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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拾.眷侣


次日,午时。

        屋内窗扇大开,阳光斜照进床头,隔着一层纱帐洒到小姑娘的睡颜上。

        红枝睫毛颤动几下,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光线一照,她本能地抬手遮挡,待双眼适应后才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被褥因她起身而顺势滑下,露出身前一前春光,她低头瞧见胸前有细密的红痕,指尖碰了下,还有点疼。

        思及昨日种种,红枝后知后觉的有点羞,脸上现了点红晕,不自然地垂下眼,余光却见床边放着一套新衣裙,叠的整整齐齐,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准备的。

        红枝拍拍脸,缓缓吐出一口气,穿好衣裙起身。

        她弯腰整理被褥时发见床铺中间有一片暗红的血迹,愣了片刻,反应过来这是什么,顷刻红了脸。

        昨天……竟是她与文肆的第一次?!

        思及此,红枝羞赧地捂住脸,她还以为他们八百年前就已经……

        难怪文肆会问她‘你想清楚了么’,她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这个意思,她还以为这个问题是因为他怕她执意要留下来是被愧疚冲昏了头脑,而并非真心实意。

        这简直……牛头不对马嘴,丢死人了!

        “吱呀~”

        房门突然传来一声轻响,红枝下意识的转身看去,来人着一身黑袍,眉目清冷,她不自在的往旁边躲了一下。

        “醒了?饿不饿?”文肆关上门,转身时刚好瞧见她的小动作,一边朝她走去一边道,“在藏什么?”

        红枝不答,见他走近,猛地扑到他怀里,抬手捂住他的眼睛,“你不许看!”

        文肆下意识地扶住她的腰,待她站稳了,故意逗道:“本来我没怎么好奇,但经你这么一说,我就很想看看了。”

        闻言,红枝脸上泛红,低声嘟囔,“不要。”

        “嗯?”文肆现在是真的好奇了,“床上有什么东西我看不得?”

        红枝不说话,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他的眼睛。

        文肆无奈,低声诱哄:“乖,让我看一眼。”

        “不要。”红枝摇头,再次拒绝。

        文肆轻轻捏了下她的腰,故意拉长尾音,“枝枝……”

        红枝怕痒,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闻言语气惊讶,“你这是……在跟我撒娇吗?”

        “嗯。”文肆低低应了一声,嗓音低哑勾人,“给看吗?”

        红枝眼神犹豫,扭捏半天才松开手往旁边移了几步。

        文肆抬眼往床上看去,瞧见铺垫中间有一片暗红色,他一怔,失笑道:“旁的女子都巴不得爱侣能看见自己的落红,怎么到你这却怕我看见?”

        红枝垂着眼不肯看他,“我以为我们以前就……”

        “难怪。”文肆眼尾露出一抹笑意,“我就说胆子怎么变大了。”

        红枝揪着自己的衣裙,语气有点不开心,“那我们从前为什么没有……”

        “你很在意?”文肆叹了口气,上前揉揉她的脑袋,柔声解释道,“红枝,我们还没有成亲。”

        闻言,红枝更不开心了,仰头紧紧盯着他,语气委屈,“那你为什么不娶我?”

        文肆手指蜷缩了一下,低语道:“没来得及。”

        谢必安拦住他的那天正好是红枝的生日,他准备好了礼物,与她约好在初遇的那颗松树下相见,本来打算同她求亲。

        奈何后来发生的事情,全部脱离了既定的轨道,让他猝不及防,又不得不全盘接受。

        红枝垂眼,听到这样的答案,说不失落是假的,她没有再细问,但眼底不免有遗憾流露。

        文肆再次叹了口气,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扒到耳后,语气温柔缱绻,“虽然你不会再有别人,但提前圆房,终归坏了规矩,委屈你了。”

        “你若觉得委屈我——”红枝话语微顿,再开口时语气认真,半点不像玩笑,“那就现在娶我,把仪式补给我。”

        “红枝……”文肆语气心疼,试图劝她,“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甚至没有来宾,没有祝福。”

        “可我不看重这些!”红枝握住他的手,“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

        她抬眸,一字一句,巧笑嫣然:“我们还是我们。”

        八百多年春秋轮转,他们还是最初的他们。

        变得是时间,变得是身份,不变的是满腔爱意。

        这就够了,她不贪心。

        文肆看着红枝的笑颜,沉默片刻,回握住她的手,再次妥协。

        “红枝,闭上眼睛。”

        “好。”

        他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掌心凝聚法力,散落至整个竹院,其中有两缕法力飘散而来,围绕着他们的身体盘旋不息。

        待法力全部退散,文肆低头看向红枝,“睁开眼吧。”

        她早在感受到那股流窜的法力时就猜到他在做什么了。

        果然,睁开眼睛,入目满堂红色。

        这处竹院,被他施法布置成了喜房。

        “来。”文肆拉着红枝走到墙边的长方铜镜前站定,“用法力布置不大有诚意,但现在成亲时间太赶,也没别的法子了。”

        铜镜比文肆还要高一些,立在墙边,刚好将他们二人照入其中。

        红枝定定的看着,镜中一对男女身着大红喜袍,男人脸色苍白,站在女人身后,两只手分别握住女人的两侧肩膀,下巴抵着女人的一侧颞颥。

        “红枝,谢谢你。”他嗓音低哑,染上一丝疲惫,“谢谢你来寻我,谢谢你成全我,谢谢你的勇敢,谢谢你肯继续爱我。”

