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摇摇晃晃地从宫中出来，慕晴伸了伸懒腰。到也是难为她现在还能笑得出来。比起某些人的幸灾乐祸，她倒是突然觉得这次武试也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毕竟有些人在京中也已经蛰伏了三年之久，且不论其到底有没有生乱的心思，但是远在西南的那些老对手，必然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原本想着若真的发现有些人来路不对，暗中设法解决了就是。但这宫中走了一遭，她倒也突然间觉得，光明正大的从源头上杜绝后患，不失为最好的选择。

        说不准还能获得个真心的盟友。

        慕晴笑了笑，皇叔父的言外之音，她倒是也听出了几分。无非就是思及她在军中待惯了，多给她个选择，若是应试之人当中，真有贤德之辈，又与她能有上几分缘分，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这话她也就随口一听，若真的是能在江湖之中排得上名号的人，她大概率也只会敬他是个不错的对手。

        她倒是听闻过不少地方的富家小姐呀，门派女子呀，会通过比武大会择婿。但没见过那家招亲的，能在决定命运仕途的考试之中，将自己的姻缘放在首位。

        再说了这岂不是徇私之举？

        但是瞧他皇叔父那偷偷摸摸递给她的眼神，暗示她的那个样子，她总觉得是被谁给诓骗了。

        以往最是喜欢清廉作风的皇叔父，竟然做出这种事来，慕晴怎么想都想不通。但却想起了一个人来，那个一来慕凡就围着叫神仙哥哥的人物。

        不知怎么，慕晴总觉得她皇叔父如今这个态度，少不了这人从中周旋。

        更让慕晴费解的点在于，这件事对于一个翰林学士来说，几乎没什么好处。他为何要如此，推荐她来做这次武试的主考官。

        这京中武将就是再稀缺，若说找不出个贤德清正的武将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手握兵权，又是皇家人，更不需要这一职位来为自己的仕途铺路。但是一定会有人需要，若说她来做这一主考官最难受的人是谁，慕晴想都不用想就觉得是慕玖银。

        虽说他舅舅魏侯爷身居要职，统领东海五万水军，但是军中势力毕竟薄弱，自然是要想方设法为自己做一番打算。

        武试就是最好的时机。

        毕竟武状元这一席位空缺了九年，三年前也因为与南理的战役正值收尾阶段，搁置下来未曾办成。时隔多年，武试中所决出来的勇士，官爵暂且不提，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

        可是她做了这主考官，事情就不那么好办了，这一点慕玖银应该也清楚。

        但从年前到如今，慕玖银那边可以说是没什么动静，这也大抵说明，她做主考官这件事，在此之前没有走漏过任何的风声。

        可昨日陈谦那样子显然是年前就已经知晓了，慕鹤然现在唯一能够确认的是，这名三年前的状元郎，十分受她皇叔父信任。

        慕晴慢悠悠地往王府溜达，路上顺道给慕凡买了两只冰糖葫芦，付钱的时候，正巧看见从皇宫方向飞驰而来的骏马，从她的眼前瞬间疾驰而过，马上的人她倒是也有几分熟悉。

        是淑贵妃身边的人，按说今日上朝之时，定然是对主考官的人选有过一番商讨，想来那名三皇子之前定然也是推荐过人的，她是在他们下朝之后才慢悠悠地进了宫。

        这旨意，应当是刚刚下达。

        这会儿宫里那位自然是要给慕玖银传个消息。

        慕晴装好那两只冰糖葫芦，继续往王府晃悠，

        这明日的朝堂，只怕是更加的有趣。

        三皇子成年之后宫外建府，却未曾封王，这一举动对于朝中局面而言本就反常。要说当时出宫建府一事，是因为朝中有太子殿下压着，他不曾有过什么出头之日。

        但是自从太子殿下，殿前死谏触犯了龙鳞，漠北军损失惨重，太子荣宠一落千丈之后，这名三殿下仍未封王，这便有些蹊跷了。

        当年西北一战，太子殿下力挺安王殿下出兵，本就在朝中引起了一番征讨，尽管兜兜转转，跌宕起伏，最终的结果虽然是好的，但毕竟安王殿下战死在了西北荒漠，朝中更是损失惨重。

        若非太子死谏，或许两国交和，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也正是因此，一向被称赞儒雅圣贤的太子殿下，也落得了个杀心过重的名声。

