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惊闻变故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不过生离与死别。
六年前，小惠能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无助地死去，而他自己却无能为力的那种痛苦，一旦想起，内心还在隐隐作痛……
可现在，虽然惠能长到九岁了，但面对与过过命的小兰即将生离，那种说不清，理还乱的情愫，又是何等的令人牵肠挂肚与痛苦……
惠能仰面无垠的太空，第一次感到人生天地之间，最为渺小无力，最为脆弱不堪；
第一次感到人生世间最为无能为力的莫过于生离死别，最令人动容的莫过于生死相依！
但任何人都左右不了自己和他人的生离死别，只能顺从命运！
当时，小惠能隐隐感到：虽然，人无法改变自己和他人的命运，却可以选择与相依相爱的人生死与共、相依为命……
试问：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动容、更让人震撼与感动的吗？
在这样的背景下，小惠能虽然很不愿意离开家乡，离开小兰。但母命难违，只好跟随娘亲离开家乡，投奔文龙
小惠能少小离开家乡，一是过早失去父亲，生活所迫，二是他外出闯荡增长了见识。有道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换一个角度来看，小惠能母子俩到广州大都会起点层次之高，实非山野之人可比，这也决定了他今后的成就也非山村之人可比了。
风萧萧，野茫茫。
一条芒花蓬蒿遮掩的曲曲弯弯的山村小路通往远方的莽莽群山，一只孤雁在空旷寥廓的天宇翔行。
时年仅9岁的小惠能穿着浅灰色粗布衣，背着行囊，蹬着草鞋，和娘亲踏上了这隐伏着艰难险恶的人生征途。
……
惠能母子日夜兼程，风餐露宿，一路跋涉，终于到达了南海。
南海郡治广州，是岭南最繁华的大都市，商旅往来，名流云集。
中国的丝绸、瓷器，从这里漂洋过海，散布到南海诸国；海外的香料、珍宝，也由这里输入内地。
不仅如此，当年，达摩大师从遥远的印度泛海来华，就是从这里踏上了中华大地，播撒下禅的种子。
正是：五羊化现，白云山下无双地；人文荟萃，珠江岸边第一城。
惠能母子入城之时，已是夕阳西下时分。不夜城的广州，进入了另一种繁华。
珠江之上，江雾如烟缭绕，夕照迷离，细纹如鳞，微波泛金，江面上穿梭着一艘艘楼船、画舫、花艇，小舟鱼贯，桂棹兰桡下珠江，罗裙玉腕轻摇橹。
月色初上，江风微熏，送来笙箫丝竹交奏，时轻时重，若有若无，丝丝缕缕，飘飘渺渺，宛若仙乐飘落凡间；引得舟船华灯齐明，流光溢彩，丽影婀娜，朦朦胧胧，恍恍惚惚，犹如身在天宫……
两岸楼台错落，千条柳丝掩映，家家张灯结彩，户户欢声笑语……
小惠能一踏上广州城，东张西望，目光迷蒙，愣愣怔怔，似乎一双眼睛都不够用。
突然，一辆马车迅急奔驰，直冲小惠能而来……
李氏急忙将小惠能拉到路边，马车带来的疾风，掀起了她的衣襟。
李氏魂飞胆寒，浑身乱颤，又气又怒，不由得打了小惠能一巴掌，教训着说：“看什么看，那些地方，有什么好看的！你的魂儿呢？被那些妖精勾走啦？”
小惠能一脸的委屈，撅着嘴说：“阿娘，我在街道两边寻找破庙呢！不然的话，今天晚上咱们又该露宿街头了。”
李氏一听，眼眶发热，心头发酸，差点儿落下眼泪。
小惠能没有察觉到他阿娘的情绪变化，继续说道：“这地方，有什么好的？除了大院、店铺、楼台，连一间破庙都没有！”
李氏说：“找不到就算啦，今天晚上，咱们娘俩住店。”
小惠能说：“不用，阿娘，住店太费钱啦！就睡在街边也挺好，能看流星。真的，我一点儿也不害怕。”
