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是气节，是原则

岳云其实也只是个少年。明珠黑不溜丢小小一个，在他的眼里就是个孩子，与家中的二弟岳雷一般模样，岳雷还比她要壮点。岳云拉着明珠的手，那小骨头架子，太不真实，完全让他忘了这只手才杀了人，杀得还比他干净利落。

        人与人之间就是一场缘分，岳云不是轻易会麻烦别人的人，哪怕是身处危机，可与明珠就是有眼缘，莫名其妙那么轻易就开了口。

        先前太虚弱，确实需要帮忙，可现在吃饱了喝足了，已经不需要了。他其实就是看见明珠那种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却还是乖乖巧巧的，就想要逗她，让那微微嘟着的小嘴，可以挂上一个油壶。

        所以，明珠只是乖乖巧巧的躲在一棵树下，接着岳云扔过来的战利品。

        这一阵忙活，收获却不小，搜出几十两碎银子和不少散钱，这些金兵只是小卒子，大的油水轮不到他们，可这么多，不知是祸害了多少百姓和家庭。

        岳云包了个包袱让明珠拿着，他的衣衫早就被泥土，血迹给祸害得不成样子，现在再被汗水一泡，自己都受不了。索性脱了衣衫打了个光膀子，麻利地将金兵们埋了。

        明珠带着相当的崇拜和敬仰之情，看着这个，自己曾经轻蔑他很食古不化的少年男，她数了数，二十七个金贼，他们凶残强悍，连大宋的皇帝老儿都敢抓，就被他切瓜般地挑杀了，还是在他饿了几天的情况下。

        本看似一个翩翩美少年，却不想他偏是杀戮果敢的战神。

        明珠两眼泛光，找着话问：“岳大哥，这么多的金狗，要是遇不见帮手你岂不是死定了？打不过就跑啊，你傻啊？”

        “遇不见你，大不了拼着挨几刀，也一定要宰了他们！堂堂七尺男儿，都被人欺负到家里了，哪还有逃跑的理由？宁可站着死也不能躺着生，这是气节，是原则！”岳云的回答铿锵有力，毫不含糊。

        却奇怪的问：“秦小兄弟，你这么好的一身本领，难道满脑子想的却是逃跑？这可是杀我们，抢我们，无端祸害我们家园的金贼啊！”

        明珠现在对这些金狗，确实是恨得牙痒痒的！你说你要抓皇帝老儿就抓皇帝老儿呗，你抓我的爹娘干什么！害得小爷这么累！

        她恨的是金狗抓了她的爹娘，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没有忧国忧民的大局观而半点难为情，笑着说：“你都躺着死了还有什么机会站着生？”

        想着岳云的性子，又让自己笑得再委婉一点：“我的意思是：活着还有机会杀更多的金狗，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有时候、这也是个、策略。与金狗玩那些东西，不值得，他们也不懂。”

        岳云看着明珠，正色的说：“小兄弟，我们就是要让他们明白：我们大宋有的是不屈服的人，有的是能宰杀他们的人！想要欺负我们，休想！”

        他眼中发出不容置疑坚定的光，看得明珠毛刺刺的，若是别人，明珠一定一口唾沫，鄙视的喷了过去，食古不化的东西！可对这个“憨”得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少年郎，她却不忍心凶他。

        明珠乖乖的闭了嘴，带着那种现学现卖的“憨”笑。

        明珠这天真无邪的“标准”笑容，令岳云心底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太小。

        他瞟了瞟心蕊的方向，不知道这个师傅到底教了些什么东西给这个小孩子，只为明珠担忧。想着去劝导一下明珠，小妮子那贼亮亮的眼珠子一闪一闪的，好像连宇宙的奥秘她都懂，张口结舌，倒什么都不会说了。

        “小兄弟，你可否借件上衣与我？怕师父面前太失礼了。”

        岳云终于忙完了，擦着汗过来，修长健硕的身材一览无余。脖子上挂了一个骨头一样的东西，勾勒出了一种野性的美。

        明珠在花痴中回过来神，微微红了脸，打了个哈哈，暗道：你倒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心中却又那么窃喜，一种她从未有过的幸福，没由来的一身的烧热。

        明珠的小身板怎么与岳云相比，只得挑了件特别宽大的背子给他，勉勉强强的还合适，至少不失礼了。

        这番折腾，已到申时，明珠赶着要去救她的爹娘，岳云要赶着去找他的爹爹，都是刻不容缓的事，只好依依不舍，要分手了。

        “岳大哥，你把马儿骑去吧，你要打仗，打仗怎么能没有马。”

        明珠说得很委婉，她知道岳云是那种循规蹈矩的“大傻瓜”，天知道，他就是有了银子又会怎样？把银子全散了？或有钱也没地买呢？总之他是不会去“借”的。打战其实是以后的事，现在，难道真的靠两条腿走着去找他的爹爹？这憨憨，真的可能喔。

        岳云看了看心蕊，哪会想到这小妮子已经为他想了那么长远，操了一份可笑的闲心。

        他考虑的却是，明珠虽然还小，可毕竟是个男子，心蕊虽是道姑打扮，但气质脱俗，确实是漂亮师傅，自古男女有别，虽说是师徒，虽说明珠还小，可同骑一匹马，毕竟不合适。

        而岳云操的这份可笑的闲心，也是不可以明说的。

        “小兄弟，你和心蕊师傅要赶长路，没有马匹怎么行？爹爹就在这附近，我不需要马。而且，现在我有钱了，我可以去买。”

        “你会去买吗？”明珠不信。

        “会。”岳云笑得很肯定。

        “我才不信呢。”

        心蕊有点奇怪的看了看明珠：这小妮子，有点撒娇？

        岳云眼里的这个小兄弟却是真性情。

        他笑了：“你们一两银子都不要，全给了我，却怀疑我不会花，那给我干什么？”

        明珠撇撇嘴，傲娇的笑着：“我们要你那点碎银子干什么？那些有钱人我们都认识，可以找他们‘借’，他们也不敢不‘借’。”

        这一笑，让明珠那假装的“天真”原形毕露，这种不一样的笑意中，岳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岳云本就不是个笨钝的俗人，只不过这些鬼祟都是他从不屑为之的事物，他哪里想得到做得出？他皱了皱眉摇摇头，本想劝诫明珠，可心蕊在一旁，他只得生生地又噎住了。

        心蕊抢明珠的时候，没有问明珠的生辰，她突然想：这小妮子应该有十一二岁了吧？这是……

        少年是才得到一个千金不换的良友兄弟，小妮子却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含春；少年是纯正无知不辩雌雄，小妮子却在羞羞答答的黯然神伤。

        “告辞。”岳云一抱拳，就要告辞。

        “等等。”

        一直没有说话的心蕊终于开口了。岳云都曾经想问明珠，她的师傅究竟是漂亮师傅，还是哑巴师傅。

        心蕊对岳云说：“别走那边，那边有人，还不少。”

        岳云真的心悦诚服，江湖武学，博大精深，的确名不虚传。男人都有胜负欲，再谦谦君子，岳云也是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他对自己的武功非常自信，才会想着离家出来保家卫国，可现在，什么动静都不知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武学与武学之间，也是不同的。

        人多的话，岳云肯定要去看，岳云要去，明珠自然屁颠屁颠也要去了。

        心蕊无奈，自己就不该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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