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冬日暖阳（一）

清华大学放假比锦城大学早一个星期，最后那星期，天天早上起得很早从家里开车到学校，为的就是给墨子云占位子，一些原先高中认识梁晨的都奇怪他没事大清早地来锦城大学图书馆，还一手早饭一手牛奶，有人问及。他绷着脸说：“得罪我家娘子，赎罪呗。”

        便宜了寝室里那俩个家伙，既可以睡懒觉又有早饭和位置。室友对梁晨评价就一句话：管家公好的没话说。肯定是被早饭给收买了。墨子云暗自思量：暧昧只是自己的幻觉，幻觉，梁晨才是真实，真实。

        蔡珊珊的家乡是广东，薛艳是江苏，回家的火车票还不算难买，学校的预订票还没拿到，她们的行李包袱早早在衣柜里整装待发，经过一个学期的相处，如姐妹般的她们彼此都舍不得分开，临行前两天，问陈怡借了张ktv的卡，三人通宵k歌。免费劳动力与保镖随叫随到，梁晨开座驾到女生公寓门口接，迎来一阵艳羡，三人置若罔闻，上车走人。

        墨子云平时很少唱k，一直以来薛艳是寝室的麦霸，无论是班级聚会还是寝室里，某人都是无不热衷地点唱她的偶像钟汉良的歌，据说很帅。这次她照例全点，蔡珊珊喜欢孙燕姿和梁咏琪，唱歌很好听，而墨子云呢？从不参加班级活动，没人听过她的歌声。

        坐在点歌机前，梁晨饶有兴致地看墨子云，刘若英，原来你也在这里。梁晨倒了杯温开水：“唱之前润润喉。”

        点开网络排行榜，墨子云惊诧地发现哇哇乐队《淡淡》，排名第七。不由自主地按下，优先。

        由于加上了后期制作，ktv的音响本就好，音乐流畅地流出，熟悉的场景，mv选用的是省决赛当日的那段视频，还有徐致与主持人互动指出作词人的那一幕。特写的镜头赫然呈现。

        “子云，你的特写镜头不错。”

        “徐致那家伙不错啊，他的歌能进ktv。”

        墨子云冲出包厢，徐致那家伙怎么就不能省事点呢？

        “徐致，你的歌在网上红了我很高兴，问题是那段视频里有我，我在ktv里点唱，视频竟有我的特写镜头，我不管，你给我解释，侵犯我的隐私，上次偷排事件还没消气。”

        “别生气么。”相较于电话这头的急火攻心，那边可谓慢条斯理，“今天我得了全国决赛冠军你也不关心下，一接通电话就是一阵乱骂。”

        “今天？”墨子云眼睛眯成两条线，她居然忘了这事，“还好有我的保佑，哈哈，有啥奖励？”

        “顺娱公司要签我们乐队。不过我还在考虑。”

        “恩，你要考虑清楚。那好，比完一定累了，好好休息。”正打算挂电话，那特写镜头出现在眼前，“等等，刚才那事还没解释清楚。”

        “网上那个片子确实是我传的，但不是我做的片子，是电视台给的。”

        “哦。”好像没得辩驳。

        墨子云站在包厢门口没有进去，里面巡回播放《淡淡》。一般智商的人都能听出写的是异地恋，梁晨从薛艳口中得知这事后，一直安静地听着歌曲。走向洗手间，停，苏洵的背影？转弯，没了。墨子云小跑上前，空荡荡的回廊，估计是回廊上的灯光太刺眼，看错。

        寒假短短一个月，由于报社不时有人请假，徐雅让墨子云一放假就去报社帮衬，这冤家路窄，墨子云的临时办公桌被安置在萧然边上，说是办公桌，其实就是一块木板。《锦城都市报》销量极高，可办公室极小。自从照片事件后，徐致与萧然这两位肇事者，被墨子云划入黑名单，见光死。

        墨子云连上三天班，萧然出现过两次。几乎报社所有的女性都对萧然关爱有加。然而萧然的存在就像一个谜，大家除了知道是同事，他的家，他的背景，他的年龄，一概不知，当然也不会问。

