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刺杀

饶是稍有恍惚，都看不见茶水摆放位置的蹊跷和轻水那暗戳戳的眼神。

        妙润心下骇然，眼前大理石桌上这杯茶定然被动过手脚。

        只见徐氏和孟氏都端起手中那杯小噙，见妙润无动于衷，徐氏关问道：“姑娘，这么热的天喝一口解解渴，我尝着还是极其不错的！”

        妙润四下为难，只见孟氏也投来等待的眼神，只等她喝了茶，她才会说话似的。

        所有人都看着她，大有逼迫之意。

        有了！

        她就装作被茶水烫着手不慎打翻茶杯就好了！

        在所有人的逼视下，妙润缓缓伸向茶杯，指尖刚碰到杯壁，树林那头传来一声声惊呼：“救命啊！快救救我……救命啊……”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妙润即刻放下手里茶杯猛然起身，亭子里夫人仆妇都听见有人在唤救命，都有些不敢确定和慌神。

        妙润听闻这突如其来的求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即刻小声道：“听见了吗，那边好像有人落了水！”

        救命一声急似一声。

        在座的人更加确定，妙润瞬间慌了神：“遭了！有人落水了，我去救人！”说完向夫人们点了一下头便焦急跑远。

        这回她不得不亲自去救，不救还等着喝那杯毒茶吗！

        妙润紧追猛跑往声源那头奔去，绕过一片回廊草丛，眼前是一片长有杂草的水塘，一个姑娘在水里胡乱扑腾，岸上一名姑娘就使劲儿喊救命。

        眼见着水里姑娘扑腾的没劲儿，已经开始下沉，妙润想也不想跳下了水。

        在水里妙润拼命往那姑娘下沉的位置游，小时候苏秋回老家庄子时就在旁边的堰塘里习过水，是她出生乡野的母亲教她的，说学会了水，危急时或可保命。后来果真几次三番都保住了她这条小命，只是重生在这妙润的身体里，一下水明显觉着游起来吃力，不过好在游泳动作在她脑海里已成了章程，水里仅仅折腾几下便游顺了。

        妙润脚一蹬，不时便将越沉越深的姑娘抱住，就抱住那一刹，妙润看清楚她的脸瞬间愣了神，这姑娘居然不是别人而是元嘉公主卢芷！

        巨大的恶心感涌上心头，她怎么也跟了来？她怎么又落了水？

        上辈子卢芷下了死令叫人来杀，一个要了她命的人，她难道还要救吗？！

        在妙润拼命的思想纠结时，卢芷摸到人来救她了，立即环抱住妙润腰。

        卢芷说不出话，眼睛也睁不开，只有死死拉住妙润这根救命稻草。

        妙润大脑急速运转，自己已经跳下来救她了，岸上那姑娘嗓门大想必不一会就会招来许多人，今日吃寿的都是达官显贵，要是认出落水的是公主，自个下去救还不将卢芷救上岸，自个却上了岸，说什么也是死！

        要么此时和公主同归于尽，要么只能双双上岸，救还是不救？！

        几经纠结下妙润又想起了无人照看的琛哥儿，又想起仍在逍遥的谢清相和孟氏。

        她不能白白就把这条命豁在这个贱女人身上，不值得！

        挣扎到最后妙润还是托起卢芷往回游，游的过程中，卢芷将妙润的腰拽的死死的，游的十分费力，好在终于上了岸。

        卢芷上岸后，意识还比较清楚，她在馨月的托扶下拼命呼吸空气，朦胧中睁开了眼，一见救她的那姑娘也准备爬上岸，上了岸，妙润已经精疲力尽，彼时卢芷也看清楚她的面容：“竟然是你——”

        眼里藏着嫉妒与杀意。

        正当妙润疑惑卢芷难道认识妙润的档口，只见卢芷飞的一脚冲妙润心窝子踹去，妙润又重新落水。

        卢芷这一脚踢地极重，妙润刚欲喷出一口血腥，水立马淹过她的头顶，立时漫天水灌入她的鼻口、胸腔，她因胸口疼痛与方时救人的疲惫，大脑瞬间似断了线，她撑着意识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可心窝子太疼她根本使不上力。

        上辈子最后一幕的情景仿佛又在她脑海里回演。

        她听到岸上叽叽喳喳好似来了许多人，可等了许久都没人来救她，她仿佛听见一个男人的吩咐，再之后就觉着腰间一轻，她脱离了黑压压暗沉沉见不着天的水迹。

        救她的人将她拖到地面几次按压胸腔后，她喷出一口呛水，慢慢清醒过来。

        朦胧中妙润发现四周许多人将她围住，影子都是花花的，有些女妇人，有些官人，还有公主那张满不服气的脸。

        可最终妙润还是将目光停留在红袍男子身上。

        施谨怀那张从来义薄云天的脸，透着刚毅凛然与不屈的傲骨，这么多年未见，他身上早已褪去刚进京赶考时的生涩，现今反倒有一种成熟与老练。

        方时妙润落水，岸上无一人敢救她，女眷们大多不会水，男子贸然跳水施救怕会玷污女子清白反倒惹得一身臊，且岸上男子大多有一官半职，为着官员的威风与矜贵也不会施救，施谨怀想过去救，但不到最后一刻他也不会贸下，幸亏他派人询问戏园里可有会水的女眷时，真自告奋勇了一姑娘，不及准备就跳水施救去了。

