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进门

　　风景再好，看得久了，也是眼乏得很。
　　清水看出她的困意，低声说：“累了，就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也好。”紫云说。
　　老宅到了。山风停好车，回头一瞧，不禁好心情地笑出声来。
　　清水睡得浅，被山风低低的笑声唤醒，入眼便是紫云的睡姿。她的头挨着他的肩，连一呼一吸都清晰可闻。他心中一滞，忍住想要亲过去的冲动，扭头朝大门口望去。
　　暮色里，两盏大红灯笼，高挂门楣之侧，显得格外醒目。
　　清水觉得，这很像忠爷爷的手笔。老狐狸盼他娶妻生子，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容易等到他带紫云回来，不敲锣打鼓到处宣扬，已经算是很低调了。
　　清水收回视线，落在熟睡的紫云脸上，一个想法突然涌上心头。既然老狐狸已做了能做的，我何不索性把戏做足？
　　结果是，清水打开车门，打横抱起未醒的紫云。
　　山风见此场景，差点石化，好容易缓过神来，小声善意提醒：“我的大少爷，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
　　清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哥，跟紧了，给我壮壮胆。”然后，便稳稳地朝门口走去。
　　刚走几步，紫云就醒了，意识到被清水抱着，不觉红了脸。
　　“放我下来吧。”
　　清水抱紧了她，低头附在她耳边，“别动，配合我演出戏。”
　　“可是，你的伤口……”
　　“没事，放心。”
　　清水的声音，蛊惑了紫云。她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将脸深埋进他怀里，自欺欺人地以为，只要看不见我的脸，我就来个死不承认。
　　一路前行，不时有人打招呼。
　　“大少爷！”
　　“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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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称呼？紫云听过几次，以为只是玩笑。没想到，竟是真的。莫非，我也赶了回时髦，遇到什么狗血的穿越之旅？
　　如是想着，她悄悄探出头，想看看，走进了怎样的一个所在。
　　“想看，这会儿还不是时候。”清水好笑地，轻声提醒她。
　　果然，几个丫头走了过来。
　　“大少爷！”
　　齐刷刷，招呼过后，惊诧之余，她们赶紧低下了头。待人走远，他们才敢放肆去瞧。他怀抱的人，看不清面容，据身形，可以肯定，大少爷抱着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天啊，一向不苟言笑，规矩守礼的大少爷，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将人抱了回来。这是几个意思？”
　　“几个意思？怕是做给元老们看的。听说，大少爷被催婚了。”
　　“我也听说了，各家小姐的照片，雪片一样飞进了梧桐院。数日过去，不见动静，元老们都急眼了。”
　　“原来，大少爷已心有所属了。只是不知是哪家小姐？”
　　“哪家小姐都好，只要不是姓何的。”
　　丫头散去，将大少爷抱姑娘的消息，快速传递开来。很久没有新鲜事的老宅，暗暗地沸腾起来。
　　芰荷院也得到了消息。当时，何瑶正陪涟漪喝茶，顺便痴聊着书店遇清水的事。经过反复自我催眠，她好容易才相信，清水只是过去跟叶博士打招呼，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乍听到这惊人的消息，催眠也失去了作用。何瑶失神之余，碎了茶盏。任涟漪再怎么劝，她也不愿在老宅多停留片刻，含泪收拾行李，哭着回了何家。
　　消息传递的时候，梧桐院的宾主们，早用过了极家常的晚饭，正一起喝茶，聊天。轻松愉快的氛围里，紫云忘了被抱的尴尬，开始自在地笑起来。
　　夜渐深，茶味淡了。忠爷爷吃了最后一盏普洱茶，眯着眼，笑着说：“不早了，散了吧。”
　　山风、葵儿会意，笑着跟紫云道晚安，跟忠爷爷一块离开了。
　　众人散去，只余清水和紫云。
　　“你的伤，真的没事吗？”紫云坐到他身边来，关切地问。
　　清水笑，“真的没事，已经结痂了。不信，我给你看。”
　　说着，他还真要去撩开衣服。
　　紫云羞得扭过头去，望着绮窗，问：“我信了。只是，今晚，我住哪？”
　　这个问题，自进梧桐院起，她就在考虑了，只是不好意思问出口。
　　清水收回撩衣服的手，指了指楼上，“这个院子不小，却只有一间空房。”
　　紫云好奇心起，“是不是提过的那个神秘房间？清水，快带我去。”
　　推开房门。紫云环视一周，“不过寻常房间而已。”
　　清水拉她到床边，“你好好看看这个？”
　　“嗯，有点先古装剧里的婚床。这是古董吗？贵不贵？”
　　清水哑然失笑，还好，能看出是婚床就好。
　　“哦，还有被褥，是鸳鸯戏水的图案。”
　　“枕头，是百合。”
　　“对了，还有窗，好像是合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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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水早坐在木椅上。这木椅，恰容两人坐。
　　“以后，有的是时间看。你先坐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面前几案上，放着紫云曾拒收的木匣子。
　　紫云挨着他坐，舍不得移眼地说：“所记不错，里面装的是宋刻版《李太白全集》？”
　　“嗯，给你的。”
　　紫云忙摇头，“算了吧。一本《李白江南形迹图册》，害得我差点被人生吞了。再受这礼物，我还不被人大卸八块，做成肉酱？不行，我可不想遭此厄运，我还没嫁人，我还没活够呢？”
　　紫云自以为理由充分，很有说服力。
　　清水也不着恼，只是笑着打开匣子，“叶子，你听我说。”
　　紫云侧耳，不敢正脸瞧他，怕想起匣子里的东西，会产生动摇。
　　他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送至紫云耳畔，“这套书是我祖母留给我的，说是要送给未来的孙媳妇。那次回家，我便存了这样的心思，只是不敢告诉你，怕吓着你……”
　　紫云心尖又颤了颤，不仅因他好听的声音，还因为话的内容。
　　“叶子，请你不要再拒绝了，好吗？如果再次被拒绝，我真的，真的会，吐血而亡。”
　　说着，他还咳嗽了两声。
　　紫云以为他牵动了伤口，赶忙转过头来，关切地问：“你怎么样？”
　　清水趁机把木匣子交到她手里，狡黠地摇了摇头。
　　“好啊，你又骗我。”紫云好笑地说，“我也真是笨，每次都让你得逞。”
　　他以指轻轻划过她的手背，笑问：“那，你答应收下了？”
　　指过之处，仿佛被电流击中，麻麻的，不受心里控制。紫云失了神，一颗心，好像飘到了云端。
　　“这算是聘礼吗？”
　　“嗯。”
　　紫云抱着盒子，又看了一眼房间。
　　“哦，我知道了，这是婚房！”
　　“还不算笨。你确定要住这儿？”
　　“我哪笨了？是你们，故弄玄虚。我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正玩笑着，房间的灯，突然熄了。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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