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安妮顺从地牵着提摩西的手，两人向着东方，也是格雷特指的方向走去。

        森林里很安静，静悄悄的，连鸟叫都没有，春末入夏的太阳并不热烈，散发着点点温度穿过树梢，驱散了密林的阴暗。

        小时候提摩西和安妮还经常在森林的外围玩耍，还经常看到各种小鸟和蛐蛐，甚至还抓到过一只兔子。

        但现在却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有一些小型的蚊虫，让人防不胜防，只能用衣服把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包上，防止蚊虫叮咬。

        提摩西和安妮逐渐深入，到了以前从没有踏入的深处。

        这里的树木更加茂密，层层叠叠的树冠遮天蔽日，只能透过稀疏的光斑，偶尔有大块阳光照耀的地方都被低矮的灌木丛给占据了，灌木丛中上倒是长满了很多的野果子。

        各处阴暗的角落都长满了各式各样的蘑菇，粗略一看，提摩西就至少看到了五种不一样的，有红白斑点的伞状蘑菇、还有黄伞白柄的，还有比成年人手臂还宽的巨型蘑菇，提摩西不敢乱吃，只捡了一些常见的能吃的蘑菇。

        提摩西方向感不差，靠着树轮和太阳辨认方向，一直往东走。

        中途还生了火，烤了一些蘑菇吃了，还吃了一些野果子。

        提摩西不敢早早地开始吃面包，怕吃完了会在之后的路上会因为找不到食物而饿死。

        走了很久，提摩西和安妮惊奇地发现一条白色碎石小道，不知道荒废了多久，上面杂草丛生，没人知道通向哪里。

        天色渐渐暗了，提摩西和安妮决定顺着这条小路，找个地方休息。

        沿着小道走到尽头，眼前是一片平坦的坚实的地面。

        地面装饰着大理石板和大理石柱，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初生月光下的一座古老的石头教堂投射的阴影里，而那座教堂已沦为废墟的尖顶正在那幽幽月光中微微的闪烁着。

        提摩西一瞬间几乎被摄取了神魄，这散发着神秘气息的古老教堂，摄人心魄让人胆战。

        提摩西和安妮着迷似的走了进去，明亮的月光下，教堂的地面像是撒上了一层白霜，洁白的地面清晰可见。

        教堂中间的不是提摩西想象中的神和天使，而是一座座不知名的石雕。

        这些一共八座石雕呈现半包围状，将中心的石台包围着，唯有刚刚进来的大门和其正对的后门出没有石雕，进门左右两边各有一扇窄门。

        这些石头雕刻包裹着全身的，只露出那像极了老鼠亦或者是蟑螂和蠕虫等等生物杂交组合而成的恶心人脸。

        提摩西简直被这丑陋的，处于人类想象极限的东西恶心到反胃。

        在这一刻提摩西终于读懂了钱钟书的“对于丑人细看是一种残忍”这句话。

        对自己足够残忍的提摩西细细的打量着这些石雕。

        发现这些年代久远的石雕神态夸张，近乎狂热，老鼠般细小眼睛中散发着贪婪恶毒的光，像看见食物的鬣狗

        皮肤纹理清晰却不像人的皮肤，像蛇皮却又长着老鼠毛，额头堆积着的肉像白花花的蠕虫，眉毛像蟑螂的触须，恶心又可怖。

        八座石像虽然长相不尽相同，却古怪的一脉相承。

        从这些细节可以看出这些石雕必定是出自大师之手

        提摩西不禁有些佩服雕刻这些怪物的人了。

        教堂的地面虽然有碎石和尘土，却没有大型动物的脚印和粪便之类的，总体来说还是十分干净的。

        而从石板缝处长出的杂草来看，这座教堂应该已经废弃四五十年了，却奇怪的连蜘蛛丝都没看到，好像也没什么动物在这里安家。

        “哥哥，你看完了吗？”安妮一只手拉着提摩西的衣角，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从指缝中看着提摩西问。

        提摩西回过神来，定下心神，决定去后面看看。

        “嗯，看完了，走，去后面看看。”提摩西牵着安妮的手往后面走去。

        走到后院，提摩西屏住了呼吸，安妮被吓得发出了一声惊呼。

        声音虽然很快止住，依旧惊起一片乌鸦。乌鸦到处乱飞带动着铁门哗哗乱响。

        银月之下，乌鸦狂舞，遮住了月光，投射出交错的暗影，像张牙舞爪的鬼怪在地面穿梭。

        一座座耸立的洁白墓碑屹立在无尽月光之下，显得格外神秘危险和阴森，宛若森森白骨。

        粗犷的、凄厉的、不祥的乌鸦叫穿透了整个墓地，兄妹两都被吓得一哆嗦。

        提摩西粗粗看了一眼，透过那长满枯藤的铁栅栏，只能看见到三角形的家徽和墓碑上刻着的dlp（德拉普尔）三个字，提摩西记得这是男爵的家徽和姓氏。

        受到惊吓的提摩西和安妮几乎是扭头就走，越走越快，最后几乎狂奔了起来，一口气跑出教堂。

        看着彼此累得气喘吁吁地样子，两人相视大笑，笑声驱散了教堂的阴森和两人的害怕。

        “哥哥，我们现在去哪呀？”安妮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森林，看不见一点亮光，咽了咽口水，小声问

