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重逢

“真是人生如戏，树欲静而风不止，罢了罢了。”

        【1】

        那之后，林帆扬和楚琪依，就没有再见面。

        直到今天。

        第四种表情，是仇恨。

        “帆扬？”钟夏蕊愣了愣，随后了然，“你的意思是……”

        “是的，我的妈妈是他父亲的婚外恋情人，”楚琪依重新仰起脸，目光直视男生，“林帆扬，你别总把错误怪在我妈身上，这种事情从来都不会是一个人的责任，你爸也不是个好东西！”

        “你……”林帆扬顿时涨红了脸，却也无话可说，钟夏蕊拉住了他，神色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和他……在交往吗？”转向钟夏蕊时，楚琪依低下了头不敢直接看她，声音也低低的。

        “不是，”钟夏蕊立刻摇了摇头，“帆扬他，现在是我弟弟。我的父亲，和他的母亲结婚了，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今天是帆扬妈妈，也就是妈妈的生日，所以……”

        “姐弟吗？”楚琪依笑了笑，“多好呀，一家人。关系融洽吗？”

        “关你什么事！”林帆杨拉起钟夏蕊就要走，钟夏蕊轻轻“哎”了一声，神色复杂望着楚琪依，脚步不愿意上前。

        看来关系不错。楚琪依心想，看一眼愤怒的少年和犹豫的少女，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之前说的那些，大概不会实现了吧。”

        钟夏蕊抿了抿唇，回答：“对不起。”她有一个讨厌楚琪依的弟弟和继母，若想要一个平和的没有不快的家庭，楚琪依便不能到她家里做客，同理，两人也不能成为好朋友。

        “没关系，我理解。”楚琪依笑笑，“不过还是谢谢你。心情好多了，真的。”

        林帆扬“切”了一声。

        “那，再见。”

        “再见。”

        林帆扬牵着钟夏蕊的手，飞奔而去，似乎只要跑得够快，就能把所有不愉快的回忆全部抛在身后。

        林帆扬懵懂的青春萌动早已被掐灭，取而代之仇人相见般的怒目而视。林帆扬不会知道，当他以“受害者家属”的身份在楚琪依面前耀武扬威般、名正言顺地表现他的不满和鄙夷时，楚琪依心里的委屈和怨恨。

        那对姐弟离开后，楚琪依肚子坐在公园长椅上，一个人气得发抖。

        明明都是你爸爸的错！她在心里喊，林帆扬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以正义审判者的形象出现？把怒气发到我身上不觉得无耻吗？我还没有责怪你爸爸的卑鄙龌龊呢！

        如果妈妈不会得到幸福，那么林正强，你的下场只会比她惨一千倍一万倍。楚琪依将身子蜷缩着靠在长椅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仿佛坠入深渊般的无助和绝望。

        恰恰好是这时，她听到熟悉的声音。

        “喂，琪依。”是郑岭晟。

        她抬头，泪眼朦胧中，少年全身仿佛陇上天光。

        “听说你被停学处分了，对不起。”他有些羞涩地说，“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吗？”

        是卑鄙也好，无耻也好，让内心觉得无家可归的自己，找个可以取暖的拥抱。期待被关心被宠溺，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可以肆意撒娇的，不会被背叛的爱情。

        我可以相信你吗？

        “那我就相信你吧。”楚琪依眼中隐隐有光。

        【2】

        聂晶晶以前每次换发型都会屁颠屁颠地跑去郑岭晟那求夸奖，又不停地自拍传送到空间、微博，还要在平时玩得最要好的几个朋友面前炫耀。

        “用的是最好最贵最新科技的xx进口的药水”，“发型师是专门到x国留学学的技术，要预约很久才能”，等她们恭维够了，笑嘻嘻来句“换一个发型，换一种心情，今天心情真好”之类的话。

        唯有这次改变发型，聂晶晶心情一点也没有好转，反而觉得羞辱。

        现在全校都知道楚琪依在上课的时候来找她的麻烦，还剪断了她一束头发，郑岭晟完全没有帮她的意思，而且更可气的是，楚琪依就这样成了郑岭晟口中不能动的正牌女朋友。

        比聂晶晶更生气的人是柳卓媛。

        柳卓媛先是很生气。

        “会影响学习。”

        “和郑岭晟那样的人在一起，素质会受到影响。”

        她总在楚琪依面前说类似的话。

        “牵手又不会怀孕。我的成绩也不会因为谈恋爱下降，所以，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楚琪依只是笑笑，然后说起郑岭晟的点点滴滴，试图让好友不那么讨厌郑岭晟。

        最终，柳卓媛敌不过楚琪依的软磨硬泡，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

        校园里，可以看到郑岭晟来学校的次数越来越多，面对外界的打趣，楚琪依也不再躲躲闪闪，矢口否认，手牵手时遇上班主任迎面而来，两人谁也不会把手放掉。

        【3】

        钟夏蕊是在不久后就转来的，她转来的第一天就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大家都在传“x班来了个超级大美女”，下课的时候纷纷去看。

