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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占卜纸牌(六)


奉西洲知道乔禾办事的速度总是很快的,对方在这种时候的靠谱程度和他毒舌刻薄的程度有得一拼。

        但当他真的看到符灿把那副能够占卜未来的纸牌摆在自己面前时,还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就像是遇到久别重逢的故友似的伸出手,把法器抓在手心来回查看。

        在协会的保存下法器没有受到污染,这是预想中最好的情况。

        奉西洲不知道乔禾是怎样顶住霍家的压力才把这件法器弄到手——他现在仍对于把乔禾拉下水这件事心怀愧疚,毕竟他不是不清楚霍景行在遇到自己的事情上具有何等搅局的积极性。

        时隔五年后,奉西洲再次感受到这位他不愿意叫做前辈的乔禾在协会里的能量。假如换作是巅峰时期的他自己,恐怕很难如此轻易地从霍家手里抢走他们已经预定的东西。

        再者说就连奉西洲本人,说不定也算得上是被霍家看上过的“东西”之一。

        “洲哥,你看这个法器还有什么问题吗?”

        符灿是不懂法器评鉴的,但他单从魔力感知上来看觉得这副纸牌没有什么异样。并且从乔禾前辈手里把法器带过来的时候,显然已经预先检查过一遍的前辈也没有指出任何不妥,想来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但未雨绸缪,他们也要把这迟早会因为魔力紊乱而出现问题的法器解决掉。

        真是可惜了,一想到这些效能出众的法器最终逃不过销毁的命运,符灿就难以掩饰眼底的惋惜。

        或许真是符灿的表情太过凝重,就连奉西洲也实在不忍心看到他这副紧皱眉头为这些外物惋惜的样子。

        “洲哥,在你把法器封印之前,我想再使用一次可以吗?”

        当奉西洲本来想出声安慰的时候,却看到符灿站在自己面前满脸郑重地请求道。

        奉西洲第一反应是不情愿答应的,先不说逐渐失控的法器使用多次可能会有污染的可能,就光是这件占卜法器自身的副作用就足够他担心了。

        ——使用之后厄运缠身,制作这件法器时还学艺不精的奉西洲也不知道是哪个步骤出了错,才导致弄出来个这么稀奇古怪的副作用。

        “你想拿它占卜些什么?”但他并没有立即阻止符灿,而是问了对方的想法。奉西洲知道阿灿不是会为了满足好奇心而无理取闹的人,所以他在尊重对方想法的前提下,想要询问符灿的目的。

        但符灿罕见地保持了沉默。

        他一向是会乖乖回答洲哥问题的性格,这次却在面对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时,保持了鸵鸟一样的状态把自己埋在沙子里,无论洲哥怎么问话都不开口。

        这让奉西洲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哪里问错了。

        正当奉西洲纠结这是不是一个涉及隐私的话题,还是因为他弟弟长大了不愿意再和他亲近时,符灿分明看到他洲哥的脸色因此变来变去,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又干巴巴地重复了一遍,等着奉西洲反应。

        “别忘了它还有有副作用。”奉西洲再一次提醒人使用这件道具的后果,并且他也提醒了对方并不是什么问题都能够得到法器的回答,“这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我不会抱有太高期待的。”

        虽然这么说着,符灿却垂下眼帘,接过奉西洲递过来的一叠纸牌。上面还残存着刚才对方检查时留下的魔力,柔和的魔力轻拂过他的掌心,留下缥缈的温热感。

        他同时也拒绝了奉西洲帮忙的想法,只说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完成。

        奉西洲在听到这话后稍微挑了挑眉,他不知道阿灿什么时候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这件法器的使用方法了,转念一想又说不定是乔禾教给对方的。他没问之前符灿用这件法器占卜过什么,多半是为了寻找自己的下落什么的。

        他猜不到法器告诉了阿灿什么样的结果,也没那个知道的兴趣。

        奉西洲更在意是阿灿在那之后遭遇了怎样的厄运——按理来说,询问的问题越困难,遭遇的反噬越大,而奉西洲实在担心符灿究竟因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但他还是什么也没问。

        阿灿不说,他就不问,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符灿等到了傍晚才在自己的房间里拿出那副占卜法器,用魔力催动蕴藏在其中的阵符。

        只见眼前的法器因为魔力的带动而骤然亮起,一叠纸牌飞速在桌面上切洗发出沙沙的声响。

        全部背面向下的纸牌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符灿知道只有自己提出了问题,才能结束这场洗牌的过程。

