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朋友圈
还钱？
霍明决竟然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郁丞的用途。
“……”霍明决沉默片刻。
王秘书说：“之前总共给他打了五百多万，全在一张卡里。我对过数，他没动过，连利息都还存在卡里。他刚刚打电话过来，问这里面有多少是他工作的钱，他听说自己给您做过保洁，问他干了多久，一个月四千三百块钱的话，能留多少。”
“后来我仔细问了，才知道他母亲病情恶化，需要筹集手术费。他正在为这个发愁，因此跟我商量……那笔钱能不能晚一点还，他可以付利息。”
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就不必告诉霍明决了。
例如郁丞是以个人的名义跟王秘书谈，还特定嘱咐了不要告诉霍明决。
王秘书跟着霍明决这么久，也没见过这种情况。
再加上郁丞在霍明决心中的地位水涨船高，王秘书也不敢自己拿主意，才来请示霍明决。
霍明决听完，久久地沉默了。
郁丞不是为着钱来的，弄明白这件事霍明决应该高兴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涩涩的。
郁丞那样缺钱，却只是想借吗？
自己给了他钱，就是要让他花的。
霍明决还没有说话，王秘书又在一旁说出自己的猜测。
“郁丞太正直善良了，也很老实。我按照七年来算，说他可以保留二十万，他都不愿意接受。他母亲情况特殊，暂时不知道用什么理由说服他留下那些钱。”王秘书说。
郁丞的原话是：我的工作是王秘书介绍的吧，我已经在那里干了三年，那么我最多为霍总服务了四年。这四年里我还有生活花费，不可能全部留下来。
郁丞脑子难得灵光了一回，算完这些他无奈地笑了一下，说：王秘书，我的工资都已经开给我了是吗？抱歉，我太贪心了。
然后郁丞就挂断了电话。
王秘书也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受，只是觉得一定要请示霍明决，让霍明决拿主意。
霍明决沉默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王秘书以为霍明决不想理会这件事情的时候，霍明决说，“他不要就算了。”
郁成在z市，找了一份兼职。
抽空去店里做服务员，一小时给17块，郁丞觉得好多，同一家店，他失忆之前时薪也只有12块。
除了照料妈妈，就是来打工。
郁丞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店里有几个小姑娘，看看到他很害羞，你悄悄去在一起商量了好一会儿，推出来一个代表，找郁丞要微信。
郁丞不好意思拒绝别人，于是添加了。
小姑娘特别高兴，过了一会儿跑过来说：“哎，你都不发朋友圈的呀？”
郁丞愣了愣。
“那你平常喜欢干什么呀，看电影吗？唱歌吗？不然我请你喝奶茶吧。”女孩子特别热情，据说是因为郁丞长得好看，很像她的偶像。
郁丞涨红了脸，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平常很无聊的。”
“那你下班之后都干什么呢？”
郁丞回忆加想象，拼凑出了答案：“做饭，打扫卫生，看书……”
女孩子的眼睛又亮了一些。
郁丞不光长得好看，连业余时间都这么温柔上进。
“发朋友圈的话，不要屏蔽我呀。”下班之前，女孩子这么对郁丞说。
朋友圈……
郁丞从来没有发过朋友圈。
在他的印象里，朋友圈里应该发那些很漂亮的东西。
可是他的生活太普通了，别人应该也不想要了解。
那几个女孩子是来打工的大学生，青春靓丽，郁丞告诉她们自己只是一个中专生，所谓的“看书”也不是多么高大上的书籍，只是复习资料罢了。
那些女孩子也没有另眼相看，反而说：“你比我们好多啦，我们现在只会躺着刷手机，早就不知道书是什么东西了。”
她们很友善。
郁丞很少从别人身上体会到这种友善，心里也轻松了一些。
郁丞开始思考发什么朋友圈。
晚霞很漂亮，可是他的手机拍出来很黯淡；妈妈的状态比前几天好了不少，但总是追问女朋友的事情，他想不好怎么发妈妈。
最后，郁丞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照片，是他在披萨店里打工的工牌。
【努力赚钱，努力生活。】
这样朴实无华的内容，郁丞发完之后，鼻尖上渗出了一些汗水。
他很不擅长表达自己，他觉得自己的事情对别人来说很无聊。
但这条朋友圈很快多了一些赞。
餐厅里加的新同事都点赞了，有个女孩子还撺掇他：【发自拍呀～】
