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凤阁——Chapter3蕊红

“言公子不舒服吗？”水息给我递了茶水问道。

        我使劲揉着脑袋说：“不用，这轿子颠得胃口都没了。”

        “吃不下可不行啊，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回，醉仙楼的菜可是连阁里也比不上的。”水息起身笑着说，“还是我来吧，瞧你这劲，要把脑袋揉坏了。”

        “啧啧，真贴心。”我打趣地说，“不知这沈公子是否也享受过此般待遇啊。”

        “言公子！”水息娇嗔一声。

        今日难得，凤娘准了一天假。我便带着水息出了阁，四处逛逛看看，一路玩累了，便想歇在这醉仙楼里。

        “哎——”水息叹道，“荣同我说过，他最爱吃醉仙楼的水晶包，可惜今天他是没这口福了。”

        “谁说没有？”感觉水息的动作一滞，我笑道，“请帖早已下了，只怕这会沈公子已等着会见佳人了。”

        “水息谢过言公子。”饶是她极力忍着，仍是掩不住话语中的喜悦。

        水息以轻纱遮面，而我仍是一贯的装束，我们由小二领着上了二楼厢房。

        水息轻声问我：“凤娘说过好的女子应矜持守礼，对男子不可过于主动，我这般与他私下约见，好吗？”

        “无妨，请帖是以我的名字下的。”

        “啊？那我这是不请自来了，荣看到岂不要吓一跳了。”

        “不会。”我笑道。沈荣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懂其中的意思。就算他真傻，不还有个顾云嘛。

        水息急切地推开门，也不管我还在身后，便与屋内刚站起的沈荣紧紧拥在一起。我笑着踏进屋内，回身关上门，假意咳了两声道：“哎，这头还是晕的很，不知水息现在可有时间再替我揉揉？”

        “言兄可是病了？”水息还未答话，沈荣倒是先关切起来了。

        “荣，”水息握住沈荣的手臂说，“言公子是在笑话我们呢。”

        “是这样啊，呵呵。”沈荣笑着挠了挠头，另一只手不忘回握着身边的佳人。

        “哎哟，真是你侬我侬，羡煞旁人呐。”我一边摇着头一边向里走去，差点撞上从屏风后走出的顾云。

        “小心。”他扶着我说到，一如当时。

        沈荣急忙跑过来问我：“言兄有哪里伤到吗？可要紧？”

        我笑着回到：“我是无碍，倒是沈公子怎么如此关心在下？”

        “息儿说过你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促成我两今日相识相知的媒人，当然要仔细些了。”沈荣说到。

        我又揉了揉脑袋，说：“哎呀，这顶高帽子一带，头好像更晕了呀。”

        “言公子过来坐着歇会儿，再喝口茶就不晕了。”水息指着身后的软榻说道。我笑着走了过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榻上。

        “对了，来给你们介绍，这是顾云。”沈荣指着顾云，又后指向我说，“这就是名满柳城的琴师，公子言。”

        我看着顾云，笑道：“这顾公子也是沈府上的人？我的请帖可没写他的名字啊。”

        “却是顾某不请自来，唐突了。”顾云也是笑看着我说。

        “言兄见谅，是我硬拉着顾云来的，还望言兄莫要责怪。”沈荣说。

        “人都来了，我若要责怪，怕是也来不及了。只是沈公子赴约还要再带上一人，难道是怕在下对你不利吗？”

        “不…不是这样的…”沈荣急忙解释道，“是……”

        “言公子一向待人宽厚，怎么今儿总是故意为难人呢？”水息急忙插话到。

        我笑着坐起身来，手托着下巴说：“我就是想逗逗他，咱们水息姑娘心疼了？”

        沈荣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水息一把拉过。

        “莫要再理他，平日里就是这么逗楼里的姑娘，你越当真他越是开心，气人得很。”水息瞪了我一眼说。

        “哎哟，被揭穿了呢。”我站起身笑嘻嘻地说，“不玩了，吃菜吧。”

