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眼看着明日就是除夕，王府上下倒是一直在忙碌。
慕晴想了想明日还是要进宫一趟，不为别的，也要去见皇祖母。
原本她的打算，是直接等到初一祭祖大典的时候，再跟着进一趟宫也就罢了，但总觉得那样十分的不合礼数，况且这还是三年来她第一次在京中过年。
毕竟宫里还是有长辈的，不去一趟终究是不合适。
自冬至那日她归京，转眼也已经过了一个半月了，想起来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还真是做了不少的事。
不算忙碌，却也不算清闲，总之时至今日，为了过这个年，忙前忙后的，她还真有些疲惫。
好在年关将至，各个府上都忙碌的紧，没空搭理她，就连太子府，自那日宴会上她莫名惹了太子哥哥生了一番的气之后，也不过太子妃嫂嫂来同她讲了一遭话。
她倒是真没有再见过太子哥哥，慕晴心中暗叹，什么时候那么小心眼了。
她记得幼时她不小心将他推进了湖水里边，险些溺着，待他上岸之后还反过来安慰了她，告诉她没事，他也没生她的气。
她也不过就挨了自家老爹的一顿打，挨打的时候，他还紧巴巴地跑来拦着呢。
当然这是她预料到自己的悲惨后果提前派人去叫的，但是一直挡在她身前，帮她拦着她爹一柄长棒的这行为，也确实是她太子哥哥做的。
所以慕晴还真想不到，这一遭太子哥哥竟生她的气生到了年关。
原本她是想去太子府的，却被太子妃嫂嫂拦下了，只说是不太合适，慕晴也懒得去深究缘由。
但她稍微一猜也能猜得到，无非就是怕她同太子真的在外人眼里牵牢了，真要出点什么事，连带着一起遭罪罢了。
伸了个懒腰，慕晴想起那许久未见的萧齐，又觉得有趣。
那小子觉得自己枪法练的差不多了，闲着没事就总是来她眼前找打，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说烦了，她便拎着那小子揍了一顿。自那日之后，也再没有来王府，慕晴还以为那家伙或许就这么放弃了呢。
今日有些冷，以往的时候，那小家伙都会来，不知道今日会不会过来。
罗衣他们带着慕凡在写对联，林霜一直在置办祠堂里的供品，慕晴闲来无事，打算去睡觉。
刚一躺下，就被折露给叫了起来，说是丞相府派人过来了。
慕晴真的差点就忘了，明后忙碌，就凭着他父亲和姜相的关系，今日怎么着也都该来看看的。
慕晴翻身下床，待整理好仪表之后，便跟着去了前厅。
路上没忍住还打了个哈欠。
“见过郡主。”
“……”
这姜相亲自登门拜访，自己的儿子姜诚跟来，她能理解，只是为何这位姜少夫人也跟着来了呢？慕晴想不分明，总觉得这位年轻有气质的少夫人，望向她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古怪。
“姜相请坐，嫂嫂抽不开身，我刚又在睡觉，怠慢了。”
“怎会，郡主说笑了。”
李汀羽眼睛瞧着她亮晶晶的，看上去高兴的不得了，目光甚至半分的偏移都没有，紧盯着让慕晴有些错愕。
她应该没有哪里招惹这位姜少夫人吧？
而且她这眼神看起来也不像是跟自己有仇的样子。
“明后事务繁忙，恐抽不出空来，今日便带着儿子儿媳来看看，叨扰了郡主。”
慕晴摆手，“姜相哪里的话，可是要折煞我了，况且您要是不来，我怕是才要生气呢。”
折露上了茶，递给了慕晴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让慕晴心里自她去泡茶之后便高悬的心微微放了下来。
姜诚只喝了一小口，便察觉了不对，随即将茶放下了。
倒是李汀羽眼里燃了光，“郡主看样子是真的喜欢这茶。”
引得姜家父子二人一齐微拧着眉看向她。
慕晴倒是自然，“那日在丞相府得了姜少夫人泡茶的法子便一直这么做，确实同我以往喝的有所不同。”
折露上的茶水是从一个茶壶里倒出来的，姜诚看的清楚，心底升起了一丝不满。
“郡主喜欢就好。”
慕晴微微笑了笑，便也跟着品了一口。
“郡主金枝玉叶，不必为了内人的面子委屈自己，这茶不算精致，若是不合郡主心意换了便是。”
这话传到李汀羽耳朵里并不觉得舒坦，她因为自己好不容易与郡主产生的这点关联兴奋不已，但向来对她还算纵容的丈夫，第一次拂了她的面子。这让李汀羽在微讶之余，心情不自觉的有些低落。
但瞧着郡主淡笑着的模样，李汀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以为他是对郡主有所不满，拿着这事恶心她，觉得她是在做戏而已。
但除她之外，心底都清楚，姜诚只是在提醒她，她既不喜欢就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去尝自己不喜欢的。
但会错了意的李汀羽还是抓住自家夫君的衣袖，示意他说错话了，也刚想开口给他圆一圆，就被慕晴打断。
慕晴微微垂手，面上依旧挂着笑意，“小姜大人放心，我不会委屈自己，人都有喜好不假，但有时换换口味也不失为一种意趣。”
姜诚那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升起了一丝愧意，“我知道了。”
李汀羽疑惑的望了他们二人一眼，似乎是想问些什么。