        红枝透过镜子,看到了他通红的眼睛,也看到了他眼中的泪光。

        “我很懦弱,不敢争,不敢抢。我自以为守护你就是表达爱的方式,可却忘了去问这是不是你想要的爱。我不想、也不敢承认,我给你的爱,最终成了束缚你的那道枷锁。”

        “不是……不是枷锁。”红枝心疼不已,反驳他的话,声音染上哭腔,“登上仙途是我自己选择的道,也许你有从中引导,但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我手中,所以这不是枷锁。”

        她再次重复,一字一句:“文肆,这不是枷锁。”

        闻言,他唇角微弯,低头凑到她耳边,“可相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说过一次你想听的那句话,而今……我该说一次了。”

        红枝指尖蜷缩,眼中泪珠滑落,她听见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我爱你。”

        鬼并不需要呼吸,可她还是听到了他深吸一口气的声音。

        文肆指尖收紧,用力握着她的肩膀,嗓音颤抖,“所以……不要为我而死。”

        在红枝睡着的时间里,他坐在院中想了很久,到底还是后悔了,要她陪他奔赴死局,他做不到,这也不该是她的结局。

        文肆抬起头,任由泪水滑落,脸颊轻轻蹭着红枝的头发。

        一字一句,出口艰难又决绝。

        “我偷偷守护你八百多年,作为回报,我要你留在人间陪我八日,至于昨天那半日,就当抵了那几十年的零头。”

        “文肆……”

        她开口叫他的名字,想说话,却被他打断。

        “神仙不一定非要无情无欲。”文肆透过镜子去看她的眼睛,“神要大爱于世,爱一人,爱苍生。”

        他抬手抚上她的心口,用责任逼迫她答应,“红枝,你受万灵跪拜,当护万家灯火。”

        红枝紧紧咬着唇,沉默良久,妥协道:“好。”

        见她答应,文肆松了口气,将她身体转过来,倾身抱在怀里,抬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一遍又一遍的安抚。

        “乖鱼儿,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你要有未来,你要向前走,不要再回头。”

        红枝埋首在他怀里,低低呜咽出声。

        她不意外他会反悔,她心知昨日那一通闹腾,真正软化他的不过是那几滴眼泪。

        待他理智回笼,他还是会赶她走。

        她更清楚,他如今一次次的妥协退让,不过是成全她,也是成全他自己。

        如若身份调换,她大抵也会做出跟文肆相同的抉择。

        在心爱之人拥有大好未来的前提下,怎舍得让对方死于儿女情长,自毁前程?

        不可能的。

        他们都不会同意对方为了自己而殉情。

        可偏偏是因为知晓,因为明白,所以无法拒绝。

        这就是最令人难过的地方。

        文肆一直抱着红枝,来来回回重复那几句话,低声安抚她,待她情绪平息一些,又故意开玩笑分散她的注意力。

        “好了,不哭了。一会儿眼睛肿了可就不好看了,今天是新娘子,开心一点。”

        红枝抬起头,语气委屈又霸道:“你不许嫌弃我。”

        “哪舍得啊。”他捧住她的脸,指腹轻轻抹掉她脸上的泪痕,“我的枝枝,不哭了。看到我就哭,我是让你多难受啊?嗯?”

        “不是,不哭了。”红枝摇摇头,勉强挤出一抹笑,“你说得对,我们就要成亲了,应该开心些。”

        她强忍着哭腔,弯唇看他,“文肆,我们要笑。”

        文肆眨眨眼,轻声说:“给你个东西。”

        “嗯?”红枝故作好奇,低头去扒拉他的衣袖,“你藏了什么?”

        文肆摊开右手掌心,黑雾弥漫萦绕,又在须臾间消散,一根赤红色发簪静静躺在他的手中。

        红枝仔细瞧着那根簪子,簪杆纤长,刻有鸟羽,簪头雕着一只鸟头,通体赤红如朱砂,精致漂亮。

        她认得,这是人间名玉——和阗玉。

        俗谚云:“玉石挂红,价值连城。”

        和阗玉之中,赤红色通常流传于宫廷王室。

        红枝有些怔愣,却并非因为玉石的名贵,而是这根簪子的样式。

        她有些不敢确定,迟疑道:“这是……凤头簪?”

        鬼界有习俗,若是一只鬼有了心仪之人,则要亲手取一块玉石雕刻出一根凤头簪,送予对方,此表爱意,亦作求亲。

        “嗯。”文肆轻轻点头应下,“那天错过之后,藏了好多年,一直没有机会可以送给你。”

        红枝指尖抚摸上他手中的凤头簪,触感温润,她说不清心中是难过更多还是开心更多,轻声问:“这簪子做工精细,凤羽栩栩如生,你究竟刻了多久?”

        文肆想了想,迟疑道:“大概……两个多月吧?应该是,记不清了。”

        他轻笑一声,眉眼里也藏了笑意,同红枝告状:“我还特意找了个师傅学艺,浪费了不少玉石,他说我败家。”

        闻言,红枝也弯了弯唇,“我又不会嫌弃你。”

        “可我一辈子这么长,凤头簪一生也就送这一次,哪能糊弄了事。”

        他说完,抬手将凤头簪插进她的发髻里,替她理好刚才趴在他怀里哭泣时弄乱的碎发,然后将她的身体转向镜子。

        “而且……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件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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