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就要这家的货
余父买的是硬座，父女俩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总算到了新安市。
他对自己省，路上吃的都是装好的干粮。
对闺女却是舍得的，除了给她买热饭热菜，连遇到高价卖西瓜的，都给闺女买一块。
余晓燕总是吃了一小半就说自己吃不下了，余父这才吃女儿吃剩下的。
她爸有多疼她，她上辈子就知道了。心中更加坚定，这一世，一定要带家人过上好日子。
两人下了火车，余晓燕就带着就往火车站旁边的服装夜市赶。
余父很疑惑，问闺女是看的啥书，看了能对陌生的地方这么熟悉？余晓燕笑了笑没说话。
新安市的服装，从现在到多年之后，一直保持着全国第一的货品量，全国各省市以至于国外的服装，大多数都是从这里出去的，最前沿的款式和货源就在这里。
她从前确实来过很多趟新安市，从前好几个大客户都是这座城市的，有一个还是国内服装行业的巨头，几个客户如何发家的，她都知道。
而90年代的新安市，余晓燕是第一次来。
这里目前还没有二十年后的金碧辉煌和高楼大厦，大多数都是几层的矮楼和大棚式的摊位。
每个摊位上的衣服都多得让人眼花缭乱，进货的人也是人山人海，余森之前也出去出过公差，但还没见过有这么多人在晚上选货的场景，他觉得很惊奇，四处看着。
衣服的款式让人眼花缭乱，卖货人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清仓了，全部7块！”
“t恤打包了，一袋15元！”
余晓燕并没有选款，也没有看货，她的目的不是找这些走款衣，要买这些货，她也犯不着跑到这里来。
她在找人，93年，她曾经的大客户在夜市里卖外贸残次品。
外贸残次品，是外贸出口时，因为某些工艺不合格而被被老外淘汰的商品。会因为衣服上扣子的颜色，或者少了针脚，花色上和样本不太像而被判定为不合格，会以超低价打包买给外面的批发商。
而余晓燕以前的客户，王越，就是干这行起家的。
但她前几年干得特别差，原因是矛盾的，只有在新安市才有这样的外贸残次品，这种好看、性价比超高、质量又过硬的衣服，但又因为呆在新安市，商铺贵，她没钱做个门面，只能在地摊上卖，地摊上周围又都全是廉价的走款衣，卖不动啊！
直到王越遇到她前夫，有了钱，做了门店，才开始赚到第一桶金，后来就越来越顺利了，也成了余晓燕的大客户之一。
可那男人并不是好东西，在外面不知道包养了多少个情人了，后来还趁王越怀孕的时候，私下转移财产，还暗中请了职业经理人稀释了公司的股份。
王越最后一次找到余晓燕的时候，是为了找她帮忙，打理最后一点私产，来维持未来自己和女儿的生活的。
余父虽然不解，但也没说什么，紧紧跟在女儿身后。
就在她几乎快把夜市摊位都找完了，才在连个棚都没有的角落里，看见拖着三四个大包摆摊的王越。
王越这个时候才25岁左右的模样，还是一头直发，人也没有发福，瘦瘦的，很清秀。
虽然摊位是连个棚都没有，但衣服都折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布袋子上，按照不同的码数和颜色分类放好，浅色是浅色系，绝不是其他摊位上红的绿的都混淆在一块。
“老板，这件多少钱？”余晓燕拿起一件棉材质的衬衫。
“你要零售还是批发，批发的话要拿三件至少。”
“批发！”
“批发15块，零售20块，批发三件不少价，五件可以便宜点。”
“闺女，就其他摊位上，同样版型的衬衫最多就10块钱，这家却要贵5块！咱们不在这儿看。”余森一听就急了。
“爸，就要这家，这是全棉的，最少120支数的，并且不容易变型，穿着还上档次。”
“老板，这个版型的有几个颜色，我每个颜色都拿三件！价格你给打个折！”
王越瞟了一眼余晓燕，笑道，“小姑娘识货啊！”
下岗潮来了，出去务工的人都多了起来，大家都要置办点稍微看上去好点的衬衫，当年，余森不也置办了几身吗？这会这些衣服拿回去，好卖！
“白色、蓝色就这两个颜色，我这儿还有连衣裙，你看看！”
王越摆了快三个月了，就没几个人买，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识货的，她也高兴，赶紧从另一个包里掏出一袋连衣裙。
余晓燕接过打开一看，哎呦，是一件收腰碎花连衣裙！
料子滑溜溜的，有真丝的成分，这不就是以前在香港电影里看到的港风连衣裙吗！天气凉一些后，外面套个风衣，气质真是绝了呀！
90年代哪个女人还没有一条连衣裙，但是大多的连衣裙款式都不精致，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小地方更是没有那么多的选择，这种收腰连衣裙，质感又好，放在什么时候都不过时，她想起她妈妈后来有那么一件，还花了不少钱，被舒桂英借去舞厅跳舞，把高跟鞋都跳坏了。
她选了不同颜色的碎花，有红色，粉色，蓝色，还有橘红色，浅绿色，每条都有不同的风格。看见余森拿打量着牛仔裤，她果断出手，又拿了几条牛仔裤。
除了几条连衣裙，余晓燕剩下的拿的全是男装，边选边同余森讲怎样选货。
王越心情大好，一共1000块钱，她便宜了几块钱，还赠送了一些袜子。
“妹子，我叫王越，下次你还来找我，如果在这儿没找到我，你就去我家找我。”王越拿了张纸，写下了自己的地址。
“行，越姐，咱们下次见。”余晓燕大大方方的收下纸条和袜子。
跟着从没做过生意的闺女，余父心里有点慌，这种慌的来源是内心没有底。
余晓燕心里明白，可她暂时没有说穿，“爸，走，咱们去吃点东西，然后去招待所睡觉，明天就回家！”
两个人就在街边吃了碗面，就到楼上的招待所住下了。
两人住的是个双人间，进了门，父女俩都洗了个热水澡，余晓燕才开口：“爸，你别怕，一切交给我，我保证你的钱我加倍给你赚回来。
她现在还不能跟她爸讲这其中的利润和门道，否则余森很有可能认为她在做梦，反而更没底。
余森知道做生意赚钱，他也想干成点事，特别是和余家分家后，他更想多赚些钱，将来在城里买个房子，让老婆孩子不再受气。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选择相信女儿，女儿怎么说，就怎么干！”他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心中的一切摇摆都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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