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开年，六月初夏，荷风送香，阳光普照。

        高中生涯最后的一天，所有的任课老师都没怎么上课。

        最后一节历史课，历史老师和他们闲聊聊到了乌托邦。

        “网上说，乌托邦本意是“没有的地方”或者“好地方”，延伸为还有理想，不可能完成的好事情，”他望了一圈，视线落在了戚瑜身上。

        “那就请我的课代表来说一下她对‘乌托邦’的看法吧。”

        被点名的戚瑜站起身，或许因为是高中生涯最后一节课的原因，教室里哄闹一片。

        “如果说乌托邦是‘空想社会主义社会’的代称，”她笑了笑，脱口而出的轻松感：“那么，少年没有乌托邦，心向远方自明朗。”

        “祝大家高考顺利，前程似锦！”

        “哦吼！”

        下面哄闹声一片，起哄的声音一阵接一阵。

        后排的少年，心跳漏了一拍。

        少年心怀乌托邦，心仍向阳肆生长。

        她的信仰，万丈光芒。

        —

        pursedream磨合度不够，早在高考之前就淘汰了，显而易见，这样的阵容肯定是打不进季后赛的。

        而今年也没有避开“高考必下雨”的咒语。

        高考第二天没有下雨，许知恒昨晚就去花店定了一束花，今天中午去提的时候店里有很多人。

        许知恒提前戴好了口罩，好不容易才挤进了店内。

        店里只有五个人，忙得不可开交。

        “店长姐姐，店里今天这么多人啊？”

        “是啊，高考嘛，”她起身，将桌上摆了一排的花束中拿起一束奶茶色包装纸的花递给他，“诺，你的。”

        他接过这束花，打量了许久，眉眼带笑：“很好看，谢谢。”

        二十多摄氏度的天气，他戴着口罩抱着一束花站在路口等车，路过的女生都会不自禁地多看两眼。

        许知恒到考场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半。

        门口站满了人，气温高，人又多，空气中弥漫的味道简直不言而喻。

        戚瑜提前交了卷，出来的时候还没特别挤，一眼就看见了戴着口罩站在人群里的人。

        许知恒朝她挥了挥手，她很快穿过人群。

        本是激动的心情，见到他手捧鲜花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许知恒见她这样，以为她不喜欢，眉梢弯了弯：“你不喜欢吗？那我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女生打断：“我当然喜欢啦！”

        戚瑜接过这束花，想到什么，眸色淡了淡。

        奶茶色和蜜瓜黄相交的包装纸包裹着七束向日葵和一簇簇匙形的小雏菊，简约又隆重。

        和当年的那束花一样。

        许知恒见她垂着眸，肉眼可见的不开心，以为她是怕自己难过才假装喜欢的。

        “没关系如果你不喜欢也没———”

        戚瑜打断他，“我没有不喜欢……”

        “嗯？”

        许知恒没听明白，她没再说下去，而是将花抱在了离他远的那一侧，望着他，“但是你不是花粉过敏吗？”

        许知恒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许久，他笑出了声，“不过敏。”

        戚瑜眨了眨眼，“那我看你从来没有收过粉丝送的花，”她越说越没底气，声音轻了一度，“我还以为你花粉过敏呢。”

        许知恒“噢”了一声，拖长了尾音：“之前太多人送花了，再说了我要那么多花也没用，总会枯萎的，后来就想到了这个理由。”

        戚瑜颔首。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想起游戏里的英雄小乔的一句台词。

        花会枯萎，

        爱永不凋零。

        她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

        —

        庆祝戚瑜结束高中生涯，许知恒请她去吃了晚饭。

        是日月光商场的一家椰子鸡火锅。

        “想好了吗？”许知恒点好菜，将菜单递给服务员，“准备考哪所学校？”

        “申大吧。”戚瑜毫无保留的告诉他。

        许知恒愣了一秒，颔首：“申大挺好的。”

        他拿过戚瑜面前的餐具用热水过了过：“法律系？”

        戚瑜点头。

        接过服务员端来的菜，一盘一盘摆在桌上。

        他垂眸，没看她：“行，你去追你的梦想，我会一直支持你。”

        时间有一刹那定格在了此时。

        戚瑜笑地有些妥协，往他碗里夹了一片牛肉：“好呀。”

