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表白

沈明朝在急速奔驰的马车上缓缓醒来，刚一睁开眼便急忙寻找白离的身影，当看到她在自己身边时，放下心来，“她怎么样了？”

        张叔擦了一把额前的汗水，为难的说道：“公子，剑上有毒，我已经封了白姑娘的穴位，暂时能保住性命，至于是什么毒，属下还需要时间查验。”

        沈明朝坐起身，“那就快查，南星马车再快一些。”

        “是。”

        沈明朝看着白离的肩头，伤口处的皮肤外翻，血肉呈现着不正常的紫黑色。

        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招招毙命，这毒一定不简单！

        沈明朝伸手握紧白离的手，心口一阵又一阵的拥堵几乎喘不过气来，整颗心脏好像被系在一根丝线下，随时都有掉落的可能，他试探的喊道：“白离，白离！”

        白离感觉自己恍恍惚惚回到了未穿来时的那个早晨，她带着连夜赶制的设计图奔赴现场，只来得及在车上喝了一瓶牛奶。

        展台上新人的定情语有些歪斜，她搬过扶梯拾阶而上想要扶正它们。

        在刚刚归置好放松的那一刻，有一阵的眩晕袭击而来，白离能感觉到周围纷杂的吵闹声和身体里在不停流走的血液声。

        她这是回家了？

        “张叔，慢点扶明朝下来。”沈南星停好马车，欲掀开车帘。

        却不想沈明朝已经先一步探出头，跳下马车，“给我。”

        “你还虚弱着，我来吧！”沈南星劝说道。

        若被人看到他腿疾好了，就糟糕了。

        “给我！”沈明朝一脸决绝的再次重复道，情绪在下一刻就会爆发。

        张叔抱着白离的手顿了一瞬，便将她放在他怀里，跟着他快步走入内院。

        他竟然不装瘸腿了？

        他不怕被人看到？

        沈南星环顾四周，在确认暗处没有人后，快步跟随进内院。

        沈明朝将白离放在床榻上，急忙探手拂上她的额头，有些烧，“张叔，取灯来，还有药箱。”

        室内光线太暗了，根本看不清楚伤口。

        沈明朝就着灯光，扯开白离肩头破烂的衣袖，张叔之前考虑男女有别，加上工具有限，伤口处理的很是简单。

        他清洗完白离的伤口，看着她伤口周围的黑色血管慢慢变多变长，呈现诡异的莲花状，心不受控制的颤抖。

        “张叔，这可是”

        扭转过头的张叔，听到他的询问，顾不得什么礼仪，伸头凑近伤口处查探，下一刻便惊慌出口，“公子，是一品莲。”

        看到沈明朝着急的神色，“我听说南疆有一种毒，名曰一品莲，中毒后伤口周围会呈现莲花的形状，当莲叶筋脉到达心脏，将药石无医。”

        沈明朝顾不得男女大防，伸手扯下白离的衣服，筋脉离心脏尚有四指的距离。

        “可有解药？”

        背对着沈明朝的张叔听到问话，不敢隐瞒，“并无，此花剧毒，在江湖上未听说有解药。”

        说完他下意识的侧头看了看沈明朝的衣角，不敢看他的眼睛，心里似有几分不安。

        “不可能，暗风回来了吗？那些人身上可有解药？”沈明朝嘶吼着，妄图通过吼叫驱赶走心中的惊恐。

        门外的沈南星听到动静，推门进来，“并没有解药，暗风带着人在查是否还有余孽，明朝你冷静些。”

        沈明朝手仍然紧握着白离的手腕，朝他吼道：“你去，去镇上找大夫，去哪里都好，她不能死，我不允许她死。”

        见他未移动步伐，抬手扫落药箱，眼中布满腥红的血丝，“去呀！”

        沈南星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恍如发疯丧失理智一般，看了眼张叔，脚步向门口移动了几步。

        “回家，回家。”白离此时嘴里喃喃的说着话。

        沈明朝感受到紧握着手有一丝颤抖，听到她的声音，急忙附耳趴在白离胸口，“你说什么？”

        待听清她的话后，双手紧握着她的手抵在自己胸口，“在家里，你在家里。”

        室内有片刻的安静，没人敢打扰他们。

        “沈公子，沈公子可是回来了？”门外传来白大山的喊声。

        原来他听到院内有动静，以为是白离回来了，可左等右等都不见她人，便拄着拐杖亲自来询问。

        “公子，”张叔出声提醒，“让他再见一眼白姑娘吧。”

        “闭嘴，她不会死。”沈明朝呵斥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去告诉她白离被刘绣留在了刘府过夜。”