        某日主编心情好，墨子云人生的第一次采访任务诞生，唯一不足是要与萧然一起。

        俩人乘公车到目的地，柳星镇上一个破旧的农场，离市区两个小时路程，据线索人说是一家玩具厂非法雇佣童工，并不少见，只是这家工厂雇佣童工的规模巨大，全长一百多名员工，除了三十多个成年管理人员，其他都是未满十六周岁。农场的大门破旧不堪，人进进出出不受限制，墨子云一路上没与萧然交流，做了个要进去手势，萧然拍拍自己的包，摄像机露了一角。墨子云将录音笔藏进袖口。

        或许是穿着的原因，往大门里走了不到几步，有位大妈上前问：“姑娘，来这做生意？”“不，看我妹妹，上个月过来做，给她送点钱过来。”大妈和蔼地说：“为你妹妹好，就别让她在这做了。”墨子云会意地点点头。再往里走，食堂模样的屋子边上养了鸡和鸭，从屋内飘出的烟味呛人。再往里走，三间厂房，一间缝纫，一间包装，一间装饰品加工，一眼望去，女工们显然年纪幼小，与线索中描述差不多。

        墨子云进去找了个乖巧点的女生了解工厂的事，女孩挺配合的，采访很快结束。刚要出厂，几个身子挺壮实的男人一直在看他们，萧然不顾得墨子云的感受拉起墨子云急步往外走，几个人也跟上。子云虽是第一次采访，这种阵势明白人都能看出蹊跷。

        被拦住，一男的霸道地说：“你们这些城里人来这里一定没安好心。来探什么口风？”

        墨子云庆幸，幸亏没被认出记者。

        “大哥，我妹妹前阵子说是在这工作，今儿个本想送钱过来，刚一问说是不在了，这不刚打算要走。”萧然附和点头。

        “下次要进厂去门口登记下。”

        恩，这会儿换墨子云拉萧然灰溜溜地离开，形象没关系，关键是逃生啊，离厂子两百多米，子云终于放慢脚步，回头看看，没人追上来。赶回市区已临夜幕。为了赶新闻稿，手写浪费时间，而自己又没有电脑，只能拜托萧然帮忙，他思考了会点头答应。

        华丽的现代小别墅，在墨子云家后面半公里的半山别墅区内，一个小小的摄影记者竟有如此大的房产，墨子云来来回回搜寻是不是有其他人，结果是没有，浅绿色的基调，灯光温和，一个人住有点浪费。墙壁上到处挂着摄影作品，冬夏秋冬风景一边，人物照一边，电视机上方是一副大大的草原取景，零星可以看见几只白色的羊。

        “你，一个人？”

        萧然泡了杯奶茶，边递奶茶边点头。回屋拿了两台电脑，将纯黑的ibm塞给墨子云，自己用苹果，浅绿色的外表。“那我下次要在你家寄宿了。”子云随口一句玩笑话将他逗乐了，没那么难相处么。稿子拷进mp3，刚打算关机归还电脑，墨子云手边多了张小纸条：电脑你拿去用吧，我有三台。

        总共见面的次数用一只手都可以数清，几乎可以算是认识的陌生人，电脑太贵重。没事，拿着吧。o(n_n)o第二张纸条。纸条上市清秀的楷体字，再加个可爱的笑脸，实在不符眼前这外表看着清冷的家伙。着了魔似的，墨子云最后拎着电脑回家。

        主编对稿子很满意，给予当日第二版左上方的版面，挺重要的位置，一个大一的实习生做出这样的稿子，办公室里大多是赞许的目光，在大家的鼓励下，墨子云每次一接到任务，都事先做好功课，那电脑配有无线网卡，可以随意上网。电脑里存放有许多照片，但那都是个人隐私，墨子云新建了一个文件夹，除了那块小小的领地，其他地方概不触碰。但某一日，她实属无心，点开桌面的一文档，里面是在破仓库那，他俩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从远到近，从模糊到清晰，捕捉不同瞬间的不同表情，连她自己都看得出神。看在两人患难与共的份上，墨子云不再去追问照片的事儿，再说照片拍得也蛮有爱的，让人看了能产生自恋情绪。

        关于童工的舆论一周后在锦城反响极大，省政府下通令彻底清查全省录用童工的情况，同时，锦城都市报也被予以嘉奖。这些都是好的方面，不好的就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墨子云遭到被曝光工厂负责人的纠缠，说是要她写更正报道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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