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诘问

管墨馨不知道自己是怀抱着怎么样一种心情回到雷家的。她不想来雷家，却也无处可去。她觉得自己既不是管家的人，也不是雷家的人。当她迈入客厅的那一瞬间，顿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一种阴冷的，不安的情绪霎那间攫住了她的心。

        她回转身子，看到门后面站着雷雨晴，她的手上抓着一把大剪刀。管墨馨咽了一口口水，想到雷昌濠对她所说的话，便小心翼翼地想走上楼梯。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更令她目瞪口呆了。

        雷雨晴低下头来，拉过垂拂在额前的一缕头发就是一剪子下去了。

        她再一看雷雨晴站着的地方，地板上都是一小撮一小撮的发丝。

        “雨晴！”她蓦然伫足，愕然极了。“你在做什么？”

        “爸爸，他说只要我出去的话，就把我的头发剪光。”雷雨晴仰起脸来，略带忧郁的嘴角浮起了一个无奈的，可怜兮兮的微笑，“嫂嫂，你说是不是我把头发都剪光，爸爸就会放我出去见炫明啊。”

        她白净的脸孔露出了惶恐的神情。她嫁到雷家来之后，从来没有见过雷昌濠的父亲。雨晴的病始终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跟个正常人差不多，不好的时候就常常自言自语，做出种种古怪的事情。

        她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去劝劝雨晴。虽然雷昌濠警告她，不要再接近他的妹妹，可是眼下他又不在家，她总不能放任雨晴把自己的头发剪光吧。

        “乖，雨晴，把剪刀给我好不好？”她像是哄着小孩子一样，故意将声调降低，语气放缓，慢慢地靠近雷雨晴。

        “不！”雷雨晴攸然地变色道，将手上的剪刀挥舞着，那锋利的刀尖差点就碰到了她的脸庞，她不禁吓得往后退开几步。

        “我要见炫明，我不要再被爸爸关在房里！我要去见他！”雷雨晴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里面燃烧着一簇愤怒的火焰。可是攸忽间她又换了副表情，嘴角松弛，浮起出一个温柔，动人的微笑，“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炫明他也知道了，他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呢。”

        她凝视着雷雨晴嘴角带笑地抚摸着自己毛衣底下平坦的腹部时，一股震惊蹿遍了她的全身。不过她看着雷雨晴握着剪刀贴着自己的肚皮划来划去的样子，胆战心惊。

        “孩子？你真的还记得那个孩子？”她战战兢兢地说着，不错眼珠地观察着雨晴的一举一动。

        果然一提到孩子，雨晴的眼睛里就流转着光芒，嘴角也扬得更翘了：“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好漂亮，护士都说她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孩子这么漂亮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的，手上的剪刀随之落了地。

        管墨馨伺机上前将那剪刀偷偷地拣了起来。

        “孩子的眼珠子好大，好黑。别的孩子一下地不会睁眼，可是我的孩子对着我微笑呢。”雷雨晴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温柔而细腻，带着宠爱，双手搭在胸前，完全是一副陶醉的模样。

        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让一个精神病患者的人拿着剪刀该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但是转念一想，雷雨晴居然在十七岁的时候把孩子生了下来。这件事雷昌濠只字未提。

        “后来那个孩子呢？”她见雷雨晴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上前试探地问道。

        “孩子……我的孩子……”雷雨晴幡然地变色道，喃喃地自语，她慌慌张张地四顾，看看门口，又看看地上，又撇过脸看看墨馨。

        “你有没有看到我孩子？”雷雨晴急促而尖细地说道，白皙的脸上立即旋动着红的颜色，“我的孩子去哪里了？”

        “孩子不是在你的身边吗？他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她被好奇心所驱使着，继续问下去。

        雷雨晴将双眼睁得大大的，她的神色完全是慌乱的，手足无措地抚弄着自己的衣摆，她的两只脚只穿了袜子踩在地板上，不安地挪来挪去。

        “我的女儿不见了！”雷雨晴的声音痛楚地迸了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管墨馨听到重重地一声咳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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