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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你莫要在此胡言乱语,老夫对阁主一片区忠心又怎会背叛于阁主,莫要在此信口雌黄!”
“是吗?既如此,还不闭上你的嘴,我在同阁主说话,你来掺和什么。”
说着,慕离笙冷冷瞥了一眼,往顾玺影所在之处而去,在同那长老错身之时,冷冷道,她的声音压得极低,除了那长老,无人能听见。
“月长老,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想身首异处,就将你的尾巴藏好了!”说完便不再理睬一旁慌乱地长老,看向顾玺影那边缓缓道:“阁主,我想以影之名,向你发出挑战!”
话语中带着素来惯有的清冷。
只有梦回阁顶级的杀手才会带有影之名,此影非彼影,却是如影随形,每一位影归于梦回阁主麾下之时,都有一次挑战阁主的机会,赢之便能杀了梦回阁主成为新阁主的机会,输之便臣服于他,归于梦回阁主麾下。
成为他身边最锋利的一把刀。
为何会有这个规则,便要归于顾玺影了,他从骨子里便是一个极为疯狂的人,自信而又残忍。
而慕离笙自然不是在自寻死路,相反的这是一条很好的路,在这世上任何人都会杀她,唯有顾玺影不会,她相信目前的自己对他来说还算有价值,她一直都知晓他在背后下着一盘很大的棋。
思及此,慕离笙看向顾玺影的眼神笑意更甚。
“影,你就不怕失败了,本主一剑了结了你?”顾玺影半开玩笑地道,那双若古井深潭般的眸子中掠过抹罕见的笑意。
“阁主若真动了杀心,哪会这么痛快,千刀万剐,生不如死,也不过如此。”慕离笙一边说着,一边靠近高座之上的顾玺影,见她过来,殿内之人皆低头退了出去,出去时还不忘带上愤恨不平的长老。
须臾,殿内只剩极致的红和极致的白,都是到了极致。
每一个都直达了巅峰。
他坐着,她便站着,从高处俯视他,仿佛这样她便能掌握一切,同他达到同等的位置。
她看着他,不由叹了口气,眸中掠过抹顾玺影看不懂的情绪,良久后,慕离笙复才又言:“你不会杀我的,永远不会。”
“你何故如此肯定,本主不会杀你?”听慕离笙这么一说,顾玺影只觉好笑,眼前这小姑娘真是天真,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或许此刻因她有价值自己留着她,也或许在某同一天便情愿舍弃这些价值也要杀了她。
思及此,不知何故心下却有些闷疼,但他却未曾在意。
在他心里,除了大业,其余的都无甚重要。
“直觉,真到了那日,阁主会舍不得。”说着,慕离笙看着眼前的男人,眸中浮现出抹少有的认真:“不若我同阁主打个赌。”
“有意思,那你说说赌什么?”
“我赌,若有一日我扰乱了您的心绪,危及了您的大业,您不会杀我。”话语中尽显坚定。
“影,今日你醉了。”在这大殿内幕里笙喝了不少,否则今日怎会说出这等荒谬之言,闻言,顾玺影不由嗤笑一声。
“我没醉,也不会醉,阁主,这赌约你可敢应?”话语中带了几分挑衅。
“若本主赢了,你待如何?”
“自是将你踹下尸骸池,化为灰烬。”听言,慕离笙不甘示弱地回到。
“啧,没想到本主的影竟这般狠毒,若按你这么说,那时你早已死于本主之手,又如何将本主踹下尸骸池。”这时,顾玺影兴致一来,倒同慕离笙开起了玩笑。
“您都想杀我了,我为何不能提前察觉,若真到了这个地步,赌约自然不作数,阁主,你以为你有选择?”
“不愧是本主看中的人,有胆色,这赌本主应了,影,届时你可别指望本主会手下留情。”
“那是自然。”须臾,慕离笙笑了笑,摸了摸身侧的软剑,看向高座之上的顾玺影又言:“阁主,拔剑罢。”
“何故?”
