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下岗倒计时3-再见

虞真反复查看自己身体由内到外的变化，越发感叹这淬剑池的神奇。

        灵根虽然还有些蔫巴，灵力也不多了，但身体的经脉比之从前已经强韧了不少，肌肉和筋骨明显变得更健壮了。她此时感到前所未有的健康与轻快，淤塞的杂质和病根都不见了，身体和思想变得更协调。

        拿起藤鞭试了试，攻势凌厉，转身利落，回撤灵活，就算不用灵力，仅用招式也很厉害了！速度和劲道都很棒！小小的屋舍里，虞真挥鞭的身影轻灵迅疾，环绕她的是冰寒的蓝和灼热的红。

        可惜此刻没有镜子，不然虞真就会发现自己变得更美了。她的肤色从带着些青的白变为了珍珠白，散发着莹润的光彩，指尖似玉做的一般晶莹。星光在她双眸中破碎，湖水在她眼底涟漪。

        她的面庞本就清冷美好，此时更像是盛满了银河的光辉与深邃，显得那么神圣、高洁，那么遥不可攀。若说有那么一点拉近了她与旁人的距离，该是她唇上那一抹桃花粉，似柔软的云朵被染上了鲜花的色泽。

        阿焱金蛋比虞真还要开心，在空中回旋着转圈儿，花式飞行，还自己跑到虞真怀里求抱抱。虞真带着阿焱，又用上了隐蔽法器，快活地溜出了院子。一路上，她都十分放松，甚至还有心情看看平日里没留意过的景色。

        跑回绿曳林的小石屋不久，虞真接到了乐碧云的传讯。

        “虞师姐，我在爹的库房里找了好久，终于寻到了几个适合你的法器，只是我近来还得最后尝试一次闭关，三天之后我给你送去吧。”

        虞真打心底松了一口气，道：“真是辛苦了，碧云师妹，你可真是及时雨，正到了要用的时候呢。”

        “师姐，你……你想去哪儿呀？你以后还会在这儿吗？”

        “我想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对了碧云师妹，祝你生辰快乐。”

        “谢谢虞师姐。”

        有了乐碧云的消息，虞真心中安定了不少，看来，离她出发的日子已经不远了。现在她可以做些收尾工作，剩下的时间就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物品和住所，虞真舍弃了好多东西。有宗学发的大厚本宗规、兢业堂发的好多个任务牌，还有零零总总各种物件。把这些东西归置在一起，沉甸甸的都是重量，都是虞真再也不想看一眼的过往。

        接着，她去集市上把压箱底儿的灵草灵果卖了一些出去，换回灵石，还买了一点食材原料。她多做了一些蜂蜜烤晴天果，想送一罐给乐碧云，另外一些可以存在储物戒里。

        现在她这只不需用灵力就能控制的小储物戒里，已经装得满满的，吃食、灵泉、灵酒、伤药、书册、工具、武器、生活用品，还有一些她觉得能用上的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被放了进去，整一个满满当当、齐齐整整。

        做完这一切，虞真去了长明宗的边缘，去看海。

        这日是一个晴好的天气，海边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出了护山大阵就不再有人看守，漫长的海边只有虞真一个人。波光粼粼的海面在日晒中显得十分和缓，上面飘着碎金点点。一波波海浪正拍打着岸边，发出沙沙的声响。

        坐下来，仰起头，感受海风，虞真在暖洋洋的美好中放空了自己……

        阿焱“坐”在虞真旁边，一颗蛋静静地思考人生。自从它从储物戒里飞出来后，一直跟着虞真，现在虞真也习惯了它的陪伴。想着即将离开的仙宗，还有这里的种种，她很开心还有阿焱能陪着自己，不至于是孤零零的。

        看起来永海近来相对平静，很适合远行。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虞真现在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已经走了这么远，再回头看，一切的离奇都仿佛命定。