        也正是因此，朝中支持者有不少倒戈向了三皇子，毕竟自那一役，太子被罚闭门思过，到如今也未曾接手过几件朝中事务，整日安闲度日，若非仍定着太子的头衔，该被人认为是个闲散王爷，而三皇子也从那时候开始独得盛宠

        原以为太子被废只是时间问题，但是时间一再拖延，直到如今平宁郡主回京，三皇子府邸的荣华富贵，奖赏不断，但就是未曾见到实质性的提拔，甚至也不曾封王，让朝中不少官宦心中疑惑，当今天子究竟是打着怎样的算盘。

        毕竟当年，九王爷的长子安王殿下，少年立功之后，便被封了王爷。这亲生的儿子，反倒成年良久，也已经自立府邸，仍不曾有个王爷的名号，倒是让朝中的局势这么多年依旧并不明朗。一时间流言蜚语四起，甚至有怀疑这名三殿下的出身的，这当然是三皇子的逆鳞，除了丞相府上慕鹤然的那一提，谁敢真的当着三皇子的面说这些事。

        三皇子府内。

        慕玖银将整个房间中最后一件完好的瓷器摆件摔到地上，崩碎的碎片飞溅起来，划过了跪在地上的一名侍女脸颊，疼痛感随之而来，但身着一身粉裙的侍女却不曾发出一声喊叫。

        慕玖银火气无处发泄，转眼又见血光，自然是难以控制戾气，眼看就要伸手朝向跪地的侍女，却被一只柔和的手腕轻而易举地拦下。

        “殿下如此部分青红皂白的伤人，怕是要伤了府中人的心。”

        清灵的声音却来自于一张妖艳的面容，苏迎儿挡在侍女之前，暗中示意她们离开。跪地的两名侍女微微抬眼，确信此时三殿下未曾将目光放在她们二人身上，这才静悄悄的起身离开。

        “成大事者岂能因为一点事情的不如意，就如此发泄，这么多年殿下都过来了，为何自从平宁郡主一回京，便就忍不了了呢？”

        喘着粗气冷静下来的慕玖银，抬眼看向这朵可人的花，“这么多年都忍了，可如今难不成还要再继续忍下去吗？”

        “六年之久，父皇都不曾动过废太子的心思，若真论起官衔，我甚至还远不如那个慕鹤然！”

        多年的壮志不筹，让慕玖银已然在失控的边缘，但是眼前的女子，显然没有想要安慰的意思，出口的话反而更加的刺激他。

        “平宁郡主一身的战功，殿下纵使这些年帮助陛下承担了一些朝中事务，可难不成那些派谁去，只要完成都能得到些功名的事务，还能抵得过领军守国的功劳不成！”

        眼眶通红的慕玖银有些凶狠的瞪向苏迎儿，咬牙切齿道，“你别以为本殿下不敢动你。”

        “殿下敢吗？”

        苏迎儿抬头迎向慕玖银的脸，甚至向前逼近了几步，那张美艳的面庞单单是这样就已经足够摄人。随之，苏迎儿无视慕玖银的怒火，柔荑伸向他的面颊。

        手指的微凉与脸颊的烫灼感一经接触，就让慕玖银原本的怒火灭了三分。

        苏迎儿继续上前，离开春还有段距离，但是因为室内的炉炭燃烧的够旺，并不让人觉得冷清，反倒是勾起了慕玖银的燥热感。

        苏迎儿微微垂眸，眼光流转，又向慕玖银靠了几分，几乎就要贴到了他的身上，随后薄唇轻启，在其耳边轻声言道，“殿下真的舍得吗？”

        慕玖银猛然伸手，抓住了苏迎儿四处游走的似若无骨的双手，狠狠紧攥。对方却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轻声一笑。

        身体依然贴的非常近，“平宁郡主一回京，三殿下就跟吃了枪药一般，如此不冷静，如何成就大事。”

        “况且武试考官一职，陛下属意于郡主，那么这朝中自然是没有人能够压过郡主一头，已成定局的事情，何必再如此急躁，况且殿下不是一直想将其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吗，这说不准是个好时机呢？”

        慕玖银冷笑了一声，“原以为，自从他兄长战死之后，她定与太子一脉势同水火，如今却是瞧不出她有半分的不满，仿佛死了个与她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苏迎儿见眼前人的怒火收了大半，微微向后撤了撤身子，脸上依旧挂着明艳的笑，“这种态度不到紧要关头，又有谁能分辨的清晰明了，况且这些时日，殿下派去特意与其接近的那些朝臣，郡主不也都和和气气的招待吗？”