还有一些初高中同学，陆陆续续地点赞，回复他。
郁丞很惊讶，这些朋友竟然还记得自己。
其实他上学的时候没什么朋友，班上的男生都喜欢打篮球，他比较矮又瘦弱，面对冲突也是下意识退让，其他人都不愿意跟他当队友。
他学习成绩不好，没钱，说话声音很小，常常被人说“像个女孩子”，还有个外号叫丞姐。
郁丞不喜欢这个外号，觉得有些难听。有一次让别人不要再叫，别人反问他：“怎么了，你瞧不起女生啊？你这样子不就跟女的一样吗？”
郁丞就说不出话来了，不敢再觉得难听。
他没有瞧不起女生，相反，他们班里的前三名都是女孩子，他很佩服她们。
a小杨洗车167xxx3839:【哟，丞姐回来了？要不出来聚聚？】
郁丞一下子心跳过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这个人最先叫他丞姐，说实话郁丞有点讨厌他，害怕他。
郁丞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加到对方微信的……但他觉得，讨厌别人是不好的，放着评论不回复也是不好的行为。
郁丞正在犹豫，朋友圈下又跳出了另外一条评论。
房广元：【我已经辞职了，你可以回去上班了。】
郁丞手一哆嗦，愈发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经理告诉他的吗？
还是说，房广元是因为自己才辞职的？
郁丞满心愧疚，慢慢打字，回复房广元：【这份工作很难得，还交五险一金的。你不用顾及我，继续上班就行……】
然而他从来没有发过朋友圈，也不知道朋友圈到底是个什么机制，于是把这一条评论回复到自己的动态下了。
所有人都能看到。
a小杨立刻打微信电话过来了。郁丞犹犹豫豫地含糊着，最后接起来了。
“丞姐，最近在哪儿呢？好久没看到你了。”
郁丞说：“之前在a市……”
“a市啊？那赚了不少吧？你在朋友圈里说的那个工作，多少钱一个月啊，介绍给我呗。”小杨嘻嘻哈哈地，说：“牛啊丞姐，没想到你现在混得这么好了。”
郁丞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正好你回来了，我下周组了个局，高中同学聚会。你也一起来呗。”小杨的语气，是郁丞完全无法拒绝的那种。
如果去的话，就无法照顾妈妈了……
郁丞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小杨在那头说：“喂？喂？郁丞你说句话啊，该不会是去a市之后，就瞧不起老同学了吧。”
“没有……”
郁丞刚刚说了两个字，手机就被妹妹抢过去了。
郁露在电话里说：“你谁啊？有手有脚的，自己找工作。”
然后就啪地把电话挂断了。
“露露，你怎么……”郁丞看向妹妹，说。
郁露反而更生气，叉着腰说：“你不知道拒绝吗？那么为难的样子，要是我不在你还真打算去参加同学聚会，给人介绍工作啊？”
郁露语气有点凶，但郁丞知道，妹妹是为了自己好。
郁丞憨厚地笑了起来，说：“露露，谢谢你，你比我厉害多了。”
不光是学习成绩，还有性格。
郁丞想，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露露这么随性自由。
郁露说：“哥，你不会真去参加那什么同学聚会吧？”
郁丞说：“他邀请我了……”
“邀请了也可以不去。他又不是你朋友。”
郁丞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好像就没有朋友。
郁露叹了口气，直接拿起郁丞的手机，把小杨拉黑了。
“还有谁跟他一伙儿的？你告诉我，我帮你拉黑。”郁露瞪了郁丞一眼，说：“不许加回来的那种！”
郁丞挠了挠脑袋，说：“不记得了。”
“你！我这是在帮你诶。”郁露气鼓鼓地说。
“我真不记得了……”郁成现在都没把失忆的事情告诉家里。
郁露说：“那算了。再遇到这种情况，你不接电话就行了。”
郁露看着哥哥，知道他是没办法拒绝别人的性格，于是换了一种说法：“我要上学，慢慢需要人照顾，你不能去参加同学聚会。”
果不其然，郁丞听到这话之后立刻坚定起来了。
“露露你放心，你安心学习，我不会放下妈妈的。”
郁露笑了一下，说：“那就好。”
有时候郁露都觉得，她和郁丞之间，好像自己才是年长的那一个。
就在兄妹俩相视一笑的时候，手机又响起来了。
郁露看见显示上的霍明决三个字，问郁丞：“哥，这也是你高中同学吗？”
看到屏幕的那一刻，郁丞整个人都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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