        自从虞真灵力开始溃散，好像已经经历了一辈子那么多的事，但细细想来，却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她在秘境拼搏过，也在藏书阁惊叹过，有过退出宗学的释怀，也有过大比失利的刻意。她断掉了不该继续的爱情，也疏远了消耗自己的朋友。她渐渐坚定了，走出了惊慌和怀疑。她了解了很多人间的故事，也学会了如何做一些美味的零食。她挺过了两日两夜的淬炼，救了一个很好的小姑娘，还收获了一颗可爱的阿焱蛋……

        接下来，虞真做了很多之前没有时间做，也不敢去做的事情。她拥有了单纯放松的一天。

        第一站是凝曦峰的山顶。

        凝曦峰原先是由戚长老所管，后来宗门经过重新调整，这座峰便有些荒弃了。但虞真知道，这里有一个好地方。

        曾经的主殿长久没有维护，已然有些破败，但山顶葱郁的植物就是最好的装饰，茂密的竹林青翠欲滴，空气中都是清爽的微凉。只有一处地方不同，泛着微微的雾气，是一个天然的温泉。温热的池水、层叠的竹海和山顶的视野，让虞真整个人都变得慵懒了。

        阿焱和虞真一起泡在温泉里，畅快地游水，一人一蛋甚至还玩儿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虞真拿出储物戒里面的灵酒，将酒壶放在一旁，靠在池边慢慢啜饮。不知不觉，时间流淌，身体也变得暖烘烘的，很舒服。

        在此之前，虞真许久没认真地看看天空是什么颜色，也许久没没有留意过山上的植物是什么模样了。这里毕竟是她生活了三十几年的地方，只是以前忙于生存，今天她就当最后一次好好看看这个仙宗。

        暮色降临的时候，虞真又跑去了一处兽园。这处兽园养的不是普通的灰牛兽，而是数量较少的灵波仙鹤，一般是不对普通弟子开放的。不知怎的，虞真忽然起了顽皮的心，偷骑了一只仙鹤出来。守园的外门弟子睡着了，压根儿没注意到。不过他大概也想不到有人会如此大胆，跑来偷鹤。

        虞真用上了自己的隐蔽法器，骑着鹤在长明宗上空盘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只有一只鹤在那里飞呢。

        灵波仙鹤生性温驯，虞真摸摸它的头，它会意地带着虞真穿行。飞越过云层，也飞越过树林，飞越过一寸寸仙宗的土地。不自觉地，虞真笑出了声儿，畅快的感觉满溢。

        仙鹤展开美丽的双翼，洁白的羽毛在风中划出自由的弧线。日将落，金橘色的晚霞中还带着一缕缕淡粉，将长明宗照得宛如神迹。虞真真想把这一刻永远刻在脑海中，不知道今后的长明宗，是否会一如此时呢……

        等虞真归还仙鹤，回到绿曳林，夜色已然深了。看着空荡的小石屋，她想，似乎已经没有遗憾了，除了……还想回家去一趟。虞真也想不通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已经不怎么在意爹娘如何对自己，却一想到他们，就又起了愁绪。

        使劲摇摇头，把脑中的胡思乱想晃了出去。算了，她即将远走，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一面，就算是最后的告别，也该回去看看。她现在没什么能够留给家人，就打算去宗田那儿再摘些野生紫灵果，好歹算是尽最后一份孝心，再多的也做不了了。

        一夜安睡，虞真的气色格外好。虽然灵力基本所剩无几，灵根也蔫巴着，但经过淬剑池的洗礼，至少健康有力。她先去剑峰取回了自己的琉川剑，把它收回储物戒。没有灵力加持，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剑，但到底陪伴了她这么多年，舍不得就此丢弃。然后她带上工具，变成“透明人”，去了宗田的边缘。

        把绳索拴在离崖边不远的一棵大树上，另一头缠在自己腰上，虞真慢慢往崖下爬。在这个山崖下，她曾体会过第一次灵力溃散的感觉，不过现在她不再怕了。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行动，虞真顺利地来到那丛野生紫灵果处。她挑着个大饱满的果子摘了五六个，放入储物戒里提前准备好的玉盒中。