        苏迎儿整理了一番衣衫，扶着慕玖银落座，“殿下若不如想想如何挽回与郡主之间的关系，丞相府的针锋相对，显然对殿下与郡主的关系不利。”

        慕玖银甩了袖子，捧了杯茶，“原本想着丞相府说什么也能够与其关系亲近几分，但不知怎么，本殿下一见到那张脸，就压不住火。”

        苏迎儿敛了笑意，“成大事者，何必拘泥于过往，殿下与郡主相处，纵使万般不情愿，也该想想，那驻扎西北到西南边陲的二十万大军才是。”

        “二十万大军！如今舅父手中也只有五万的水师，军中势力如此单薄，你让本殿下如何能够心安？！”

        “当年若不是她，这二十万大军的军权本该就是我的！！”

        苏迎儿继续淡笑着安抚慕玖银的情绪，“殿下何必忧心于此，本朝的武状元已然空虚了九年之久，如今的武试自然格外备受瞩目，平宁郡主就算是再有私心，也不敢在如此受重视的场合行舞弊之事，说不定反倒对殿下是好事。”

        “好事？”慕玖银冷哼一声，“我看你是糊涂了吧。”

        “自幼年时，那久安王府的兄妹二人，就何曾正眼瞧过我，如今太子失势多年，又有仇恨傍身，那慕鹤然不也同那太子亲近的很嘛！”

        苏迎儿微微颔首，只觉得今日的炉火烧的是格外的旺，整间屋子呈现出的燥热情绪，让她有几分控制不住了。

        “殿下为何不想想，郡主既然手握重兵，陛下又将此事交予她，自然是看重郡主的能力。纵使殿下再不情愿，合该承认这讲武榜上，可是有这位郡主殿下的名头。整个北靖怕是找不出几个能稳胜郡主之人，所以这一职位，郡主自然是当得起的。”

        “即便目前而言，殿下与郡主仍不和睦，但郡主到底是在灵音寺清修了整整三年之久，虽时刻关注着边境边军的动向，但对于北靖之中有何高手，参加武试之人，又是谁的门下，不见得会特别清楚。”

        “此次武试，殿下安排的人各个身怀绝技，既然有真本事，大庭广众之下，想来平宁郡主也不敢行舞弊之事。只要进了前六甲，不愁将来军中无人啊，殿下！”

        慕玖银眼光微闪，静默了片刻，才将目光缓缓地移向了目前的美人。

        “迎儿，你觉得，原本该议亲的郡主，父皇是怎么想起来将她用到这儿的呢？”

        苏迎儿愣了愣，疑惑地望向他，“殿下何意？”

        “父皇自觉心中对九王叔有愧，所以格外对慕鹤然纵容，这种劳心劳力的事，尽管事关军中未来，但父皇绝不会这么轻易的动用她，且一定会先问过她的意见，但首先得有人向陛下提及这一点，朝中有谁会主动向父皇提及此事呢？”

        苏迎儿心中一凛，这就是苏迎儿一直深觉后怕的地方，再怎么暴怒，慕玖银总能抓住问题出现的源头，但是这又有什么呢，她出现在此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把持住这位三殿下嘛。

        “殿下是觉得朝中有人暗中想要帮扶太子？”

        慕玖银摇头，“纵使那慕鹤然与太子再怎么亲近，外人看来终究是隔着一层仇怨，不会从慕鹤然这儿下手相助太子。”

        “本殿下的意思是，这手握重兵的平宁郡主，过了个年之后，是不是真的能够跟在灵音寺那般，除却军中事务，对朝中要事不闻不问呢。”

        苏迎儿轻皱了眉头，“郡主想要插手朝中事务？”

        慕玖银冷笑，“无论父皇怎么想，自从慕枫一死，太子的民心便就失了大半。”

        “那慕鹤然的横空出世，虽然是惊世之才，民心所向，但到底也与太子有一番隔阂，面上虽然看不出来，但只要从中加以周旋，事情自然会有所转机。”

        “只是，本殿下实在想不通，这朝中到底是还有哪一方的势力，隐藏的如此之深，竟然是慕鹤然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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