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讲话
办公室。
晚自习时间已经没有多少老师待在办公室，只有老吴头顶上那一排灯还亮着，对面坐了二班的物理老师，有几个学生正围着物理老师问题目。
相比之下老吴这边就冷清得多。
“吴老师你找我。”盛星河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老吴抬起头：“对，市三好学生的证书下来了，明天你就去台上做个演讲，十分钟吧，让后勤老师多拍两张照片。”
盛星河皱了皱眉：“咱们学校市三好不止我一个。”
老吴：“除了你就是隔壁班的秦修远。”
听到秦修远的名字二班物理老师和几个问题的学生纷纷抬起头。
“秦修远，不是好几天没来上课了吗？”二班物理老师说，语气有点好笑，“老白头发都被那孩子气白了。”
白老师是二班的班主任，也是个德高望重的高级教师，和老吴一样教数学。
老吴闻言略微得意地挑了挑眉：“所以还是我们班盛星河乖。”
盛星河：“……”
“行了就这个事。”老吴大手一挥下了最后通牒，“回去准备演讲稿吧，记住最少得撑过十分钟。”
盛星河：“……嗻。”
老吴眼睛一瞪，盛星河忙不迭跑了。
“嘿现在的小孩儿……”
徐西洲在办公室门口等了一小会儿就等到盛星河出来了，两人并肩走出学校大门。
一中晚自习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凉风吹在两个人的脸上带走了几分热意，徐西洲听见十分钟的演讲径直笑出了声。
盛星河没好气地在背后踢了他一脚：“笑个鬼。”
“笑某个人今天晚上可能得熬夜了。”徐西洲挑高眉峰用非常浮夸的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
被盛星河一巴掌拍在后背，顿时疼的呲牙咧嘴。
十点钟徐父徐母已经睡觉了，两人蹑手蹑脚地回自己的房间各自洗漱。
盛星河洗完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打开电脑开始写演讲稿。
老吴估计也知道就算提前告诉盛星河他也会拖到最后一晚上再开始动笔，索性直接晚点说。
不过演讲稿都大同小异，网上看两篇顺摸着就能写了，尤其是盛星河从小到大多的是这种讲话的经验——要不是这次老吴钦点了十分钟一秒都不能少，指不定盛星河明天就自由发挥了。
写到一半，门口传来轻微的动静——徐西洲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手里端着个果盘。
盛星河靠在椅背上，促狭地眨眼：“熬夜呢早睡侠？”
徐西洲端着果盘进来，上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切得整整齐齐的桃子和无籽西瓜——都是盛星河最喜欢的水果，上面插了两个叉子。
“还差多少？”徐西洲咬了两口西瓜，问。
盛星河一只手还放在键盘上打字，另一只手迅速叉起白桃放进自己嘴里：“还差一半。”
徐西洲干脆就坐了下来：“行我陪你写。”
盛星河有点惊讶反应过来后心里还有些感动：“你困就先睡，不用等我。”
“不行，我一定要等你写完。”徐西洲语气异常坚定，“物理卷最后的大题我还没搞懂。”
盛星河心头那点感动和温暖被徐西洲刹那间碾成了齑粉。
少年雪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乌黑的眼珠盯着徐西洲。
后者完全没有反应，指着电脑屏幕：“你赶紧写，结尾那些套话随便复制粘贴一下。”
盛星河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暴怒：“你给我滚出去！”
少年操起枕头把徐西洲赶了出去。
徐西洲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喃喃自语：“这么凶，看来晚自习没白睡觉。”
随之而来的是一条小门缝和吃得干干净净的果盘，果盘落在徐西洲掌心，门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关上了。
徐西洲碰了一鼻子灰，自顾自地拿着果盘下楼喃喃自语：“越来越凶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照常来了学校。
盛星河一来先把草稿本推给徐西洲，随后没等少年反应过来就趴下睡了一节早自习。
徐西洲还是一如既往地脱了外套给他做被子，偏头看了眼草稿本——是一排写得非常飘忽的物理解题过程，旁边还画了两个受力分析图。
从字体来看估计那个时候已经困得不行了。
徐西洲无声地弯起了嘴角。
盛星河的作息很有好学生的规范，早睡晚起，午觉少一分钟都不行。
一旦到了平常睡觉的时间就会困得神志不清，但是一旦过了那个时间反而会一整夜都睡不着。