        本来摘完了果子就该回去了，可是虞真心里却又很痒痒。她想下去看看那个山洞里的疯女人怎么样了。当初还是那女人的话让她找到了藏书阁，让她想到了出路。

        身随心动，虞真到了山洞口附近，只是还没等她靠得更近，就隐隐听到了说话声，听声音还是一男一女两人在对话。是谁？谁会来山洞找这个女人？

        屏住呼吸，虞真小心地移动着。她现在灵力所剩无几，在修炼之人的感觉中和普通动物植物差不多，只要不发出特别大的声响，应该不容易被察觉到。直到完全能听清山洞里的对话声，她才停了下来。

        “清漪，你就这么恨我。”那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威压感。

        原来那疯女人叫做清漪，倒是很美的一个名字，只不知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恨你？我不该恨你吗？乐大宗主该不是忘记了，你如今的一切都是从谁的手里夺走的！你想想我爹，想想明山宗那些无辜惨死的弟子，你就真能心安吗？我卢家五代大族，当初也是鼎鼎有名的修炼世家，就因为你的野心，毁于一旦。乐箫，我恨你一辈子！”

        “即便是恨，你又能怎么样呢？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是从前的明山第一美人吗？整个一个疯婆子。”

        “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你居然还有脸提这个，我现在活得不人不鬼都是因为你！是你，乐箫，是你亲手造的孽。是你夺走了明山宗，是你为了权势娶我又废了我的功力，现在又来充什么大尾巴狼，你难道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吗？”

        听到这里，虞真总算明白了两人的关系。

        原来这个卢清漪是宗主乐箫的前任夫人，这倒是没有听说过，她还一直以为宗主只有现在的那位夫人，就是乐碧云和乐永焱的娘。不过乐宗主能当上长明宗的宗主，原来是吞了明山宗的势力，有了实力，才一路收编那么多散宗，最后成立了长明宗。不过，这卢清漪就显得有些可怜了……

        “清漪，你该知道你爹的性格，温和有余进取不足，若是由他继续当这个宗主，不会有长明宗的今天。我除了对不起你和你爹，自认是个好宗主、好丈夫、好父亲。你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就不肯原谅我？跟我走不好吗？我不会让旁人打扰到你，你可以过你想要的生活。要不了多久，长明宗就能独领风骚，拥有其他三大宗不敢想象的灵气和未来，你想象不到那时候该有多好！你呆在这儿，除了等死还有什么指望！”

        卢清漪嗤笑了一声，接着道：“怎么，乐宗主又是得了什么好机缘，能让三大宗都比不上你，该不会，又是偷了别人的吧！要是那样，我可享受不来这福气。”

        乐箫被讥讽得恼火了，呵斥道：“胡言乱语！”

        而卢清漪没有在意他的话，自顾自说：“我想要的生活，呵呵……我想要你去死！我想要你给我爹陪葬！你别再来找我，我不会跟你走的，我就是在这死了也不需要你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人来管！滚！你滚！”

        卢清漪的话终于惹得乐箫甩袖离去。

        这时候，洞外不远处的虞真紧张得呼吸都放轻了。好在气冲冲的乐宗主并没有发现虞真，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宝，像流星一样迅疾地飞走了，只留下了空中的一道残影。

        山洞里继而传来卢清漪癫狂的笑声，一声声，笑得人直发慌。笑声停了，歌声又起。只是那歌声显得有些缥缈，让人听不清唱的具体是什么，只觉得曲调十分凄美，透着伶仃孤绝。

        虞真收回心神，爬到崖上，将绳索收回储物戒。

        刚才的对话给她的冲击很大。原来，长明宗竟是通过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创立的，仙宗也并不像弟子们想得那么神圣，而乐宗主居然还有一个被废了功力的前任妻子，住在如此偏僻的山洞里。

        此外，她还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乐宗主的话让她觉得，好像有什么大家都不知道的大事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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