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弦虞走后，明夭陷入了沉思。

        弦虞不想给崔凌疗伤了，所以就把珠玑命给了明夭。

        明夭觉得，凭借弦虞的性格，就算她不给崔凌疗伤，也不会趁人之危，在崔凌重伤的时候要他的命。

        不然这本小说早就大结局了。

        走之前，弦虞对明夭软硬兼施。

        “与我合作也并非全无好处，我可以劝说阿玠不再为难你，也不再抢夺你手中的风雅颂。”

        弦虞说，在她还是虞珑的时候，无意间救下一朵诞生于圣湖的混沌神莲，后来这朵混沌神莲化为人形，与虞珑姐弟相称。因为贪恋红尘，他私自前往人界，放浪形骸。神界灭亡之后，他幡然醒悟，觉得再也没有比姐姐更重要的人了。

        历经百年，他终于找到了生还的虞珑，但此时虞珑已经彻底忘记了他，于是他只能拜她为师，长久陪伴在她身边。后来虞珑被崔凌所杀，桓玠一怒之下叛变了妖界，成为了如今的妖界之王。

        说实话，明夭心动了。

        现在男主女主反目成仇，她如果站在男主那边，一分好处捞不着，但她站在女主这边就不一样了，女主有不计其数的追随者，自己加入了他们的阵营，一下子少了好多敌人。

        多么划算啊。

        仙盟大会很快就要举行，到时候各大修仙门派以及修仙世家要派出最杰出的弟子上台切磋，如今正值妖族猖獗的特殊时期，一向慈悲济世的浮屠殿僧人提出了一个建议，希望在这次仙盟大会上，把各门各派表现最为出彩的弟子挑选出来，建立“仙盟队”，到最危险的地方执行斩妖除魔的任务，保卫天下苍生。

        此建言一经提出，其他门派之主纷纷赞同。

        姜岐然这几天一看到明夭就格外亲切热情，他之前误会了明夭，出于愧疚之情，他强烈挽留明夭和明念在翠阙仙境住下，并表示有办法压制明夭的妖性，让她的眼睛恢复正常颜色，出门时不会被人发现。

        姜岐然很快就从姜家宝库里找出了一瓶姜家秘制丹药，并告诉明夭，只要服食一颗，就可以压制一天时间的妖性，但切记必须每天按时服用，不然一不小心过了时效，就会彻底暴露。

        “秘制丹药……很稀有吗？吃完了怎么办？”明夭好奇地问。

        姜岐然莞尔，温柔似水。

        “倒也没有，就是炼制方法繁琐了一些，如果你需要配方，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但你试药时千万要注意，这些材料大多数含有剧毒。”

        姜岐然像一个老父亲一样殷殷叮嘱明夭，而明念站在一旁，嘴里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姜岐然走后，明夭专注地查看丹药配方，没有察觉明念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你真的要在姜家住下？”

        明夭漫不经心地答道：“嗯，外面有点危险。”

        短短时间内，弦虞肯定来不及通知桓玠不要再为难明夭，仙界中人也依旧仇视明夭，明夭出去只能被两面夹击。

        明夭刚说完这句话，下一秒，明念忽然将自己的本命武器青嵋剑往桌面上重重一拍。

        明夭一脸懵地抬起头，水光盈盈的双目闪过一丝不解。

        却见明念俊美的容颜上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寒气。

        与明夭四目相对，明念抿了抿嘴，略微使自己的神色柔和了一点，轻声问道：

        “那我们那个刚刚布置好的小家呢？”

        那天，明念办好户籍独自回家，在梨花镇的那个住宅里等了好久好久，他甚至开始怀疑明夭是不是和那个叫月归的家伙私奔了，故意瞒着他偷偷前往神界无望海。

        当收到明夭来信，得知她现在在姜家时，他忧喜参半。

        喜的是她并没有抛弃他独自离开。

        忧的是她的世界不再仅限于三净峰和一个师父（兄长），她开始往外走，有了自己的朋友和秘密，但也面临了更多未知的风险。

        “姜家固然繁华，但到底是寄人篱下，人多眼杂，怎比得上至亲相依相伴？”明念又补充了一句。

        明夭冲他安慰地笑了笑，她觉得明念的被害妄想症又发作了，他定是担心姜家作为修仙大族，水太深，人心太复杂。

        “老哥，我们在姜家住不了多久，过几天我们和姜岐然结伴前往仙盟大会举办地，等仙盟大会结束之后，我们就回梨花镇那个家。”

        明念的神情由阴转晴，揉了揉明夭的头发，又变成了那个故作老成的三净峰峰主。

        “如此，为师就放心了。”

        明夭之所以想要前往仙盟大会举办地，一是因为她好久没有月归的消息了，不知道月归是不是回到了崔凌的身边。二是因为，此次仙盟大会举办地点位于楚国皇都，乃是世界极东之地，或许有塑生土的气息。

        时间过得飞快，一下子就到了出发前往仙盟大会举办地的时间。

        临行前，姜岐然去看望了莫澜一眼，莫澜以及她的母亲小丹被姜岐然带回了姜家管辖的人界领域之内，他没有刻意关照小丹，而是为她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工作，让她可以自食其力，而姜岐然只是以朋友的名义去看望她们。