        提摩西看着黝黑的树林，心里也一阵发虚。

        提摩西也有一些拿不定主意

        现在天已经暗了，月亮都已经出来了，虽然有手电筒可没有多余的电池，得省着点用。

        而且安妮已经累了一天了，不能继续走了，现在要么就呆在教堂过夜，要么在周围也就是森林里过夜。

        可看着这个森林，他们确实没那个勇气，那还不如就在这过夜，虽然有一些阴森，但至少不用担心又猛兽和毒蛇毒虫之类的，还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就在这吧，比较安全”提摩西不确定道。

        安妮已经疲惫不堪，虽然有一些害怕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两人有返回教堂，没有多看雕像，径直走进教堂旁边的房间。

        提摩西检查了教堂两边的小屋，两间房间都一样

        除了窄门以外，就只有一个高高的窗户，让月光可照进来，以提摩西现在的身高连窗户的下沿都摸不到。

        房间内都有一些破碎的木板大概是床，但总体还是干净的，也没有动物的粪便。

        提摩西随便选了一间，没有做多余的打扫，只把碎石搬开，空出平整的地面，用破旧的防水布和衣服一铺。

        再把窄门用大块的石头垒砌成一个台阶，如果有什么陆地生物进这个房间，就会碰掉石块，以示提醒，毕竟这是唯有的入口。

        至于鸟之类的，就算了吧。

        等提摩西收拾好了的时候，安妮已经累的趴在简陋的床铺上睡着了，提摩西无声地笑了笑，也躺在了床上。

        “当”

        提摩西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坐了起来，只看见一颗石头咕噜咕噜的在地上滚动，其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应该是风把石头吹掉了，提摩西松了一口气又躺了回去。

        安妮还在熟睡，提摩西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心稍微安定。

        提摩西思绪放空，听见呼吸声，还有一阵阵的翅膀扇动的声音，是乌鸦。

        “滋…滋…”这神似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让提摩西的鸡皮疙瘩一下全竖了起来

        他不禁屏住了呼吸，贴近了地面

        “滋…滋…哒…哒…”

        是指甲又好似利爪划在坚硬石块上的声音

        “咔…咔…”

        是什么踢在石头上的声音，还夹杂着什么东西在地上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这一切都让人胆颤心惊，好像有什么无形之物在地上匍匐着、爬行着。

        恐惧

        惊恐

        不知由来，却又无可避免，它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

        这股莫名的恐惧几乎把提摩西逼到绝望

        翅膀扇动的声音也越来越密集响亮，好像是盘旋在提摩西的身边，不断的探索着、靠近着。

        “当”的一声，把提摩西从恐惧心悸中惊醒过来

        提摩西喘着粗气，神经压迫到极致后的突然放松，带来的是几乎停止呼吸的痛苦和劫后余生的轻快。

        他顺着声音望去，看到滚落的石块和站在石头台阶上正歪着头盯着他看的乌鸦

        乌鸦黝黑的眼睛仿佛泛着红光，直勾勾的眼神，并不像欢迎的意思。

        这里不能呆了，提摩西闪过这个念头。

        随即，提摩西捂住安妮的嘴，摇晃醒了她。

        安妮还没清醒，疑惑地看着提摩西，还没完全清醒，就被映入眼帘的乌鸦吓了一跳。

        透过窄门，稠密的，无法计数的乌鸦站在石雕上，直勾勾的看着兄妹两。

        他们甚至怀疑墓园里所有的乌鸦都到了教堂中间。

        乌鸦像黑色的布笼罩了教堂，更让人惊奇的是，除了翅膀扇动的声音，没有任何一只乌鸦发出叫声。

        两人急急忙忙的收拾好东西，向门口靠去。

        石阶上的那一只乌鸦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用鸟喙梳理了一下羽毛，抖了抖翅膀飞开了。

        兄妹两冲出教堂

        背后，乌鸦全都静静的无声的站在坍塌破碎的房檐上，和可怖的石雕静寞的看着兄妹两的远去。

        那翅膀扇动的声音也几不可闻，似乎是害怕惊扰什么。

        暗红浓稠到发黑的眼珠不停的转动，在冰冷的月光下散发出不祥而又恐怖的意味。

        乌鸦目送着兄妹两的背影。

        在提摩西和安妮离开没多久。

        “咔”

        突然地一声，打破了教堂的死寂。

        所有乌鸦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一样，扭过了头，望向教堂的墓地，静默的，无声的，像默剧一样，乌鸦们像牵线木偶，脑袋都扭向墓地，身体却还纹丝不动，看着十分诡异。

        “砰”，是石板被推开了。

        伴随着一阵沙沙作响，不知名的怪物从深渊中爬了出来。

        乌鸦们像是恢复了知觉，慌乱的煽动翅膀，发出杂乱的叫声，似在恐惧，又似在欢迎。

        教堂那早已沦为废墟的尖顶正在月光中如幽灵般微微的闪烁着。

        月光之下，一个人形的怪物从被推开的石板下爬了出来，在它爬出来后，没有支撑的石板就自动掉了下去，封闭了洞口。

        怪物在清冷的月光下，姿势古怪的行走着，像是狂舞又像是激动地难以控制。

        半知半觉中，怪物推开了那扇长满铁锈的栅门，跌跌撞撞的走向了教堂外，看到那条通往两个方向不断延伸的白色碎石小路。

        凭借模糊的直觉，它沿着小道向上走去

        乌鸦如无形的幽灵跟在它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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