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体育课

秋天过得很快，就像雍正夹在康熙和乾隆之间那么短，那么不经意。

        冬天冒了头，现在上体育课都得穿着大外套。大外套也是统一的，红色与蓝色相间，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不好看，凑凑合合，就跟体育课一样，凑凑合合上。

        做完热身，大家就自由活动了，大家随便干什么，只一点，不能回教室写作业。

        男生一般会去打篮球，女生已经过了扔沙包的年纪，不过也是凑成三两堆，窝在体育场的各个角落。

        周小卓，童新伊围着操场溜达了一会儿，累了就到单双杠这儿，后背倚着泄会儿劲儿。而且这里距离篮球场不远，目之所及，也能看到男生们在挥汗如雨。

        “咱们班男生有体育细胞的不多，除了体委钱威，也就是姜方恒了。”童新伊望着篮球场那头儿跟周小卓嘀咕。

        周小卓大脑已经转不动了，敷衍了一声。童新伊奇怪，用肩怼怼她：“怎么了，兴致不高呢。”

        “不知道，就是觉得好疲惫，每天上课好疲惫，做卷子好疲惫，考试好疲惫。感觉好麻木啊，生活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呢。我的数学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呢？”

        “情绪低落，失去生活热情，别抑郁了啊你。”听这话就知道童新伊是个江湖郎中。

        周小卓用麻木的眼神看着篮球场上人头攒动：“一班的何宸明也在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童新伊突然失了声。周小卓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认错式地搂着她，小声说：“对不起。”

        童新伊说没关系，但是周小卓知道并不是没有关系。以前一中初中部的没有人不知道何宸明和童新伊的事情。为此，童新伊曾经考虑过转学，但是她父母不同意，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们好像要换人呢。”周小卓从后头搂着她，双手在她胸前舞动。

        “怎么换女生哪？鲁砚欣，王园园，还有赵哲方都上去了。”

        “这是干嘛，女子篮球吗，玩得挺野呀？”

        童新伊蠢蠢欲动，摇摇她的胳膊：“咱们去看看热闹吧。”

        “看热闹，小心自己被搭进去啊。”

        谁料到，周小卓一语成谶。她们玩女子篮球比赛，显然人数不够，回头望去，只有她俩近在眼前，还派来了姜方恒作说客。

        赶鸭子上架的结果就是周小卓她光荣的负伤了。说实话，挺丢人的，上场也就两分钟，她被晃了一下，就跌在地上了。

        本来应该没什么，但是她穿的是小一号的鞋，她很喜欢这个款式，忍痛买了，造成的结果就是崴脚。

        后悔，很是后悔。

        脚踝火辣辣的疼，感觉鞋实在是盛不下脚的时候，她终于鼓起勇气跟班主任请假去医院了。

        骨科大夫十分温柔地捏捏她的脚踝，在她发出杀猪般叫声的时候，终于根据片子断定她是软骨挫伤。

        “用木板子固定几天，每天按时喷药，驻个拐杖，就可以了。”

        哈哈，就可以了。多么轻描淡写。现在她连上厕所都是个问题，家里坐便还好，学校里蹲便该怎么办呢，苍天呐。

        令人意外的是，除了童新伊发的慰问短信之外，还收到了姜方恒的短信。短信是这么写的：

        “周小卓，脚伤严重么。”

        周小卓有点生气，因为疼痛而生气，气他为什么要劝她上场打篮球。

        “严重。”所以她是这么回的。

        周小卓等了一会儿，没有短信再进来，心想他也有说不出来话的时候。

        刚放下手机，它就振动了起来。周小卓浑身戒备，一个好学生的手机是不能在深夜响起铃声的，她抖着手打开，想看看来电人是谁，怎么这么没有数。

        “喂。”

        “”

        “我是姜方恒。”

        “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周小卓听到他的声音，气场顿时就怂了。这就是领导的血脉压制么。

        “脚伤很严重么？”仔细听姜方恒声音还是有点急的，不过还是稳重占了上峰。

        “没有，只是软骨挫伤。”

        “噢，那很严重么？”