        他抬头看了一眼白离，语气放缓和些，“让他不要担心，切记不要说漏嘴。”

        “是。”张叔看了一眼沈明朝，叹了口气，听话的推门出去。

        沈南星看着他，也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劝说道：“明朝，我知道你对她有情义，她也确实是值得的好姑娘。可事已至此，现如今我们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一无太医二无解药，这样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以后安顿好她阿爹，白离不会怪你的。”

        他看了一眼沈明朝的神色，接着说道：“不若让她阿爹见上最后一面吧。”

        沈明朝杂乱的心绪并未听到他的声音，只是几个字眼转进耳膜里。

        太医！解药！

        他一瞬间仿佛想到什么，松开白离的手，一边奔进内室，一边朝外喊着:“张叔，张叔！”

        沈明朝在几个白玉匣子里不停翻找，“张叔，可有见到无缘大师给我的那颗解药？”

        门外张叔看着白大山渐渐远去的背影，暗自神伤!

        若是白离就这样走了，他是否能承受住打击。

        突然听到沈明朝的喊声，急忙推门进来，问清楚后，犹豫着便从一个紫檀匣子里取出一个白玉小盒子。

        他最终还是想起来了！

        “公子，在这里。”

        这是沈明朝十岁那年在青龙寺客居时寒毒发作，遇到的一位高僧送给他的解药，叮嘱过有朝一日他身上的寒毒发作到不能控制时可保他一时性命。

        “对，就是它。”沈明朝接过盒子，转身扶起白离靠在自己怀里，“去取碗水来。”

        见张叔楞在当地不动，怒道：“水！”

        沈南星上前一步，一把抢过盒子，“你可知道你身上肩负着多少人的性命和希望，这些年多少人为了大业就算死无葬生之地也无怨无悔，她的命与你能比吗？”

        沈明朝知道他这么做在他们看来，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他下意识不敢看对方。

        “若是没有她，我现在已经死了，”目光落在白离苍白的脸颊上，“今夜即便不是因为救我，我也要救她，给我。”

        沈南星紧握着盒子不撒手，“这颗药是救你的寒毒的，对她不一定有用，你何必要浪费呢？”

        沈明朝抬眼望着他，斩钉截铁的说道：“有用没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若是不用，我将后悔一辈子。”

        沈南星全身的力气卸下，他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更何况他说的对，她是为了救他才生命垂危的！

        他既已决定好了，他没有理由阻拦。

        沈明朝接过药丸放进白离的嘴里，喂水进去，试了几次她根本不咽下，无奈他就着水碗喝了一口，对着她的嘴度了进去。

        像她给他度气那样。

        沈南星看着他的神情，无奈的转头走出内室。

        他明白沈明朝这是遇到了克星，命中注定的克星。

        他当初要来这里时，他该听爷爷的话阻拦的。

        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沈明朝学着照顾白离，时不时给她擦脸降温，等到她温度降下来，黑色莲花慢慢变淡，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沈南星那日问他喜欢她什么，后来他认真的想过很多次，却说不出来准确的答案。

        他隐忍了这么多年，在水下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将要死了，便不想再忍。

        倘若他有一次勇敢，他希望是对她的。

        第二天，白离昏昏沉沉被肩膀处的疼痛撕扯醒，睁开眼便看到沈明朝握着她的手，趴在她的身边。

        这是怎么了？

        脑袋运转了一会，她才回想起昨夜里打斗的事情，转头看着左肩包扎好的伤口，有未回家的失落，却又有死里逃生的庆幸。

        看着旁边沈明朝的完美的侧颜，问自己的第一个问题，便是昨晚为什么要替他挡刀？

        她想了好久，只得将它归为见义勇为。

        沈明朝感受到手中紧握的白离的手有反应，瞬间便睁开眼眸，混沌双眼片刻后聚焦在白离的脸蛋上。

        “你醒了，好点没有？还疼吗？饿不饿？”

        白离被沈明朝一连几个抛出的问题逗笑，她倒是第一次见他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

        “还好。”白离动了动仍然被他握在手里的手腕，想要抽回手。

        沈明朝放下心来，却并未打算放开她。

        “我有话对你说。”他碰了碰鼻尖，害羞的低下了头。

        白离茫然的看着他，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却又好像不知道，心里莫名的有一丝期待，却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嗯，你说。”

        “那个我”沈明朝想要将憋在心里的话全部说给她听，可张了无数次嘴，还是吞吞吐吐的只吐出这几个字。

        昨夜看她危难时明明下定了决心不顾一切表露自己的心意，可此时她无碍后，理智瞬间又回来了。

        是的，他有些退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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