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新旧交替2

季沫的母亲丁慕晴睁大着双眼望着踏进门槛的叶止止，她颤巍巍地站起来，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得。
  “叶止止？”丁慕晴试着叫了一声。
  “哎。阿姨。”叶止止一双灵?闪动的眼睛看着丁慕晴，这才几年没见，丁慕晴的脸上却已刻上时间的痕迹。当她面对丁慕晴的惊讶时，却又有一种说不清的感动，仿佛时光一下子又让她回到过往。
  丁慕晴走到叶止止身边，拉住叶止止的胳膊，轻轻地捏了捏。
  “真的是止止呀！”丁慕晴的的惊喜溢不住往外溢，“这不会是做梦吧？”她又用手温柔地捏一下叶止止，她又重复道，“这不会是做梦吧！”
  “阿姨，是我。”叶止止的脸上露出柔和的光。
  “快来坐。”丁慕晴拉着叶止止向椅子走去。
  “你也坐。”她带着喜悦的表情向跟随叶止止的郑佩儿说。
  “赶快去沏点茶，还愣着干什么！”
  “好咧。”丁琨应一声，便退出了房门。
  丁慕晴与叶止止一道坐下后，仍然拉着叶止止的手，“这么多年见你了，愈发长得漂亮惹人爱了。”
  叶止止羞涩地一笑。
  “这些年，——”丁慕晴不知道该从哪说起，过了片刻，她在接着问道：“你在哪过的？”
  “我刚从国外回来。”
  “噢。”丁慕晴恍惚一下，“当年，你俩一起去读大学。没想到，你俩后来竟然一起参了军。再后来，听说你俩牺牲在了战场上。”丁慕晴想起过往，忍不住用手帕轻轻地擦了擦眼角。
  叶止止静静地倾听着丁慕晴讲话，似乎能从她的脸上看见那遗留在时间里的青涩。
  “后来有消息传来，说你俩牺牲在了战场上。”丁慕晴的眼圈略有一点红，“兵荒马乱的，我们派人去打听过，可是又能打听到什么呢？我们也只能安慰自己，生死有命吧？”
  “当时，我们遭遇到了突然地大轰炸。我醒来的时候，在后方的医院，看见我的父亲也在身边。”叶止止，有的时候，不得不感叹，活着，多多少少带一点幸运，“他派了几拨人去找季沫，可是得到的消息，无一例外，他们连全部阵亡。后来，我父亲就带我出国治伤。其实，我心中一直认为，季沫一定还活着，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他还活着。”丁慕晴望着叶止止，目光中充满感恩的光芒，“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俩，当我在绝望中相信了这个残酷的事实，谁能想到，老天爷竟然还会可怜我，不仅他回来了，你也回来了。真是老天爷可怜见。”丁慕晴说到激动处，用手拭拭眼睛，“真是老天爷可怜我这个入了半截土的人。”
  叶止止握住丁慕晴的手，温度在那手中传递着。
  “阿姨，季沫回来了，他是一个英雄。你这个英雄的母亲也该享享他的福了。”
  “哎！”丁慕晴轻叹一声，“止止，季沫是回来了。喝口茶吧。”
  叶止止品一口茶，那氤氲如跳动的光阴，亦真亦幻。
  “我的这个儿子，这个从战场上侥幸回来的儿子，我有的时候在想，他究竟是不是我的儿子？还是上天可怜我，便给我送来了一个外形一模一样的孩子来安慰我？”叶止止望着丁慕晴，对方似乎有许多难以言说的隐晦，她只能在目光中给予对方以安慰，只见对方接着说，“我清晰地记得那天，他带着自己的警卫回来，还有一个姑娘，就是云裳。我就东瞅瞅，西看看，你和她一路走的，我当时就觉着，你也会和他一路回来，可为什么和他一路回来的姑娘不是你？我就问他，止止呢？见他没有反应，我就又问，叶止止呢？结果，你猜怎么着？”
  叶止止疑惑地看着丁慕晴，“他一定是记不得我了。”叶止止说这话是有根据的，有的时候，她也会问自己，季沫是真得不认识她，还是假装出来的？“所以，对于你的问话，他一定是一头雾水！”
  “是这样也罢了。”丁慕晴感叹道，“他整个人就像着了魔症一样愣在那。突然，他转身扫视了一眼自己的警卫，问，还有的人呢？他的警卫被问得一愣。只见他又愤愤地说，娘的，给老子炸光了，高射机枪！高射机枪！给老子拿高射机枪！说着，他还抬起头仰望天空。”丁慕晴在回忆这一幕的时候，她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天，儿子眼中的怒火与绝望。
  叶止止的脑海中也不由得对画面进行自我勾勒。
  “止止，你不知道，我当时——”丁慕晴作为一个母亲，她更多的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平安与幸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儿子回来了，却变成了那样。我想，这一定是战争给他的精神造成了不可估量伤害。我多么希望，我能帮他承担这所有的不幸。”