慕晴反倒是大方了起来，“说起来，姜少夫人大概不知道吧，我同小姜大人是一同长大的。”
姜诚眼里燃了一丝光，抬眼望向她。
慕晴撇着茶沫，静静的望着李汀羽，清晰的在她的脸上捕捉到了讶异。
“不曾听夫君提起过。”说着又望向自己的公公，却也只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清淡的笑意。
“姜相曾经是我同兄长的老师，识字开蒙，四书史籍都是姜相教的。”
李汀羽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层关系，讶异之余，面上还升起了几分雀跃，倒是让慕晴反倒愣了愣。
“那平日里，我可否常来王府同郡主说话？”
慕晴疑惑地望向姜诚，却见对方起身微弯了身子，“内人十分仰慕郡主。”
说这话时的痛苦，旁人没有察觉到，当爹的自然比谁都清楚，能从他儿子那没什么别的表情的脸上瞧出姜诚的情绪变化，姜相自认第二，便没有第一了。
慕晴笑开，“既如此，自然欢迎少夫人常来府上坐坐，只是我是个行伍的，这些年粗糙惯了，只怕少夫人同我在一块会觉得无趣呢。”
李汀羽果断地摇头，“汀羽一向仰慕郡主英姿，怎会觉得无趣。”
慕晴颔首笑了笑，那日宴席，她就觉得这位姜少夫人对她有些过分的亲切了，倒是没有想过这层缘由。想来这大概也是姜相今日带她来的原因了。
这京城里的所谓名门贵女，真没有几个愿意往她这跑的，大抵是觉得她不太像一贯的女儿家，觉得有距离感也很正常。
慕晴不在乎这些。
只是如今有个姑娘愿意来同她玩，她倒也乐得。
“既如此，年后少夫人若有意，便跟着思瑶一起来便是，思瑶同我也是闺中密友。”
李汀羽的眼睛又亮了亮，当即便应了下来。
“对了，今日怎么不见思瑶？”
“她有孕了。”
“咳——！”慕晴刚端起的茶杯差点被她给甩出去，咳了两声在众人关切的眼神中直了直身子，有些失态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语气同一开始的刻意疏远，不知道变了多少，问出口的话带着几分质问，在座也没人觉得诧异，李汀羽也只觉得她是在关怀自己好友。
姜诚面色稍微柔和了些，语气却还是蛮平淡地道，“两个月了，那丫头是个粗心的，前几天崴了一下，大夫去看的时候才察觉的，这些天便一直没让她出门。”
慕晴歪歪头，想到那个冒失的小丫头，不觉笑意更深，“养胎为重，养胎为重。”
那日宴席，她便觉得思瑶同她记忆里的身影比起来要圆润了些，脸上也有了肉，原以为是这多年不见，她长胖了些的缘故，倒是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慕晴喝了一大口水，“姜相近些日子好事不断啊。”
姜相淡淡笑着，“郡主就莫要打趣了。”
慕晴笑得开怀，一直没注意到姜诚再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
连小她三岁的思瑶如今都有孕了，那她的婚事，大概过不了多久便会被敲定了。
想到这姜诚心里堵得慌，却又有种无力感。
他不可能拦着她的。
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
姜相带着这俩小辈去了祠堂，慕晴想了想还是不跟着去了，剩下的事让嫂嫂去处理就好了。
回了院子，她再次扑到床上却没了睡意。
如果已经到了在这种地步，那她大概是真的躲不开了……
本以为下山之前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真到临近的时候，总觉得心底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些什么。
她其实无所谓嫁不嫁人，就算不嫁她也能过得很好，只是这世间的种种让人喜欢不起来，普通的姑娘不嫁人都要受不少的指指点点，何况她的姻缘还牵扯着前朝。
慕晴突然间生出了几分厌恶，厌恶这由不得她的一切。
这些世俗礼道，个中牵制，她都不喜欢。
却也都无能为力……
将头埋进了枕头，慕晴好想就这样一觉睡过去，黑着眼睛也无所谓，比光明的世道还让她舒适许多。
出了王府，坐上马车后姜诚掀开窗户，深深地望了那门口一眼，却真的没有以前那个会追出来挥手跟他说明天见的小姑娘。
仿佛是不存在一般，明明那么深刻，却要在这世间表现出从未存在过的样子。
姜诚忽然间就觉得好累。
“想什么呢？”
姜相微眯着眼开口。
李汀羽轻抬了头，不确定是父亲是在说谁。
姜诚微颔首，尽管姜相看不见，“在想世事因由。”
“你太固执。”
“可固执不见得是坏事。”
“对你不是坏事，对别人呢？”
姜诚被堵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姜相微微睁开了眼睛，“世事多少不公，遗憾更是常有，我知你不喜，但总要接受。”
又想了想还是不忍心对自己的儿子那般残酷，“既对你不是坏事，那便随你心意行事便罢，我相信你知晓往后的抉择该怎么做。”
姜诚眼底染上一抹淡淡的雀跃，“谢父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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