        女娃娃似乎极不喜欢他，一看到他就哇哇直哭，甚至直接张嘴咬住了他的食指。

        他的表情显得有些落寞。

        虽然转世后的莫澜失去了所有记忆，姜岐然对她而言相当于一个陌生人，但她依然下意识憎恨着他。

        不过，姜岐然之所以留下莫澜魂魄，也不是为了再续前缘，只是为了护她一生平安喜乐而已。

        这是一座不见天日的牢狱，自望天瞭建立以来便一直存在，延续了神界旷世闻名的炼狱“七难殿”的风格，这个牢狱也取名为“七难殿”，一共有七个地下宫殿，取名为“日月殿”“星宿殿”“灾焰殿”“恶水殿”“邪风殿”“亢阳殿”“罗刹殿”

        日月殿之中，日月运行失实，时光加速流逝，一个刚刚出生的凡人婴儿在日月殿待上一个时辰，出来之后就已老死。其他殿的恐怖程度与之相比不相上下。

        此时，日月殿之中，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匍匐在地，宛若一个死人。

        昂藏七尺的雪衣仙人缓缓走进日月殿，他低垂眼睑，目光如实质的湖水一般缓缓落在白发男子的身上，颇有些悲悯的意味。

        “白夜……”

        空灵缥缈的声音在日月殿中回响不绝，匍匐在地的男子终于缓缓动了一下，显示出他还残留着一丝丝可怜的生命力。

        怎么说呢？当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抬起头来时，那张脸带给别人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

        他已经老得不像样了，或者说，不成人样了，眉毛又白又长，连睫毛也变白了，整个神瘦成皮包骨，满脸都是老人斑点，眼珠子浑浊得只剩下一片肮脏的灰色，似乎原本黝黑清凉的眼瞳融化在眼白之中，满口的牙齿已经掉光，与其说眼前这个人是一个老人，不如说他像一头兽，一只即将老死却仍旧心怀不甘逗留人间的白泽神兽。

        望天瞭的长老夺走白夜手中的神器之后，就把本就快要老死的白夜扔进了日月殿，使他加速老化而亡。

        白夜张开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你放心，我已经杀了那个长老，洪荒盘我也已经帮你夺回。”雪衣仙人将白底黑字的八卦盘交到白夜手中，“你可以安心去了……”

        白夜阖动着发白的嘴唇，手指也蜷曲在一起。

        “怎么，还有未了的心愿吗？”雪衣仙人似是无奈，似是同情地摇摇头。

        “我知道，你依然记挂着叶清禾是吧？”

        白夜蜷曲的手指缓缓松开。

        “她死的时候，我的确在场，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你，因为，死人的事情，没必要再知道。”

        “况且，她的遗言与你并没有关系。”

        听到这句话，白夜的双眼半睁未睁，过于洁白的睫毛颤抖了一下，最终，连手指也不动了，整个人归于死寂。

        他手中的洪荒盘却仿佛感知到主人临死前波澜起伏的心绪，刹那间四分五裂，化为一堆黑白的灰烬。

        雪衣仙人久久注视着已经化为白泽原型的白夜，他的躯体连同灵魂仿佛渐渐虚化成一缕白烟，愈发捉摸不透，触手难及。

        他走出日月殿时，一个眉眼鲜活神情灵动的少女猛地冲到他面前，担忧地问道：“师父，白夜仙尊怎么没有出来？”

        雪衣仙人正是伤势痊愈的崔凌，而明媚少女乃是弦虞。

        崔凌摸了摸弦虞的头发，身上虚无缥缈的气质似乎淡化了不少。

        “从此世间再无白夜仙尊。”

        “师父，白夜仙尊的预言到底是什么意思？”师徒两人御剑赶回天虞山时，弦虞禁不住问道，“还有人说我长得像天虞山前任掌门，怀疑我就是死而复生之人！我真的跟前任天虞山掌门一模一样吗？”

        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扬，含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玄象谪见，灭世源起。衅起他族，事在萧墙。死而复生、去而复返之人，将会导致天下大乱，生灵涂炭。”这是白夜仙尊的原话。

        可弦虞现在只想要灭掉崔凌，难道崔凌跟苍生安危紧密挂钩？

        依弦虞看，恰好相反，他才是那个灭世之源吧！

        崔凌沉吟了片刻，并没有直接回答。

        弦虞悄悄地将嫣红的嘴唇凑到崔凌玉雕般的耳朵附近，吐气如兰。

        “师父……”

        崔凌自然是怒不可遏地推开了她，只是耳根却有些发红，愈发显得面如冠玉目如朗星。

        “虞儿休得放肆！”

        弦虞却有恃无恐，咯咯直笑，娇嗔道：“谁让师父不回人家的话嘛！”

        崔凌镇定下来，面无表情道：“外界的闲言碎语你不用理会，近来我看你快要突破境界了，不如就待在晚寒洞好好修炼吧，等仙盟大会开始时再出关。”

        其实弦虞身为神裔，一身修为早就不能用修仙者的境界定义，但崔凌封了她的记忆的同时，也将她的修为压制到了元婴期，为了不露馅，弦虞依然保持在元婴期，如今她快要突破到化神期。

        弦虞苦巴巴地皱着脸：“那不是有好几个月不能见师父了？”

        崔凌面不改色道：“我会在晚寒洞外面守着你。”

        弦虞一蹦而起，笑容满面地说道：“师父最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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