  叶止止认真地倾听着丁慕晴说话，她的心境随着对方的叙述而变得起起伏伏。
  “我当时变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丁幕晴为自己当时的行为表示一丝遗憾，“只见云裳姑娘走上去抱住季沫，安慰他，低声说，小日本被打跑了，我们胜利了，我们迎来了属于我们民族的独立和我们的新生活。季沫听了云裳的话，喃喃自语着，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可我的那帮兄弟——”

  其实，季沫当时紧紧地抱着云裳，嘴里痛苦地低语：“我一个连的兄弟啊，几乎都阵亡在了战场上，还有我的止止，我的止止啊——”
  云裳搂着季沫，用手轻轻地抚慰着他的后背，“我们挚爱的人及无数兄弟姐妹用鲜血换来的胜利，就是希望活下来的人能好好活着。”
  季沫搂着云裳许久。
  “你的头是不是痛了？”云裳问道。
  季沫并没有回答。
  良久，季沫松开云裳，困惑地望着云裳，“我们在哪？”
  “这是江北省你的家。”
  季沫回过头看一眼母亲，再又望回云裳，“我刚才怎么了？是不是犯病了！”
  “没有，只是你回到家，有点太激动。”云裳的目光清澈，可以让任何一个人撤掉心里的防御。
  季沫愣了一阵，除了刚才自己的时间记忆混乱那一截之外，他想起了自己今天是回到江北省后首次回家。
  事后，云裳私底下告诉丁慕晴，说，季沫可能在内心深处无法接受叶止止在轰炸中牺牲这个实事，所以，当别人提起叶止止时，他可能会有一点应激反应。
  为了不让丁幕晴过于担心，云裳并没有把所有事和盘托出，比如季沫脑袋中残留着弹片，一旦受到某种过度的刺激，他就会产生头疼的反应。
  关于季沫这次回家的情况，丁幕晴此时面对叶止止，也只是进行了选择性地讲述。
  “这大概是战争创伤后遗症，阿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叶止止听丁幕晴提起云裳的名字，她的心里一颤，但她并不表现出来，反而安慰着丁慕晴，“我也有过战争创伤后遗症，你瞧，我现在不是好了吗？”
  丁慕晴露出笑，“阿姨懂的。有多少母亲都无法再等到自己的儿子归来，我比她们幸运多了，我怎么还会不知足呢！”丁慕晴并不等叶止止说话，而是接着说，“我已经很知足。”丁慕晴握着叶止止的手，“止止，如果你见到季沫，他突然有什么不寻常的反应，还请你多多包涵。”
  叶止止莞尔一笑，“我们见过面了。”
  “你们见过了？”丁慕晴惊讶地说，“他——”
  “他已记不得我是谁了。”叶止止便把回国时与季沫在机场见面的情景简单地说了一遍，当然，她自然不会提及那个叫丽莎的模特。
  “噢。”丁慕晴显得有些意外。
  “可能，他会慢慢地再记起我。”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阵，丁慕晴才又开口说：“我带你去见见他吧。”
  “我自己去找他吧。”叶止止说，“现在在他心目中，季沫以为，我们是从那天在机场见面时才认识的。”
  对于叶止止来说，季沫心目中的她也许是一个新人，可对于她来说，只要知道她和他并不是从机场那一次相逢开始这一生的就行。
  因爱而遗忘，与因爱而坚守，也许是爱的两个面，它们都是爱的折射！
  叶止止和郑佩儿在丁琨的带领下去到季沫的房间，季沫却不在。
  夏秋水说：“少爷说想出去走走，和云裳小姐那会儿就出门了。”
  “去哪里了？”丁琨一本正经地问道，他既想在叶止止面前表现出对此事的重视，又想让下属觉得他的权威不可侵犯。
  “没说。”也许别人见到丁琨就像一只羊见到狼，心里会产生颤抖，可她秋水眼里，丁琨的地位又能比她高多少呢！
  “没关系的。”叶止止说，“你们忙吧，我看他屋里这么多书，我就在他屋里坐一会儿吧。”这语气似乎在征询他们的意见。
  秋水心里正在犹豫，想着要不要拒绝？
  丁琨却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叶小姐，你请便。”
  叶止止进到屋里，随便拿出一本书翻看起来，借此等待季沫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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