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讷讷牵着濛濛的手飞进山林，树叶会擦过濛濛的头顶，她新奇地看着掠过耳畔的风景，寻常的树枝都因她在飞行而变得不一样了。毕竟她见过落叶见过新叶，但没自己飞着的时候见过。

        进入森林，飞行对于讷讷已经不太方便了，她带着濛濛开始跳跃。濛濛被讷讷带着落到树梢，再跳到下个落脚点。讷讷的身姿很轻盈，如果不是带着濛濛，可能并不会惊到刚才的小松鼠。濛濛看着小松鼠把果子迅速塞进嘴里，一扭尾巴头也不回钻进树洞里，虽然她有点抱歉但还是被可爱地挪不开眼睛。

        看着周身因前进速度很快而飞速变换的景色，濛濛扭头注视带她飞行的小精灵。

        小精灵自由地跳上树梢，又轻盈地落下，还会警惕想要滑倒她的青苔。她还会微微皱眉，好像在处理一件很重要的事。有风把碎发吹到她的眼前，她伸手拨到耳后，又不过瘾地揉了把她的长发。

        濛濛还是个小孩，无法描绘这种美丽，她只能直抒胸臆：“讷讷，你好漂亮啊！”

        就看讷讷眼神都没给她，跳到下个树杈。濛濛也不在意，因为她感觉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飞快地穿梭在枝叶间，略过了很多来不及细看的花朵。濛濛抬头，高大的古树茂密的枝叶遮住了天空，脚下是张牙舞爪的树干和生长在其上的青苔。

        当她呼吸的时候，她仿佛与别的呼吸声在交错。

        “哇啊！”讷讷惊呼，濛濛没反应过来，就看眼前天旋地转，脑袋都晕乎乎，和讷讷一起摔倒在地了。

        “可恶啊，还是中招了！”讷讷甩着头发上被淋的水，也甩了濛濛一脸。这也让濛濛清醒了点，她继续看着周围，还看到了一个大蘑菇正晃着身子，感受到濛濛的视线后还有点害羞。

        讷讷，讷讷，这是什么啊？濛濛发呆地看着。她听到了森林的声音，感受到了它、它们在欢迎着讷讷回来。她不应该能听到这一切的，可她就是听到了。

        丛林是活着的。

        濛濛握住了讷讷的手，有点紧张地问：“讷讷，这是什么？”

        “什么？这是我家啊。”讷讷满不在乎地回，拉着濛濛继续往前走。

        “不是，讷讷，为什么我好像能听到一些声音。啊，也不对……就是。”

        讷讷打断她，“因为你戴着我的骨头，所以你能听到我同胞们的声音。”

        同胞，在哪？青苔吗，还是大蘑菇？

        濛濛还是一肚子的问号，但她看濛濛一点想解答的意思也没有。被戏耍到摔倒，明显让她心情不好了。

        “雾落，雾落，我回来了，我好饿啊！”讷讷对着前面的精灵撒娇，濛濛才回过神，看到那位把讷讷放下的精灵。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冷酷，让濛濛面对她总有点紧张。

        讷讷牵着濛濛来到她面前，她看起来在这里等她们很久了。

        雾落要弯下腰才方便和她俩说话，濛濛和讷讷都太矮了，不过也有二米五太高的原因存在。雾落的短发滑到脸侧，她伸手拨到耳后也没用，还是会掉下来。她选择蹲下来和两个小孩对话了。

        “回去吃饭吗，还是要再玩一会儿？”雾落问她们，视线也看了濛濛。

        濛濛想说自己都行，又不好意思开口。讷讷当然不用顾虑了，上手抱住雾落的脖子，“姐姐，你背我们回去吃饭吧，我俩都饿得走不动路了。”

        雾落淡淡扫了她眼，就将她背到背上。她张开手对着濛濛，濛濛慢慢伸手握住了她。

        她的手好大呀。濛濛悄悄地想。

        然后濛濛就被拦腰抱了起来，坐到了雾落的胳膊上。

        “濛濛，你的表情好呆啊，哈哈哈！”

        毫不收敛的笑声让讷讷从不好意思中回过神，她趴到雾落的肩膀上，对着雾落背上的讷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过没想到讷讷没有在濛濛意料中的回复，她没有拌嘴，而是也趴过来，悄悄说：“濛濛，等我长大了，也可以这样背你哦。”

        可恶的讷讷！一记直拳直勾勾打进濛濛心里，她本来准备吵嘴的话都用不到了。

        “哼，我才不想呢！”她只能这样干巴巴地找补了。

        不过濛濛还是太单纯了，她心里想着讷讷也还是很好的嘛。不知道讷讷想的是：我也会变强大，变厉害的！

        是的，这只是个好强的小精灵渴望变强大做出的承诺，和是谁并没有关系。因为她已经跟树下的小刺猬、草原上的大老虎、以及这里的人类讷讷都这么说过了……

        濛濛坐在雾落的怀里，明显安全感上升了很多。雾落飞得很高，越过一层层山，让濛濛看到了精灵们的家。

        就像每个故事里描述的一样，诞生出精灵的家园，一定有棵大树。它温柔而古朴，苍老而鲜活，它要在最低的地方扎着最深的根，牢牢地和大地捆绑在一起。它像是世界的起源一样悠久，一样神秘，一样具有源源不断的能量。

