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天界大乱

玉帝沉吟不语，看向台下的张道陵、葛玄、魏华存、许旌阳四大天师。四大天师彼此对望了一眼，均觉得事态棘手，仓促间不宜表态。托塔天王李靖看向太白金星，正想开口说话，三坛水陆大神哪吒三太子跳了出来，心急火燎的道：“玉帝，青狮白象金鹏王乃佛界仙尊，他们下界为妖，理应由灵山去善后，不必事事都由天庭来解决。”

        北极紫微大帝摇头道：“三太子此言差矣。仙佛本一体，灵山无极之地也属我天庭管辖，自然不可置身事外。况且青狮白象身份非同一般，金鹏王更是西天如来至亲，他们聚众作乱，定会扰乱天宫清平。”

        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应道：“紫薇大帝所言甚是。佛界若生动荡，天庭自然无法独善其身。此事事关重大，必须早做准备才好。”

        玉帝点点头，脸上波澜不惊。虽然天界已经平静了数万年，但四方属地暗流涌动，其实一刻都没有消停过。凡间津津乐道的孙悟空大闹天宫，只是一碟小小的开胃菜罢了。灵山动乱，天庭自然会受影响，不过玉帝历经三千两百劫，每劫十二万年，执掌天道统御万神，什么场面没见过。

        天庭众神惜字如金，不肯多言，但玉帝神念流转，便明白了大家的意思。封神榜之后，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背离天界创建灵山佛教，间接削弱了天庭的实力。如今佛界遭难，正是将佛界众圣纳入天庭体系的良机。仙人们虽然无所欲求，可在如此时刻，终究还是站在天庭的角度去考量。

        朝会结束，玉帝离场。刚走出凌霄宝殿，太上老君的道童躬身来到，请玉帝到兜率宫一行。

        太上老君乃三清之一，身份尊贵，并不隶属于玉帝治下。今天突然相请，玉帝便知道了出了大事，当即驱开金身銮驾，向兜率宫而去。

        丹香袅袅，仙气无边。玉帝与太上老君见面后略一寒暄，随即遣散道童，低声商量起来。古语常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玉帝与太上老君商谈良久，待到日头西落，方乘銮驾回转通明殿。

        刚到殿门，天庭各处“轰隆隆”作响，跟着乌云汇集，狂风大作，一条条火龙在楼宇殿堂之间穿梭不停，烧的各处亭台倾塌粉碎。蟠桃园灵根拔起，干枯凋零。十万里天河卷起滔天巨浪，将一众神马卷入河底。四大天师急令雷部雨部正神来收拢火龙，却见众神慌慌张张的赶到此处，手里空空如也。

        张道陵天师怒道：“风雨雷电，你们的法器何在？”

        各位正神哭丧着脸叫道：“陛下，天师，我们的法器……我们的法器无能为力，都被火龙吞噬了。”

        张道陵面色惨变，飘然飞到大殿上空，试图用自己的法力镇住通明殿四周的烟雾。可是道道金光卷进浓烟之中，竟然毫无动静，而火龙反而声势更加雄壮，竟然掉头向张道陵扑来。

        张道陵闪身躲开，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率网罩住烟雾，回头向众神道：“妖魔势大，快护送玉帝回宫暂避。”

        玉帝神情无恙的笑道：“不妨事，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妖魔在此作怪。”

        火龙中响起“哈哈哈”的狂笑，纷纷向玉帝所在的位置扑去。托塔天王高擎宝塔，将烟雾向塔内收去。哪吒三太子脚踩风火轮，持着乾坤圈钻进烟雾。可惜只打了三五个回合，便被打成重伤，面色惨白的退了出来。巨灵神拖着神斧刚想接上，却被二郎真君扯住胳膊丢在一旁。

        “二郎神，你干嘛？”巨灵神粗着嗓子吼道。

        “傻大个，他是为你好，三太子都敌不过，你进去不成了高级炮灰啊。”太白金星叫道。

        巨灵神悻悻的退在一旁，确实，三太子打不过的对手，实力比自己强太多了。二郎神站立当地，睁开通天眼穿进烟雾。烟雾里到处都是蜷缩的肢节，遍体通红，鳞甲密布，乍一望去，足有千丈之遥。偏生这妖物每一条肢节都能自由活动，触及之处，妖火熊熊，四海龙王拼尽全力来降雨，却也浇灭不得。

        “我道是什么怪物，原来是一条混交的妖龙。”杨戬挑起方天画戟，刺向那妖物肢节的根部。妖龙吃吃狂笑，张开巨口向杨戬咬去。杨戬速度奇快，眨眼之间，方天画戟便刺透了妖龙的身躯，从另一端穿了出来。可妖龙仿佛没有痛觉，竟然不管不问身上的伤势，挥爪抓向杨戬的脑袋。

        杨戬侧身避开，妖龙的巨爪瞬间暴涨百倍，将整个通明殿都裹在其中。杨戬大吃一惊，使开七十二变，硬生生的顶住妖龙的攻势。妖龙巨爪下移，将杨戬英俊的面庞抓出一道道血口。额头的天眼虽是神物，这次也遭到了重创，被抓的血痕累累，紧紧闭合。