        许多年后的某一天许知恒才逐渐明白，根本不是他在支持她走自己的路，而是她一直都在他的道上陪他实现，他的梦想。

        她曾经的梦想，早就放弃了。

        现在，

        许知恒就是她的昼想夜梦，

        是她的心甘情愿。

        —

        学校很快举行了毕业典礼。戚瑜为班里所有同学每人送了一盒自己烤的饼干当做毕业礼物，承蒙三年关照。

        程安收到饼干的时候一脸震惊：“小鱼鱼，没想到你还给我们烤了饼干呀！”

        戚瑜分着盒子，“怎么？在你意料之外咯。”

        程安心不急待地拆开精心包装的盒子，饼干的数量虽然不多，但都饱含着她的心意。

        戚瑜分完所有的饼干盒子之后回到座位上时，空荡荡的课桌上多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封。

        她弯了弯眉，放下手中的袋子，抬手拿起，想要拆开信封，却被一旁的程安一把拉走。

        “小七快点啦大家都在等我们呢！”

        她还没来得及将信封重新合上，就跟着程安出了教室。

        班长约了下午的ktv和晚上高中生涯最后一次的团建晚餐。他们到的时候，李栾已经在包间里等着了。

        她为全班同学点了最后一次全班性奶茶。

        李栾起身，迎面笑着：“小家伙们，终于来啦？”

        班长先发制人：“老师你怎么到这么早啊？连奶茶都点好了，”她很快闪到李栾身边，“快说，是不是舍不得我们！”

        几名课代表从身后扯出早就准备好的横幅。

        李栾心一滞，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

        横幅上写着一排字：提前祝全世界最好的小李老师生日快乐。

        英语课代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虽然您的生日在下个月，但是我们怕没有机会给您庆祝生日了。”

        程安探出一个头：“美女老师生日快乐永远十八！”

        李栾不得不承认，她的的确确是舍不得这群小家伙。

        她抹了抹眼泪，忍着哽意：“你们啊真是……”

        灯光被人关掉，包间瞬间一片黑暗。

        伴随着英文生日歌的节奏，两名男生端着一个十四寸的水果蛋糕走向中央。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dear,happybirthdaytoyou~~~”

        “小李老师许愿！”

        李栾擦干眼泪，阖上眼，做了一个许愿的手势，很快吹灭蜡烛。

        蜡烛熄灭，包间的灯亮起，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打了派对礼炮，彩带在空中飘落，落到了众人的发顶。

        有人问：“老师许了什么愿望呀？”

        旁边的人拍了拍她：“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包间内一片哄闹。

        李栾也跟着笑了，拿起刀具为大家分起蛋糕。每一个接过蛋糕的同学都对她送出了自己的祝福。

        直到所有同学都拿到一块蛋糕，李栾才轻声笑道：“我的生日愿望是，希望你们都能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前程似锦，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见想见的人，不留遗憾。”

        七月盛夏，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蝉鸣声不停。

        那些未说出口的话也永远留在了那年夏天。

        —

        秋季赛开赛在即，戚瑜也开始了她的大学生活。

        报道的那天许知恒还在假期，所以可以来帮她拿行李。

        骄阳当空，没有一点风，一切树木都无精打采地，树上的知了叫了个不停。

        许知恒来的很早，九点多的时候就等在了小区门口，怕被人认出，他戴着口罩。

        白恬和戚辰本想送她却惨遭拒绝，两人帮着她把行李搬到了小区门口就回家了。

        许知恒见她大包小包的那么多行李，打开车门下车帮她提。

        戚瑜的行李箱是28寸天蓝色的子母箱，许知恒搬起来的时候还挺费劲的。

        他蹙了蹙眉。

        她这是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怎么这么重？

        这么多大包小包之后，许知恒以为已经没有了，刚准备开车门上车，白恬又推着一个24寸的行李箱从远处跑来。

        “……”

        最后一个行李箱上车后，许知恒重重吐了口气。

        这是他搬过有史以来最重的东西。

        “你就是滴滴司机吧？”

        白恬的这句话让许知恒瞬间回神，紧蹙眉头望着她们，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等会儿可以帮她把行李搬下来吗你看这一姑娘家的———”

        戚瑜见他神色不对赶忙捂住白恬的嘴：“妈妈你赶紧回家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再三叮嘱下，她这才放心下来。

        车辆起步，他扯下口罩，松开离合器轻踩油门。

        “司机？”

        “……”

        少年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阳光透过车窗照映在他身上，映入她的眼帘。

        他扬唇，语气散漫又正经：“戚瑜小姐，滴滴出行许师傅提醒您，您的行程已开始，出行请系好安全带。”