        醉仙楼的招牌皆是醉菜。醉鱼、醉鸡、醉鹅，连沈荣爱吃的水晶包子都是灌了酒，隐隐带着醉香的。

        “言公子是不吃海产吗？这醉鱼是从承泽湖打上来的，不是海鱼。”沈荣指着桌上摆盘最大的一盆醉鱼说到。

        “平时在阁里，公子也是不吃鱼的。”水息放下筷子跟着问，“公子不挑食，也不挑口，就单着鱼没见他吃过，是吃不惯嘛？还是不能吃啊？”

        “哪有什么不能吃的，”我夹了一块醉鸡放入碗中，“只是吃鱼还要吐刺太麻烦了，不如吃肉来得直接。”

        “是不会，才不吃吧。”顾云低头剔着碗里的鱼肉说道。

        水息惊讶地说：“啊？言公子不会吃鱼嘛？”

        我瞥了眼顾云，嘴里还含着半块肉，正准备反驳，却见顾云把剔了刺的鱼肉夹进我碗里。

        “招牌菜，不尝可惜了。”他笑着说。

        我硬生生咽下嘴里的东西，对着那块鱼看了半天，才将它夹起慢慢送入口中，肉质顺滑，入口即化，带着恰到好处的酒香，确实好菜。

        之后的一顿饭，我就在水息的帮助下吃了整整三条鱼。顾云只帮我剔了第一口，就吃起他自己的来了，倒是水息，也不顾边上的沈荣，一个劲的往我碗里送鱼肉。

        回去时，我为了消食坚持走回去，让沈荣陪水息坐轿子回挽凤阁。一来今日吃的太多鱼肉，胃里有点不舒服。二来，也给他们留些时间独处，因此，我捎带上了顾云。

        “今天这鱼吃的，估计能抵上一辈子的量了。”我打着饱嗝说到。

        “一辈子，还很长呢。”顾云说。

        或许是这夜的月光太模糊，我看向他，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道。

        顾云转头看着我一样问道：“你又为何会在这里？”

        “我来游山玩水，醒赏美人颜，醉卧佳人怀。你不会和我一样吧？”

        他并没有回答。我停下来，转过头看他。风吹起我散着的头发，有一些拂在他的青衫上。我才发现，原来我们靠的这样近。

        顾云顺着我的视线看到衣袖上的发丝，将它握在手上。

        “哎哎哎——”我从他手上抽回头发。顾云笑着把手放下。

        他坚持送我回去，我也没有推脱。夜里的挽凤阁总是尤为显眼，顾云送我至门口才走。回房时路过后院，我看到了蕊红。她独自站在那里，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蕊红？”我走近唤她。

        “言…言公子。”她看到我，有些诧异。

        我解下身上的披风往她身上照去：“怎么一个人在这，还穿的这么少。脚上的伤可好了？”

        “不用言公子，我不冷。我就是睡不着，想出来走走。”

        说着蕊红想把披风脱下还我，却被我一把按住。

        “怎会不冷，手都是凉的，回头病了又要让人心疼了。”我笑到。蕊红听罢，点了点头抓紧了披风。

        “脚好点了吗？”

        “已经没事了，只要不跑动就还好。”

        “这还叫没事？赶紧回去歇着。”

        我按着蕊红的肩就往内阁里推去，却被她挣开了。

        “没事的言公子，我睡不着，想出来透透气。”她笑着说。

        “那好吧。我先走了，你也别待得太久，早点回去。”我见她如此也不好再多说。

        “嗯，我知道了。谢谢言公子。”

        我看蕊红并无大碍便走了。只是奇怪，她一身虽无装饰，但还挽着发髻，不像是睡下的样子。我因到底是男子身份，不便与姑娘们住的太近，凤娘便将我安排在二楼。二楼多是搁置衣服，乐器，闲杂物的地方，姑娘们一般不会上来。可我却在走道的尽头看到了蜻蜓。

        她背对着我，倚在墙边看着窗外。从那个地方看下去，是挽凤阁的后巷。蜻蜓这个时候在这里，虽然只是静静靠着，什么都没做，仍让我觉得有些怪异。

        我勾起右手，比了几下，一道清风扬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蜻蜓包围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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