        当濛濛进入这片领域，她听到了储藏在世界树中，讷讷同胞们的祷告。

        她们期望着和平，期望着幸福，期望着永恒的相伴。

        讷讷，为什么你的种族好像没有秘密。

        因为我们永远爱着对方。——这是讷讷的名句之三。

        雾落缓缓降落，讷讷没等她落地就自己跳下了她的肩膀。讷讷兴冲冲地跑向精灵堆里，她好饿，打算从姐姐手里直接拿东西吃。

        濛濛可没有这项技能，她只能等着雾落把她放下来。她看着跑远的讷讷有点焦急，因为她不敢一个人面对雾落。

        “你想吃什么，濛濛。”雾落问她。

        濛濛踩在地上，看着蹲下来跟她说话的雾落，有点不好意思，“我都可以的，雾落姐姐。”

        于是她跟在雾落身后走向精灵堆，她探着头看精灵们在吃什么，发现大多是果实，以及很像蜂蜜的饮料。

        大树垂下的枝条轻轻晃动，含苞的花朵带着莹莹的光，在日光的照耀下变得不太明显。世界树的根抓着这片土地，精灵们随意地在它的躯干上走动，非常和谐。濛濛听不到它的声音，但她能感受到山峦的呼吸。

        讷讷看来从一个姐姐手里抢到了好东西吃，她得意地跑过来，带着其她精灵温柔的目光。

        “濛濛，尝尝看呀。”

        “好的。”

        被果实清甜的口感美到的濛濛并不知道，精灵们的家园是不对外人开放的。与她们时刻让濛濛失神的美貌外表不同，她们的攻击力并不是虚浮华美的。精灵们是丛林诞生的，她们来自自然来自大地，生来就拥有自然赋予的独特能力。而也正因此，在星际穿越时代，旅居的野心家们对此窥探已久。

        当濛濛走进这仙境的时候，世界像一幅波澜的画卷，在她面前华丽地展开。她是异族，但雾落的怀抱带她飞行，讷讷的骨头让她听到了世界树内的祷告。她时刻能感受到这里生命的鲜活，但她并不觉得特殊，反而是新奇与满足。

        也许讷讷的狂言并不是没有道理，小孩子才是被世界庇佑的。十一岁的濛濛不因自己受到的优待感到彷徨与不安，也没有生出窥探的野心，反而给予了世界她无私的信任。

        濛濛吃完了果实，口味很像爽口版的硬桃。其实她更喜欢吃车厘子，因为她喜欢甜的东西。她犹犹豫豫，看着讷讷，希望她学会读心术。

        讷讷当然不会读心术，她拉着濛濛往前走，俩人都挥手跟雾落告别。

        讷讷带着濛濛来认识另一位姐姐，并且告诉她大蘑菇就是这位姐姐在看她。姐姐叫娜拉，今天没有和大家一起出去。娜拉姐姐最擅长运用植物来观察环境，是所有姐姐里能力最好的。

        “我以后也会和姐姐一样棒。”讷讷举着桃子，骄傲地说。

        娜拉姐姐坐在树干上，微微歪头。

        “不过我姐姐不喜欢说话，你习惯就好了。”

        濛濛吃着又一个水果回：“好的。”

        她俩坐在娜拉姐姐旁边，濛濛听着讷讷介绍，让她有喜欢吃的东西就去找席林姐姐。“席林姐姐最照顾我们小孩子啦，你跟她要就好了。”

        “还有哪些小孩子和我们玩啊？”她问道。

        “嗯……森林里只有我们两个小孩。”

        “就我们两个啊？”

        两个小孩看着对方点点头，仿佛达成了什么默契。

        把这个大果吃完，其实濛濛也饱了。不过她有点想吃草莓和荔枝了，也不知道这里它们长什么样。

        她抬头看娜拉姐姐，娜拉姐姐没有吃东西，她只是静静地坐着。

        与其她精灵不同，娜拉姐姐的眼睛是金色的瞳孔，可她不像出鞘的利剑那般锋利、也不像虎视眈眈的野兽那样凶狠。她的眼睛很安静，好像能包容进一切。濛濛看着这双眼睛，感受到自己的一切都能被它融化。

        “娜拉姐姐。”濛濛不自觉出声叫她，跟她的眼睛对上后舍不得移开，“你怎么不吃呀？”

        “哈哈哈哈，濛濛，你怎么见一个爱一个啊！”

        又是可恶的讷讷发出了嘲笑。

        “你可别胡说！”濛濛咬着牙，回怼一句：“你就不算！”

        “切，你当我稀罕呀！”

        ……可恶的讷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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