        但他却并不想就这样冒然地提出问题——他想问的事情是洲哥的未来,一个边界宽泛而模糊的问题。

        符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定想要这个答案,而不是更多问一些和自己有关的问题。他明明已经亲身体验过使用法器后辈厄运缠身的感觉,那绝不是什么值得保存的回忆。

        就好像了解未来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世界从此开始与你作对似的,一路的不顺都是因为你预知了因果。就像是闪动了翅膀的小小蝴蝶为世界创造了一场灾难,所以因此遭到了世界的报复。

        在第一次使用这件道具的时候,符灿就已经做好了受到惩罚的准备。

        但他仍然郑重而恳切地请求法器给自己一个回答。

        “请你回答我。”符灿在心里问出自己的问题,按照步骤启动法器。他加大了自己的魔力与法器的连接,等他感觉到自己的魔力触及到法器核心的一瞬间,就看到眼前正在洗牌的牌堆里各张纸牌加速了移动,眼花缭乱地打乱着顺序。

        纸牌不断变幻着位置,却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按理说法器在收到问题之后无需多时就能用牌面展现出结果,哪怕有时牌面显示的内容并不清晰,但至少也是做出了一定回复。

        但现在这副法器却没有给予一丝一毫的反馈,任由打乱的牌面在桌上乱飞,始终没有出一个结果。

        不应该啊,哪怕是之前那次寻找奉西洲下落,占卜纸牌也给予了一定回答。

        符灿苦恼地抬头看了看四周,窗外一片漆黑寂静,月明星稀,而屋内灯光明亮没有任何干扰项。他再次在心里默念问题,却只见纸牌移动更甚,在桌面上哗啦哗啦发出扇打的声响。

        随着他的魔力被不断注入,纸牌扇动的声音越来越响,每张纸牌就像是困在桌面的困兽似的,隐约有向周围逃窜的趋势。

        直到眼前法阵的光芒已经完全淹没了正中央的法器,突然面前的响声变成暴动,无数张纸牌像一把把尖刀似的冲破了桎梏往外飞散。

        几张锐利的纸牌武器似的向符灿袭来,猛地打在他设置在面前用作防御的屏障上,随后才像是被抽空了魔力似的一片片落叶般掉在地面。

        但符灿却注意到,掉在地面上的牌面全是空白一片。

        他心下一沉,占卜法器竟然没有给出任何有关的指示,哪怕他所提出的问题已经几乎是没有边界限制任由法器发挥。

        怎么会是这样!

        符灿不信这个邪,哪怕是顶着被长时间厄运缠身的风险,他也再次尝试了向法器询问了同样的问题。

        但他得到的也是同样飞散的纸牌,空白一片的飘散在房间各处。

        就像是造就了一片白茫茫的大地。

        符灿只觉得此时他的脑海也像眼前的一片狼藉似的,混乱的思维无法支撑他思考法器所给出的这种答案。

        ——全部都乱成了一锅粥。

        其实符灿很清楚,自己在潜意识里已经认识到了些什么,只是他不愿意承认,于是他装作自己大脑一片空白的模样,不愿意细想。

        哪怕副作用极多,但至少法器的准确率是百分之百的。

        换言之,它在占卜的方面还从来没有出过错。

        一片空白,指的是洲哥的未来也是一片空白吗?

        符灿不敢再细想下去,他忽然生出一些名为后悔的情绪,借由拾起地上一张一张纸牌的动作作为掩饰。了解未来的因果自然要承担相应的代价,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他之后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把法器回收起来,用洲哥一开始就教给他的法咒进行封印,之前还疯狂暴动的纸牌现在已经全无动静地放置在桌面。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敲了敲奉西洲的房门,用看不出任何破绽的微笑和洲哥打了声招呼,把法器交还给对方。

        符灿记得洲哥随意地问了自己一句得到想要的结果了吗,他本来应该否认,但看着洲哥的脸庞时却什么否定的动作也做不出来。于是他只好点了点头,想要胡乱编一个借口回答过去。

        但大概是因为思绪太过混乱,他又忘了自己说的是什么借口,只知道洲哥听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凝固了一瞬,随后像是意识到不妥似的恢复了刚才的笑容,说了句知道了。

        洲哥知道什么了?符灿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但他混乱的头脑对于之后发生的事情已经没有了记忆,只知道自己被洲哥安慰了几句什么话。

        最后的记忆是洲哥向他说了声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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