        哪吒三太子战败。

        二郎真君杨戬战败。

        紧随其后持国、增长、多闻、广目四大天王战败。

        通明殿金甲武士一拥而上，但实力相差太大，眨眼间便陨落大半。众神拱卫着玉帝向后退去，四大天师殿后，联手抵御火龙的进攻。天庭御林军首领王灵官手持法器，一边保护玉帝，一边号令二十八星宿齐来护驾。

        可是呼唤良久，二十八星宿始终未到。

        退到宝光殿，遥望凌霄宝殿周围朱雀宫、琼华宫、紫霄宫、斗牛宫等处都已火光冲天，一片狼藉。天兵天将死伤甚重，脸上写满了紧张不安。他们都是天神，在天庭受人敬仰数万年，何曾有过如此狼狈的体验。

        玉帝看了看王灵官，道：“灵官，暂且歇息片刻，宣佑圣真君过来。”

        王灵官应了一声，转身走了。过不多时，佑圣真君姗姗来迟。众人见他道服上千疮百孔，额头也血痕累累，都大惊失色。佑圣真君行了个礼，满脸歉疚的道：“陛下，臣辜负圣恩，罪该万死。”

        玉帝神情淡然的道：“这么说，二十八星宿全反下界去了？”

        佑圣真君道：“是，臣恩威并施，无济于事，请陛下责罚。”

        玉帝淡淡一笑，道：“无妨，无妨。此乃四界劫难，非人力所能为也。世人只知道我们法力无边，呼风唤雨，却不知我们在定数面前也无能为力。金星，传话给二十八宿，反下界无可厚非，但不可与邪魔外道沆瀣一气为非作歹，否则此次神位更迭，将面临魂飞魄散之祸。”

        佑圣真君应了一声，却没有动弹。

        玉帝点点头，道：“看来他们心意已决，也罢，各为其主，不言是非。今日在这宝光殿上，想背离天庭重归截教门下的仙人，均可自由离去。”

        众神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开口。过了良久，四大天王躬身行礼道：“陛下，臣等四人封神前乃商纣大将，不属阐教，亦不属截教。封神后辅弼西方教典，立地水火风之相，护国安民，掌风调雨顺之权，从未生有异心。今天下大乱，我兄弟四人不愿置身水火，祈求陛下开恩，允我四人重归园田。”

        众神面面相觑，劝说者有之，批评者有之。玉帝轻轻的挥了挥手，道：“魔家四将，尔等可下界到中华古国隐居。那里人杰地灵，是这次劫难善终之地，只要尔等谨记誓言不再出世，或能护得余生安全。”

        玉帝喊出四大天王的旧日称谓，足见他已不把四人当做臣下看待。四人收拢了青云剑、混元伞、碧玉琵琶和紫金花狐貂，删掉仙人辑箓，绕过层层火龙覆盖的宫苑殿宇，在南天门驾云离去。

        诸天乱作一团，天庭圈养了数万年的各般畜类也纷纷咬断寒铁链锁，径奔下界而去。高高在上的仙人们此刻满心悲切，天庭的一草一木，一池一塘，都是天造地化之功，没想到竟然在一夕间灰飞烟灭。

        火龙肆虐不止，天庭众仙寸步不让，跟火龙打的如火如荼，不可开交。但随着妖火不断扩散，天庭三十三座天宫七十二重宝殿，大部分都已遭到波及。只有元始天尊居住的元始宫、灵宝天尊所住的弥罗宫和太上老君所住的兜率宫还安然无事。东天门东极妙严宫乃太乙真人住所，他心怒哪吒受伤，仗着宝剑跟火龙斗的你死我活，无暇他顾，整个宫殿烧成了断壁残垣，不复之前风貌。北天门乌浩宫，南天门彤华宫同样未能幸免。更不可思议的是，水德星君和武德星君竟然不告而别，带着门人弟子悄无声息溜走了。

        玉帝四下里看了片刻，淡然的走到宝光殿外，挥手斥退众仙，身子陡然钻进熊熊烈火中。紧跟着金光穿透烟雾，各处的火势尽数熄灭，而那条肆虐的火龙也被逐出凌霄宝殿，张牙舞爪的盘旋在南天门上空。

        “你是海龙与上古时代的章鱼所生吧？放眼四界，你是唯一的火元生命，为何要投入邪魔门下？”玉帝丝毫没有因为天庭的动乱而愤怒，语气依然淡定无比。

        那火龙仰天长啸，幻化出一个麻衣老人的身形。“玉帝，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劫难将至，你还不退位让贤吗？”

        玉帝微微一叹，道：“朕的坐席，乃天意所定，非法力高深或灵宝强弱而定。你扰乱天界，杀伤无数，今日朕要在剐龙台上赐你一刀。生死如何，看你造化，你可有话说？”

        火龙笑道：“剐我？来呀，我怕你没有这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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