        “都说了是软骨挫伤，不严重。”

        “噢，对不起，今天不该让你打篮球。”

        “跟你没关系。”

        “可是是我”

        “都说了跟你没关系”周小卓小声反驳。

        “噢。”

        “周小卓，半夜跟谁打电话呢？”李辛勤女士突然推开门发问。周小卓腕子一抖，明明没做亏心事，怎么那么紧张呢。

        “好朋友关心我呢！呵呵。”

        “”对面的好朋友姜方恒贴心的没有说话。

        “写完作业快睡，别忘了把脚搭在棉被上。”李辛勤女士嘱咐她几句，还是不放心，又爬上她的小床，给棉被下面再垫了个枕头。

        “早点睡吧。”手机里传来姜方恒的声音。

        周小卓反应了一会儿，轻轻说：“嗯嗯，你也早点睡，明天见。”

        “是谁啊？”李辛勤女士坐在床上狐疑地瞧着她。

        “都说了是好朋友。爱信不信。”

        “男的女的？”

        “男的。”她鼓着腮帮子假装生气，阻止她往下问。

        “哼，男的最好。”李辛勤女士云淡风轻，不知道又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要是那个你们班的班长最好。”说完就关门离开了。

        周小卓不知何为，心里突突了两下，合上手机，假装没听到。过了一会儿，又把手机打开，把通话记录删掉。想了想，又把短信删了。

        周小卓带着困惑入睡，难道李辛勤女士刚才看到了，应该不会吧。

        第二天上学的阵仗就比较大了，周小卓的父亲周然直接把车停在了教学楼门口，幸好来得早，没有几个人看到。

        周然背着周小卓，周小卓背着书包，拎着拐杖，浩浩荡荡上楼了。但是由于周然同志身体素质不佳，上了二楼就气喘吁吁了。

        “加油啊，爸爸！”

        周然说不出来话，只摆摆手。

        “叔叔，小卓，我来拿书包和拐杖吧。”周小卓一愣，听出来是姜方恒的声音，转过脑袋来瞅他，估计他来这么早是来开门的。

        “班长。”

        “叔叔，我来吧。”

        周然中气十足说：“好好好，谢谢啊！”

        “没事儿。”

        于是姜方恒就跟她们父女的屁股后面，一点一点地挪。周小卓还不忘给她爸爸擦擦汗，加加油。

        “老周，该锻炼身体了。”

        “呼呼，确实确实。”

        到了门口，趁老周把小卓放下来的空挡，姜方恒把门打开，迎他们进去。

        把小卓安顿下来，老周就离开了，还嘱咐班长多费费心，照顾一下她闺女。

        姜方恒连连说：“应该的。”

        老周上了车，思前想后，也没想明白这“应该的”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不严重么？”姜方恒站在她的伤腿旁，她的左腿现在正搭在另一把椅子上。

        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也许也是质问她。

        “不严重啊，骨头没折。”

        “都拄拐杖了。”

        “拄拐杖也是不严重。”周小卓说话越来越小声，上目线看着他，也在质问他：“你这是作什么表情，我，我又没错。”

        “是我的错。”

        “跟你没关系。”周小卓很干脆地回应，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介意。

        “我有责任。”说完他就绕回她斜后方落座。

        周小卓想扭过身跟她继续理论，一对上他的脸，他就冷酷地讲：“转过去，你不累么。”

        “无语。”

        “”

        七点上早自习，大家陆续都进班了，看着周小卓这个伤员，大家好奇多于关心。甚至有好事者拄着拐杖走来走去。

        只有童新伊切实的关心她的处境，问出了致命一题，而且过于大声：“小卓，你怎么上厕所啊。”

        全班哈哈大笑，周小卓脸红得不行，恨恨得剜了一眼姜方恒。姜方恒没有任何表情，坦然受了。周小卓更气住了。

        彭智伊又提出了惊天疑问：“小卓，你上厕所跟班长有什么关系？瞪他干嘛？”

        “我瞪你，我瞪你，行吗？求求你，能不能别说了。”周小卓低头趴着生无可恋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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