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爱丽丝03

收到短信后，两人在公寓的沙发上发现了一袋全新的玩具。

        打开一看，里面是白雪公主、灰姑娘、美人鱼、仙子魔杖…款式精美，色彩温柔，而且所有玩具都没有尖锐的角，足以见得购买者在挑选时颇为用心。

        袋子里还有一张手绘的明信片，上面写着“小椿要快点好起来！——桃枝姐姐”，说明这些玩具正是桃枝在短信里提到的物品。

        抛开失忆这事不谈，黎鸣本人记忆力极强，几乎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他非常清晰地记得，自己回到公寓时，客厅里还没有这袋东西。

        “世界的自动修正而已。“朱朱用尽量浅显的语言解释。

        将玩家传送到副本时，主系统会对玩家的某些数据进行适当修饰，以便玩家们更“适合”副本世界，类似于将药片包装成胶囊。

        即便如此，对小世界而言，玩家依然是彻彻底底的外来者。为了避免玩家在完成任务前就遭到排斥，被迫离开副本，小世界不仅要给玩家分配临时身份，还要对玩家周围的一切进行修正。

        原本金帅公寓201房是空置的，桃枝也并不认识黎鸣。要让玩家的存在合理化，小世界需要对相关人员的记忆以及部分事物进行干涉。

        我们永远都无法确定，自己的记忆是否可靠。也许下一秒，我们就多了一位素未谋面的多年好友。

        办事宜早不宜迟，黎鸣打算现在就将玩具送去眼科病房505。

        拿出手机查询前往市中心医院的推荐路线，他决定乘坐a路环城公交，在国光站下车。

        站在黄元帅站的公交亭等了不到5min，一辆破破烂烂的公交车，便跟老大爷踱步似地缓缓驶来。

        黎鸣的目光掠过车身。

        车身上原本印着大面积的广告，经过长期日晒雨淋，颜色剥落发白，甚至隐约透出惨淡的蓝绿。图画和文字均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拍卖”、“盛事”、“兰花”几个字眼。

        上车投币，定睛一看。好家伙，“脏乱差”三个字全占了。

        摇摇晃晃的车厢内，零零星星散布着四五位乘客。黎鸣只随意一瞥，便看到生锈的铁皮垃圾桶上黏着灰黑的口香糖，某些塑料座椅的背面还画着幼稚的小人涂鸦。掉漆的扶手栏杆上，下车按铃的外壳早已脱落，露出几根扭曲的螺丝。

        牵着朱朱坐到最后一排，黎鸣发现，自己旁边的车窗竟然是坏的，中央的裂纹密密交织成好大一张蛛网，表面还只敷衍地贴了两道透明宽胶。

        透过裂纹看向外界。不甚宽阔的马路上，锃光瓦亮的私家小轿车跟老旧破败的公交并排而行。光鲜亮丽的都市丽人在满是脏污的天桥上结伴走过，欢声笑语。天桥之下，阳光照不到的犄角旮旯堆着臭气熏天的垃圾。

        道路两旁的行道树在风中簌簌地抖着光秃秃的枝桠，树干上还留着去年虫蛀的狰狞伤痕，不远处的民居倒是一片绿意盎然，鹅黄的或淡粉的花朵热热闹闹，争相冒出茂密的灌木围栏。仿佛春天只光顾了私家小院，却不肯给一路之隔的行道树施舍半点温柔。

        四处漏风的公交车“吱呀吱呀“地在富丽堂皇的市政厅大楼前驶过。气魄雄伟的白色建筑怀抱苍翠，一尘不染的新楼反耀天光，亮得刺眼。不远处，孤身一人的拾荒老者佝偻着背，从草坪里捡起包装艳丽的空塑料瓶。

        黎鸣暗暗叹了口气。

        平波市的经济发展不算落后，但城市基础设施、公共服务设施和社会公共事务的管理却糟糕得不堪入目。

        “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皆尸位素餐[1]，便是平波市市政府了。”朱朱轻轻靠在黎鸣肩上，“很多副本世界都有类似的情况。”

        他们正说着话，黎鸣突然感觉自己肩旁一空。朱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落在自己手心的粉红光团。

        光团约莫有拳头大小，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光芒，摸起来的手感像是一个富有弹性的泡泡。揉一揉、捏一捏，光团就在黎鸣手中反复变形，最后虚软无力地瘫成一颗略微融化的莓果冰激凌球。

        朱朱：[唔黎鸣，别别这样]

        这道声音是直接出现在黎鸣脑海的。他立刻明白了，自己正跟朱朱用意念交流。

        朱朱光团鼓起来，重新变得圆润。ta顺着黎鸣的胳膊一跳一跳，攀到肩头，伸出小小的粉红触手拽了拽黎鸣别在耳后的碎发：[你把帽子摘了。]