第一节课结束后就是跑操时间，学生排成方队绕着学校外围跑一圈再去操场跑三圈，然后再在太阳底下听一周一次的国旗下的讲话。
徐西洲作为体育委员就得带动大家赶紧下去集合，只来得及拍了拍盛星河的背小声说：“醒醒，今天你要上台，讲完再回来睡。”
盛星河游魂似的下了楼，脚步飘忽不定看得徐西洲一步三回头，恨不得能搀着他一步一步地往下走，最后确实没忍住过去把人捞起来一步一步往下走。
一班很快排成了方队，盛星河站在队伍的末端，徐西洲站在最前面举着尖子班特有的旗帜，风一吹他就被裹在旗帜里只露出一截黑色的头发，模糊的身形引起了好多女生的窃窃私语。
教务处主任踱步过来，瞅了眼一班的方队紧皱眉峰：“你们班是不是差一个人？”
徐西洲面不改色：“是，新同学生病了在宿舍休息。”
教务处主任点了点头，又说：“你们班女生怎么那么多长头发？”
一中规定女生头发不能过肩，男生头发不能盖眉。
没等徐西洲回答教务处主任就自顾自地走了，边走边说：“不问了，免得你们班吴老师又来找我喝茶。”
一群人没忍住笑出了声。教务处主任已经兀自走远了。
随着富有节奏感的音乐慢慢响起来，方队就开始以非常参差的速度和队形往前跑，最开始还好，一到弯道和小路，队形就从正方形变成了稀疏的小正方形。
徐西洲没注意险些撞上前面一个班的末尾，堪堪刹住了车。
“前面班的体委，咱跑快点吧，都快拖成腊肠狗了。”徐西洲无奈喊了一声。
前面一个班末尾的紫毛男生没忍住噗嗤一声。
队伍终于又稀稀疏疏地跑了起来，最后艰难地到达操场，然后在遍地的哀嚎声中开始了新一轮地操场散步。
徐西洲一边挥旗子一边伸长脖子往后看，人头太多他看不清盛星河的脸。
他犹豫了一下，喊了一声：“盛星河！”
跑了一圈总算清醒过来的盛星河猝不及防听见一声大喊，差点狼狈地摔个狗啃泥，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干嘛！”
“哦没事了。”徐西洲确定他还在，淡定地回头继续领跑。
盛星河：“……”徐西洲指定脑子有什么大病！
跑完第一圈之后前面的二班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开始大喊口号。
“二班二班，永远最强！”紫毛跑在最后扯着嗓子喊。
陈齐第一个不答应：“靠，这是跟咱叫板！洲哥咱也不能输！”
只有二班和一班是尖子班，也很只有一班和二班有独特的旗帜。
陈齐跑到现在也是有点喘，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一班一班，不一般！”
那声音把紫毛都吓了一跳，激起了前后班级好多人的侧目。
一班的人下意识地跟着陈齐开始吼，声音撕扯在空气中。
“一班一班，不一般！”
“一班一班，不一般！”
声音很快传遍了整个操场，众人纷纷往一班的方向看。徐西洲莫名其妙地开始挥舞那面崭新的黄旗。刹那间迎风飞舞的黄旗在一众一动不动的旗子中间显得尤为明显。
盛星河一看见那面旗子就乐：“靠！”然后也开始喊。
一群人跑得气都喘不匀还有力气喊口号，惹得二班也开始不服气地大声喊，一瞬间整个操场充斥着火药味。
教导主任在看台上欣慰地摸自己的地中海，对校长说：“看看这群孩子多有朝气！”
好不容易跑完操，教导主任满脸红光地拿着话筒宣布一中这次获得了两个市三好的名额：“一位是一班的盛星河同学，另一位是二班的秦修远同学，大家要以这两位同学为榜样，力争上游，永不言弃！”
场下响起了一片掌声。
等校长讲完话就到市三好代表上台，盛星河捏着昨晚熬夜东拼西凑出来的十分钟演讲稿上了台，正对着太阳，台下一片晃动的人头还有一班的学生嗷呜嗷呜的欢呼声。
盛星河一眼就认出了底下起哄起得最积极的徐西洲。
少年虚握着话筒声音清冷得仿佛千年不化的雪山上最挺拔的松柏。
“少年，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看不公不允敢面对。有我自凌云的一腔豪情，有山河同悲的无上悲悯······”
盛星河一口气念了一大串排比句，没有一个字和演讲主题相关，就这么东拉西扯地扯了两分钟，然后才开始进入正题。
凭着缓慢的语速和足够长的底稿撑过了十分钟，盛星河下台的时候觉得自己要被晒成人干了。
一班的热闹和二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同样是尖子班，也同样是市三好，秦修远却没有上台的机会。
尤其是在班主任已经在班上提前要求秦修远写演讲稿的基础上，沉默的愤怒开始迅速蔓延开。
“怎么回事，秦哥，你还特地翘了老板的约赶过来。”秦修远身边的人不满地皱起了眉。
秦修远顶着一头耀眼的紫毛，慢条斯理地把演讲稿折好放回裤兜：“唔……”
“你们下午的篮球赛盛星河去不去？”秦修远微微眯起眼睛。
虽然对一个学生讲话不在乎，但是无端被人溜了一圈他也很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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