        也有人对钟夏蕊说“你长得有点像几年前那个选秀节目里的那个谁谁谁”，钟夏蕊立刻摇头，并说“名字和年龄都对不上啦”，众人也就罢了。

        钟夏蕊想抛掉过去的种种，重新开始新生活，她忽然想到，那天遇到的楚琪依也是这个学校的，果然那天太放松，应该对她也说“你认错人了，我没有参加过选秀”，才能彻底摆脱过去。

        她好不容易才通过大人的关系找到了门路，给她改了名字和年龄，改头换面。

        但……好歹是在新学校交的第一个朋友，只要她保密就可以了吧。钟夏蕊心想。

        郑岭晟就是被好友拉去的，他心想不就是来了个转校生，有什么好激动的，不情不愿去了，好友在教室门口，叫了一声“钟夏蕊”，钟夏蕊下意识回头。

        那回眸一幕很美，很多男生就是为了看她回眸一笑，经常故意在她背后喊她，并且忐忑地傻傻地等待。

        钟夏蕊回眸，笑容却在半路僵住了。

        郑岭晟原本不在意的目光，却一下子被点亮了，他眼中有火苗，心也一阵狂跳，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怀念。

        但钟夏蕊很快恢复她那种礼貌性的笑容，冲他们点点头，就坐下，看起了课本。

        “装，你真能装啊。”郑岭晟不屑地心想，“你改了名字，可是就算你化成灰，我还是认得你。”

        聂晶晶是得知郑岭晟过来看转校生之后，来到这里的，她心想“什么美女转校生，这么不要脸，能美到哪里去？美得过她吗？”然后万分不甘心地来了。

        她见到了钟夏蕊，钟夏蕊也见到了她，聂晶晶浑身的血一凉，而钟夏蕊有礼貌地、带着羞涩的笑容对她笑了笑。

        聂晶晶不安地望向郑岭晟，见郑岭晟不屑地笑了笑，然后转身就走。她不明白这种表情意味着什么。眼前的钟夏蕊，是以前认识的那个人吗？还是她们只是长得像？如果不是那最好，如果是的话……那不屑是认出她来了，还是没有认出？

        她又看了一眼人畜无害样子的钟夏蕊，不管她是不是以前认识的那个人，她都讨厌她受男生欢迎的样子。她给了钟夏蕊一个不屑的白眼，转身去找郑岭晟。

        而钟夏蕊，表面上安安静静，心里却一直低低叹了一句：“真是人生如戏，树欲静而风不止，罢了罢了。”

        【4】

        钟夏蕊打听了楚琪依的消息，然后去找楚琪依。

        “我是来替帆扬向你说抱歉的。”钟夏蕊说，“他那天很冲，后来我也说他了。他不该用那样的态度对你。”

        “道歉是他自己的意愿，还是你的自作主张？”楚琪依问。

        “抱歉，是我擅自决定的。不过他应该知道自己那样不应该。”钟夏蕊道，“我觉得，不管上一代怎样都是他们的事情，不该让下一代也受到牵连，搞得像电视剧一样两代恩怨情仇，多狗血？”

        “倒还没有到电视剧的程度，”楚琪依自嘲笑笑，“他是严守道德规范的正妻之子，我是无耻小三的女儿，以正义姿态在我面前高人一等，也是无可奈何的啊。不过反正事情已经这样，祈祷下次不要再遇见他就是了。”

        “唔……”钟夏蕊似若有所思，犹豫很久后，眨了眨眼睛后问，“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他对你那么凶那么厌恶，会不会是有另外的原因？”

        “光是我妈破坏了他的家庭这点，就足以让他恨死我了，你还想要别的原因？”楚琪依反问。

        钟夏蕊笑了笑：“因为，帆扬他喜欢你。”

        楚琪依一愣，尴尬地愣在原地：“开什么玩笑！”

        “他喜欢你，但因为父母的事，你们不可能会有发展。”钟夏蕊继续道，“所以他将失望、挫败和愤怒全部转化成尖刺攻击你。”

        她说话的时候表情平静，语调柔和，楚琪依脸上却渐渐有了冰冷发讽刺之意。

        “别说这种傻话了！”楚琪依打断她，“这也太扭曲了！所以我活该要忍受他的情绪吗？太恶心了！”

        “其实只要误会解开的话……”钟夏蕊还是保持一如既往的温和。

        “我不想再见到他了。”楚琪依努力平复自己的激动。

        “你们完全可以不用介意上一代的恩怨，试着交往试试看啊。”钟夏蕊用一双天真的眼睛，毫无讽刺之意地看着她。

        楚琪依听到这话仿佛吃了一只苍蝇一样，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你是韩剧看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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