“阁主莫要忘了,除了赌约之事,您还应下了同我比试。”
外边,不知何故竟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随着回忆的深入,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越发的重要了,此刻的慕离笙已遍体鳞伤,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那呼吸在显示着她还活着的事实。
而屋边的顾玺影看着屋外的慕离笙,思绪也不由飘到了慕离笙的回忆当中,恍惚间他像是闻到了来自慕离笙身上的燃明香,此香较他特意设下得更为的浓郁,此时的燃明香便是香中之最。
随着顾玺影思绪的飘散,乱魄阵渐渐停了下来,对慕离笙停下了攻击,而此刻的慕离笙正浸泡在雨水中,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你输了,影。”大殿内,物件散落一地,皆零零碎碎的,在顾玺影开口前,慕离笙剑已指向顾玺影的腹部,而顾玺影的折扇直对着她的脖颈,轻轻抵了上去,仿佛一夕之间便能取了她的性命。
“只差一步。”良久,慕离笙眸中噙了几分笑意,收回地上顾玺影腹部的软剑,重新放回腰间,而顾玺影也随之收回折扇看向她,眸中划过抹少有的赞赏,仿佛方才的比试让他很是满意。
“可你终究输了,本主依旧是世间最强之人,影,兑现你的誓言罢。”见此,顾玺影缓缓道。
“的确,你依旧是一个强者。”说完,慕离笙抬眸看了顾玺影一眼,俯在离顾玺影不远处朝他行了个大礼,而后朱唇轻启:“梦回阁天字号杀手,影,此生愿誓死追随阁主。”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亮亮的,眸中尽显坚定。
闻言,顾玺影虚扶了慕离笙一把,见此,慕离笙随即起身,迎上了他的双眸,只听他道:“影,你定会是本主手中最利的一把刀。”
“多谢阁主谬赞。”
“为纪念今日你的加入,本主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说完,顾玺影便拍了拍手,立即有人围了上来,须臾,映入慕离笙眼前的便是一件海棠红的衣裙。
那衣裙做工极为得精美,样式极为的华丽,耀眼而夺目。
见此衣裙呈上,在慕离笙瞧见它的那一刻便随即愣住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划过抹少有的惊愕。
“今日是你生辰,看看可还喜欢。”
听言,慕离笙并未言语,一时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一动不动地瞧着眼前的罗裙,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此刻闪过一抹幽光。
曾经也有人赠过她同样的罗裙,那是救下她的第二日,虽远不及如今的华贵,但对曾经的她来说,却弥足珍贵。
须臾,她复才回过神来,看向顾玺影:“喜欢,只是,从未想过阁主日理万机,竟也能记得我的生辰。”
说及此,慕离笙双眸微垂,眸中划过抹复杂之意。
“此物,阁主日后莫要再送了,我素来不过生辰,也不知真正的生辰是否也在今日。”
虽是同样的衣裙,却再难复当时的心境。
思及此,慕离笙不免有些自嘲,却让人听了心下酸楚。
她从未寻过自己的亲人  ,也不想去寻,这人海茫茫怕是也遍寻不得。
况且,她若是真得父母亲人疼爱又怎会被丢弃在那村落。
为显得曾经的自己不那么软弱无能,她便给自己随意编造了一个生辰,一来是为掩盖多年来被抛弃之苦,二来也是希望有一日能以此重新开始。
但这并不代表,慕离笙会欢欢喜喜地去过那一日,只是为了自己能有一个念想。
但,若是他所赠,那自然是不一样。
她转眸看了眼侍从捧在手中的衣衫,默默接过,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微微扬起抹弧度,眸中浮起抹淡淡的欣喜。
“小姑娘家家的何故这般老成,既然决定将今日定为自己的生辰,那便是你的,这一日不许哭丧着脸,要开开心心的。”
说完,顾玺影朝那侍从点了点头,那侍从立马退了下去,此时殿内又只有他们二人,面对面站着。
而此刻的慕离笙手中正拿着那件做工精美的罗裙,听顾玺影这么一说,慕离笙先是愣了愣。
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事半开玩笑地道,仿佛方才的愁思,只是一丝错觉,她笑了笑:“既然今日是我的生辰,那我是不是可以向阁主讨一个愿望?”
慕离笙眸中浮现出抹戏谑,看着眼前戴着面具的男子,警惕之中又有些放松,她从不敢在他面前掉以轻心,有片刻的松懈。
许是今日月色甚好,又有美酒醉人,眼前有男色惑人,是以,她不由放松了些许。
提出她从未敢说出口的愿望,她也从未向今日这般同他近在咫尺。
“何愿望?”听言,顾玺影随即默许道,只要不过分,一个小小的愿望满足她也未尝不可。
“我想将了白留在我身边。”慕离笙抬眸看着顾玺影的眼睛,眸中满是认真。
“为了一个小狼崽子何至于此?”
他还以为这丫头会说什么愿望,为了一个小狼崽子竟也舍得用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愿望,真是有趣,闻言,顾玺影不由嗤笑一声:也是,她心性本也如此,若有人予她一分好,她必将付诸十分的回报。
如果不是时局动荡,本该一生无忧无虑,衣食无忧,同普通的姑娘一般天真烂漫,最后平淡地过完一生。
而非像如今这般沦为棋盘上的棋子,日日夜夜在生死间徘徊,还倒霉地遇到地遇到了他,一生不得自由。
“他是我弟弟,作为他的阿姐我自将护他周全。”慕离笙赶紧否认道,眸中一片坚定,随后复又加了一句:“我信他。”
话虽不重,却带给了顾玺影极大的冲击,这份信任是他从未在慕离笙这里得到过的,听及此,顾玺影少有的沉默了,胸口掠过一抹少有的沉闷,就像是一把有些钝的刀子划过心口,不疼却让人难言。
每日夜间辗转反侧,不得他法。眼前的姑娘坠入他眼前的,并非是那一丝一毫的倔强,而是那原本就处在淤泥,却依旧干净纯净的内心。
明明一开始就身处黑暗,却依旧心存光明,就像是贫瘠已久的旱田内,猛然生出的嫩芽。
虽别然不同,却太过执着于个人爱恨,每一种都达到了极致。
“好,希望你不后悔。”不知过了多久,顾玺影深深地看了慕离笙一眼淡淡道,眸子的笑意在此刻真切了几分。
直到后来,回首今日他才后知后觉一切早已在救下她的那一刻便已发生了变化,一切都始料未及。
就像是乘坐扁舟飘荡在孤岛上的人,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终于寻到了那一道曙光,时间源远流长,却在最后尚存余温,让他得以反应过来。
只可惜,现在的他还一无所知,继续着他那荒谬的计划,下着眼前的棋,从未回头。
是夜,繁星如许,明月高悬,伴随着清风拂过柳梢,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静谧之中又让人心生凉意,一切美好如许。
慕离笙坐在窗前,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却未曾离开过身旁的玉兰花罗裙分毫,嘴角勾起抹真切的笑意,不在人前的她,倒是清冷了许多,嘴角不再挂着以往那带着假意的笑。
她并不喜欢笑,却也习惯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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