        妙润在扫视过一圈默然的人群后，紧紧握住救她那姑娘的手：“谢谢你，谢谢你……我还以为今儿真就死在这里了……”

        戏子只一个劲的宽慰她没事没事。

        岸上人都在为这姑娘劫后余生动容庆幸，更有一些官员还在小声嘀咕，要真知姑娘这般貌美，跳下去救她又何妨，真是可惜这大好机会，一时都连连嗟叹。

        施谨怀倒没听见这些戏谑之语，见人活过来便好，只是不知为何他见着这姑娘时总有说不上味的熟悉感。

        见过吗？好像又没见过，但总觉得亲切，见那姑娘抱着戏园子的姑娘不停道谢，在身体轻微颤抖下，施谨怀倒注意到她腰部的那枚荷包。

        荷包上的蓝底祥云纹，纹饰尾端还绣了一个怀字，褐色的吊带，蓝色的尾穗，一时间深深映入施谨怀眼底，这难道不是他的荷包吗，是娘亲给他绣的，当年进京赶考落在了苏家，后来一直找都没找到。

        苏家！苏秋……

        他怎么没想到，这姑娘长得委实太像苏秋！

        只听说她不是失足落水死了吗，当时他还好一阵唏嘘，苏家人真是命运多舛，可话说回来，既苏家人已死，这素不相识的女子怎会挂着极似他丢掉的荷包？！

        正当施谨怀欲上前仔细观看时，元嘉公主大喝起来：“施谨怀！你还不快将她给本公主拿下！”

        卢芷因落水发丝凌乱，皆挡在了脸颊旁，方时她一直是面朝湖面方向，且离人群有些远，没谁注意到她。

        此时猛然一声大喝，周围人定睛细看才注意到天呐，公主怎么也在这？！

        官员们面面相觑，有些没见过元嘉的女妇人也听见人群里嘲着‘公主’二字，立时便明白此女的身份。

        连人群里的孟夫人差点都吓没了魂，卢芷全身湿透的一副落汤鸡的模样方才定然也是落了水，天，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方才听见落水人喊救命，那落水的正是公主？这妙润明显是下了水的，既是如此，公主都救上来，怎妙润还在水里方才还好似要溺水的模样。

        孟氏吓得不清，见全部人都在给公主跪安，自己也立时跟着跪安。

        卢芷趾高气扬走到宁妙润身后指着地上的她道：“施大人，此女子欲要行刺本宫，你还不快将她拿下吗？！”施谨怀是她皇兄卢介凌的属下，宫里那会她去重安宫玩耍，常会和禀事的施谨怀打照面，一来二去也算识得，没想到今日还能撞上。

        听闻公主发话人群立时沸腾起来，刀剜似的目光盯在女子身上，这人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行刺公主！

        不及施谨怀问话，卢芷便怒不可遏道：“她腰包里放了一把匕首，本宫方才不慎落水，她便欲拿匕首行刺本宫，幸亏本宫死死将她环住，她才不至于阴谋得逞！施谨怀！快速速将她给本宫拿下！”卢芷气的跺脚。

        施谨怀见公主怒的脸都变了形，那气愤度真不像是说假话，公主不慎落水，她前来刺杀，刺杀到自己溺水，公主反倒上了岸，这逻辑施谨怀着实想不通，但要说这姑娘是为了下水救卢芷，卢芷获救后又何至于要她命，施谨怀更想不通。

        “公主……这事还得容臣仔细盘问……”

        “盘问什么盘问，人证物证俱在，”卢芷立时将那戏园子姑娘狠狠推开，将妙润腰包里那匕首掏出“看见没，谁会平白无故带匕首，方才在水里她便是想将匕首掏出杀了我，幸亏本宫力气大才不致惨遭黑手，刀都架在本宫脖子上了，施大人还要视本宫性命于不顾吗！”卢芷将小刀利刃弹出，指着施谨怀也指着各位官员质问。

        那些官员顿时紧张起来，但一时又不知说什么，一脸希冀看着施大人，可千万别跟公主杠，公主该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吧！

        施谨怀见地上姑娘虚弱的紧，好似她万般有口难言，眼刀子似的看着叫冤的卢芷。

        就在这时，人群里闯出个女妇人，她一副意想不到的样子指着妙润破骂：“天老爷呀，我早就看出你是个心术不正的女人，我如何能想到你作为姨娘侄女我好心留你住一段时日，你竟会觊觎公主好命心存杀心，大人，我是公主的婆婆，我可以作证！今日我应徐夫人邀请带她俩来给徐大人过寿，没曾想半途公主与我们走散又失足落水，地上这姑娘妙润便要兴冲冲的去救，哪曾想她不是去救而是去杀！这中间一定有妙润使的阴谋，求施大人将妙润带回去明查还公主一个清白啊！我谢府断断容不下这等包藏祸心之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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