        李柔玲安慰的拍打着若娘的后背，叹息了一声，便道：“傻孩子，自古便是如此，这是改不得的。”

        若娘哭的更加伤心了，最后没力气昏睡了过去，云枝枝则独自呆在黑暗中思考这个问题。

        为什么凡间女子就必须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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