        那一刻的许知恒，

        还是少年的模样。

        许知恒没进宿舍，帮她把行李搬到了门口后就下楼了。

        他背着包乖乖地站在宿舍楼底下等她。

        男生挂脖beatssolo3wireless耳机，一件很简约的卡其色上衣，胸前印了浅红色chillg的logo，搭配一条米黄色的阔腿裤，简约但却充满了少年的气息。

        这样的男生站在女寝室楼门口，毋庸置疑迎来了许多人的关注，甚至有很多女生上前要联系方式，但都被一一回绝。

        索性关注电子竞技赛场的人不多，所以几乎没有人认得出来他，这也叫他松了一口气。

        “你好……”

        许知恒感觉到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瞥了一眼后很快移开视线，将耳机重新挂到脖子上，语气显得有些随意。

        “有什么事吗？”

        女生问：“你是这里的学生吗？”

        他回答的言简意赅：“不是。”

        戚瑜刚好整理完宿舍的东西，高兴下楼刚好撞见了这一幕。

        她止步，大脑思索着。

        按兵不动，侦查敌情。

        “这样啊……那你可以帮我搬下箱子吗？我的东西有些……”

        女生没把话说完，许知恒挑眉问：“行李重吗？”

        女生点头。

        许知恒没说话，低眼看了一下她的三个行李箱，抬手帮她把行李从平地上搬到几节台阶之上后放了下来。

        “里面的话有电梯，我就不送了。”

        女生和他道谢后就走进楼里了。

        许知恒摘下耳机重新挂到脖子上，心无旁骛地玩着手机。

        “许诺哥！”

        听到声音，许知恒抬眼望去，他扬了扬下巴：“这么快？”

        戚瑜不置可否：“不能让你久等了，”她指了指右方的一条路，很多人都往这一处走，“我们去食堂吃午饭吧。”

        许知恒没说话，戚瑜就当他默认了，抓起他的手就往食堂走去。

        男人一愣，反应过来后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任由她拉着。

        —

        学校食堂门庭若市，一眼望去可坐的位置寥寥无几，所以他们只好到校园外去午饭。

        人群中，戚瑜小心翼翼地扯着许知恒的衣角，他用余光目睹了小姑娘“作案”的全过程。

        念在是初犯，她还有点心虚不敢抬头。

        他笑着：“小戚瑜，抬头看路，人多。”

        他的温馨提示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的罪行已经被发现了。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大胆一点吧。

        她抬头挺胸，一本正经道：“我怕你被拐走。”

        许知恒妥协般笑了笑：“那你可得看好了，别让我被拐走了。”

        人群中所有人都是往食堂方向，

        他们背道而行。

        —

        吃完午饭，许知恒没有再多留，将她送回宿舍楼后就回俱乐部了。

        女生宿舍四个人一个寝室，戚瑜回到寝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两个人。

        顾绮绮见有新舍友来了，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东西，向她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顾绮绮，电子竞技运动与管理学的。”

        戚瑜握手回应：“戚瑜，法学。”

        于甜甜从包里翻出两包薯片递给她们，“你们好呀，我叫于甜甜，是临床医学的，以后多多关照啦！”

        幸好，舍友都是很乐观的人呀。

        “诶呀，大家都到了吗？看来我来晚了。”

        三人闻声望去，戚瑜瞳孔一怔，脱口而出：“千千？”

        曲千千眯了眯眼：“你好呀，新舍友。”

        戚瑜激动到说话都说不清，很快到她面前：“你不是去艺校了吗？！”

        曲千千打了个响指，门外的人将她的行李一件件拿了进来。

        她笑着，“我错过了你高中三年，怎么能再错过你大学四年呢？”她轻弹了一下戚瑜的脑门，“所以我改了志愿。”

        她嘟唇，语气有些委屈：“万一我们小七在大学交到了新的朋友，会不会就不记得我了。”

        戚瑜摇了摇头，依旧笑着：“才不会呢。”

        于甜甜拆了包装袋，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你们认识呀！”

        戚瑜颔首，曲千千探出一个头，朝着两人挥了挥手，自我介绍道：“你们好呀，我叫曲千千，是戚瑜的初中同学。”

        于甜甜往嘴里塞了几片薯片，一脸羡慕，“真羡慕你们的友谊啊，希望我也能遇到这样的友谊。”

        她拍了拍旁边的女生，顾绮绮转头，措不及防被她塞了一口零食。

        “……”

        戚瑜和曲千千相视一笑。

        四人对上了眼。

        “以后多多关照啦，我的舍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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