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朝露仅着一条细丝薄裙站在阳台上吹风，余际为她披上一件衣服。远处的游轮在苍茫的大海上瑀瑀独行，探照灯时不时打探着暗夜的礁石，它像一只龙中的巨兽在水里恣意打盹，享受着四月芳菲的馨香。这股气息让它陶醉，以至它难以察觉到一股蓄势已久的巨浪准备把它掀翻。

        望舒悬崖，清辉晓澈，花林似霰。朝露断线的泪珠倒影着天上的银月。她想起了，给余际过生日时，也是这样一轮皓月，月还是那弯月，人已经不是那个人了。她幽叹道：“这样好的月，以后怕是看不到了吧。”

        “它总是在的，只是形状不同。”余际仰望附声。

        “变了就是变了，再回到原状也不一样。”

        “只要还在就好。”

        朝露沉默了，她对余际的话不敢苟同。

        “我结婚了，你会不会祝福我。”

        “你想让我祝福你吗”

        “你应该祝福我。没有家人祝福的婚姻是不幸的。而你，是我的弟弟。我想要幸福，所以你应该祝福我。”

        “他给不了你幸福，我的祝福没用。”

        “对，我不配拥有这种幸福。幸福要靠自己争取的，靠你说说哄哄，没用。”

        “对不起……”

        “没关系，已经这样了，我怪你有什么用……其实我没必要那么消沉的，以前别人欺负我，我也不这样。可是这次被你骗……算了，是我自己要喜欢你的，是我咎由自取，我只是不甘心，我不甘心用错了感情……既然错误已经结束，我也不想再被过去困扰。”

        “姐，我……”

        朝露静了静心，她抛烦弃恼，转身面向余际，清然一笑，说了她这么久以来最多的话。“你知道吗，以前有个倍受欺凌的孩子问我，姐姐，你怎么还活的下去，我不想活了，他们逼得我好痛苦……我在他那么大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呢？我为什么还活的下去。长大后，我越来越清楚，他们越是打我，我越是要活，妈妈拣回我的命来，养我这么大，我不要辜负她。再说，我才是受害者，我又没有做错，错的是他们，他们还活的那么自在，我干嘛要死呢，我绝对不要，绝对不要被逼就死，我就要好好的。对你，确实有我的原因，我不怨。对他，我是被迫的那一个，我不服。我不想再丧着脸了，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就算嫁给了他，我也还是自己的。婚姻上的幸福又不是全部，我会从生活的其它地方去寻找。小际，你相信我吗？我会活的很好。”

        余际被她一番话惊住了，他没想到他姐姐会是一个这样的人。她明明如他所说懦弱又无能，任人摆布，任人欺凌，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有这么骇人的劲力。他们别扭的待了那么久，他都害怕这个弱小的女人就此抑郁，萎靡不崛，不想她在恶果结成后，居然焕新了。她被打击，被欺凌后，也会伤心欲绝，也会伤痛不已，也会泪流满面，可偏偏脆而不折，悄然自愈。余际之前对她是同情怜悯，是问心有愧的照抚，是他不想承认的惜爱，因为一旦承认，他就下不了手了。可是现在他重新认识了她，不由生出许多崇厚的佩服来。恐怕朝露自己都不清楚，当初她坚决不受保险金的倔强并不源于生活的压力，而是她本性使然。余际此刻遮蔽不了自己的心，他狠狠地明白自己真的是爱上了这个女人。

        “嗯……我相信，你会的。我说过我只相信你。”

        婚礼预备的这一周，余际跟余詹把余氏企业的股票炒了起来。他们把高利贷的钱汇到朝露的公司大买余氏华资股票，增加朝露股权所控的小股份额。且打通余氏其它产业的经销链，一些小公司想趁利，跟着入股，搞得余氏企业股价激涨。伊藤岐飘飘欲仙，觉得自己娶了块招财宝。他对朝露的态度一百八十个大转弯，从勉勉强强到要把她当女神一样供起来。

        “夫人，婚定礼服已经设计好了，早宴到晚宴一共七套中式西式日式的都有，致礼的婚纱是伊藤先生亲自为您拍卖下来的，您这么美，穿上定会大放异彩。”

        礼服置购的管理说道，她拿着照片给朝露翻页。

        “谢谢你费心了，不用这么麻烦，我们这边讲究大道至简。”朝露礼貌性地微笑，温和地说到。

        “夫人喜欢简单的这您需要跟伊藤先生商量，我们做不了主。伊藤先生一定很爱您，才会办的这样隆重，这样奢华。”

        朝露心里苦笑，就是因为不爱，是买卖，所以才要多搞几层包装起来，伊藤岐做这些东西，显得好像他有多爱似的。

        “好吧，辛苦你们了，我自己跟他说。来吃些茶点吧，你们也累了。”

        管理员来余际的别墅这摆弄了一上午，朝露去给她倒茶，做点心。

        “不用不用，谢谢夫人款待，您真好。那我就不打扰了，您好好休息，后天做最美的新娘~”

        余际从公司回来后，见朝露看着桌上婚纱的图片出神，他问到：“都不喜欢吗？”

        “很贵重，很华美，但都不该是我穿的。衣服送过来了，在你房间里，你要我试试看吗？”

        余际想看，可她后天穿着不是走向他的，但他还是想看。

        “为我穿一次吧。”

        “我可以穿，但你说错了，不是为你。”

        “那就让我看看。”

        “你不后悔”

        “悔不当初。”余际绷不住了，他屏息叹道。

        朝露淡淡地说道：“别后悔，我也不后悔，虽然是骗局，但我真心爱过你，所以我不悔。你等等我。”说着她去到余际的房间。

        余际坐在沙发上，翘首期待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朝露穿着婚服，缓缓走下楼梯，宛似飘渺孤鸿影。她款款来到余际面前，沉沉问道：“他会喜欢吗？”

        “不知道。”

        “我不喜欢。可我得穿着它。”朝露低头看了看说道，她又哽声问道：“美吗？”

        “很美。”余际说到。

        “确实很美，美则美矣，毫无心意。”

        余际沉默了，沉默是金。

        “你后天会送我的吧。绪子姐不在，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她后天会来。”

        “不，不能让她来，她不能看到我这个样子。她想让我穿着她的礼服，嫁给我爱的，也是爱我的人。可是我两件都没办到，她会伤心，她会生气的。”朝露想见绪子，但不敢让她来。那天余际的话，让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妙，她是万万不敢再见她的。

        “我知道。但我拦不住，她找了你很久，找不到，她闹到公司去了。詹叔没办法，给了她请柬。”

        “不！你说了不会让她搅进来的，我不要你送了，你去拦住她，你要保护好她，拜托，拜托你小际！”

        “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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