        几乎在朱朱提出要求的下一秒，黎鸣就拽着帽子的猫猫耳朵，将针织帽拿了下来。然后朱朱光团“嗖”地一下又蹦到他脑袋上，伸出粉红小触手，抱紧了黎鸣头顶的呆毛。

        朱朱：[我抓稳了，你把帽子戴上吧。]

        黎鸣：看到朱朱变成粉红光团，我应该吃惊的。但不知为何，我的内心竟毫无波动？

        就在这时，两条意念便签突然弹现在黎鸣脑海中：

        【是的，你想的没错。朱朱不仅是你对象，还是你的专属系统，可以在各种形态间随意切换】

        【朱朱光团舔起来是甜的】

        黎鸣拿着帽子的手顿了顿，他的脑海蓦地跳出来两个小人。

        一个在说：“天啊，黎鸣！你这么变态的吗！”

        一个在说：“别拦我，我一定要舔！”

        舔一下，就一下应该可以吧。于是，黎鸣情不自禁地摘下脑袋上的朱朱光团，轻轻嘬了一口。

        确实是甜的，像是混合莓味道的冰激凌。新雪的冰凉口感，裹挟着果汁的酸甜，在舌尖上欢呼雀跃。饱满而强烈的芬芳冲击味觉，色彩的花火在脑海接连盛放。

        浩瀚无垠的深夜，如一幅壮丽宏伟的画卷，徐徐在黎鸣眼前展开。这深夜般的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粉红光球。无穷无尽的奇点如光球身上抖落的尘埃，自同一起点出发，一边爆炸形成新的宇宙，一边飞速地向四周奔去，眨眼间便相距千万光年

        如此瑰丽，如此绚烂，如此梦幻这不可思议、超乎常理的景象，令人目眩神迷、心神摇荡，如一座巍峨高山压迫在黎鸣的胸膛。灵魂听到了遥远的呼唤，仿佛在下一秒就要挣脱身体的禁锢，无可挽回地奔向那浩瀚深夜，极致的窒息感与快感几乎要撑爆他的心脏。

        [黎鸣，黎鸣！]朱朱的小触手拍了拍黎鸣的脸颊，将他唤回现实。

        俊美的青年回过神来，眨眨眼，看到自己正用双手捧着软乎乎的朱朱光团，心念微动：[朱朱，我可以再舔一下吗？]

        朱朱光团沉默片刻，再次伸出小触手，在黎鸣的脸颊上抽了一下。

        ==

        没一会，公交停靠在国光站。两人走了一段路，便看到好几栋整洁漂亮的白色建筑。

        天宇澄澈，白云悠然，胖乎乎的麻雀时而从长满新叶的树枝上飞起，时而敛翅落在建筑屋顶的细铁栏杆上，成群结队地蹦蹦跳跳。隔着铁栅栏看向园内，正巧有护工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病人在花丛间散心，几个孩子在绿茵茵的草坪上追逐打闹。

        这便是市医院。

        铁栅栏隔开了内外两个世界。两棵几乎是靠在一起的树，彼此间隔不到4m。在里面的那株生机勃勃，嫩绿的叶子成簇成簇地舒展着，再过几日便会枝繁叶茂；在外面的那株却一派颓然，枝上只点缀着零星的绿意，似乎还在寒冷中苦苦挣扎。

        朱朱:[平波市中心医院，是近些年新建的私立医院。收费不菲，但服务很好。]

        朱朱光团就藏在黎鸣的猫耳针织帽里。虽然ta就算大喇喇地在别人眼前晃悠，其特性也不会让任何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但朱朱确实更喜欢呆在黎鸣的脑袋上。

        黎鸣拎着一袋儿童玩具，阔步迈入医院大门。

        眼科病房在哪呢？先去大厅问问吧。正想着，一队四处巡逻的保安从他身旁走过。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黎鸣顿了顿脚步。他注意到保安队长的胳膊上，纹着一个月牙般的刺青。

        当然，这可能只是保安的个人爱好。但黎鸣觉得，保安队长及几位队员的身上有种出身□□的凶性。不少□□都有代表性的图案，这样的纹身往往具有特殊含义。

        如果保安真的出身□□，那么这栋医院的背景

        黎鸣暗暗记下此事，走进医院大厅。

        大厅明亮整洁，中央便是显眼的医院区域分布图。即便时有人群往来，地面依旧干净得能映出人影。天花板高度适中，既不让人感到压抑，又保证了足够的安全感。顶上镶嵌着整齐排列的方格灯，光线暖黄，柔和之余又不失亮度。

        黎鸣正要查看眼科病房在哪，就有一个圆敦敦的ai机器人凑过来：“我是小爱，我是小爱，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不得不说，服务真的好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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