李氏说：“今天晚上的店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省了。这些天，咱们娘俩住山洞，宿破庙，风刮雨淋，出汗沾尘，从未认认真真洗过脸，更未洗过澡，身上又酸又臭，和叫花子差不多。这副模样，明天如何能到衙门里去拜见文龙大人呀！”
“阿娘……”小惠能叫了一声，却忽然又没了下文。
李氏问：“能儿，又有什么事？”
小惠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李氏道：“你这孩子，从小就心事重，你究竟想说什么呢？”
小惠能想了想，忧虑地说：“文龙叔叔，是个比县官还要大的官，他，他真的不嫌弃咱们乡下人？他真的会对咱们娘俩好么？万一……”
李氏抬头望着天空，缓缓说道：“文龙大人与你阿爹一样，都是知书达理的人，他与你爹是莫逆之交，肯定会像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你，培养你。儿呀，你可得好好用功读书，一则，千万别辜负了文大人的好心，二来，你们卢家世代书香门第，你可不能给祖宗丢脸。”
小惠能点点头，脸上流露出坚毅的神色：“阿娘，你放心。”
李氏欣慰地一笑，说：“阿娘当然放心啦！你是观音菩萨送来的孩子。观音菩萨还说，你会流芳百世，千秋万代受人敬仰。”
小惠能问：“娘，怎样才能世代受人敬仰？”
李氏说：“等你将来读了书，明了理，就明白了。像孔圣人，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前五百年，后五百年，无所不知。”
小惠能说：“像诸葛亮、关公那样，算不算名垂千古？”
“算，当然算啦！能儿，你若是能当上诸葛亮那样的宰相、关公那样的忠臣，娘就烧高香了……”李氏无限向往，脸上洋溢着一种圣洁的神采。
……
小惠能母子俩说着说着，不觉来到了一家简陋的小客栈前，上前一问，价值也相当便宜，便开房住了下来。
第二天晨起，小惠能母子俩将行李暂时寄存在小客栈，早早来到了广州衙门。
今天，衙门里像是要举行什么重大活动：威严的大门粉刷一新，门前高高的旗杆上彩旗飘扬，清水洒街，黄土垫道，带刀的兵丁沿着街道两边排开，似乎等待迎接什么尊贵人物的到来。
李氏拉着小惠能，贴着墙边，小心翼翼走向衙门口。
“干什么的，你们？”一位衙役挡在了小惠能母子俩面前。
李氏浑身哆嗦，嗫嗫嚅嚅，刚想解释什么，广州衙门口高高的台阶上，一位正在了望的师爷模样的人闻声转过头来，呵斥道：“去去去，讨饭也不看个时间、地点！这衙门，岂是你们乞讨的地方？”
小惠能一听，挺着小胸膛：“俺们不是要饭的！”
师爷不耐烦地挥挥手：“不是叫花子，就是来打官司的。走吧、走吧，今天衙门里有重大事情，不受理案子。”
李氏双手合十，连连作揖，赔着笑脸说：“这位爷，麻烦您给我们通报一声，就说卢行瑫的家人到啦。”
“卢行瑫？什么卢行瑫？卢行瑫是什么东西？”
小惠能厉声说道：“你才是什么东西呢！不许你骂我爹！”
师爷眯着小眼睛，说：“好好好，你爹不是个东西行不行？现在，你双手抱头变成球——马上给我滚蛋！”师爷说完，给衙役下令：“立刻将他们赶走！”
小惠能推开衙役的手，嚷嚷道：“俺们是你们刺史大人请来的客人，你凭什么不让俺们进去？”
师爷闻听此言，不禁哈哈大笑：“这年头，什么稀罕事都有。刺史大人尚未到任，冒充亲友的骗子就找上门来了！”
李氏听师爷这样一说，不禁一愣，追问：“你说什么？刺史大人还未上任？”
师爷瞪了李氏一眼，威严地说：“今天这么大排场，就是为了迎接顾使君上任的。”
“顾使君？”李氏一脸的茫然。
师爷解释道：“顾使君就是顾刺史。有教养的人，称刺史为使君。”
李氏焦急万分：“既然顾刺史来上任，那么，文刺史呢？被罢官免职了么？”
师爷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冷冷说道：“若是被罢官免职，那还好说…”
李氏茫然地向着师爷，“难道，文老爷也被流放了吗？”
“这里已经是岭南了，再往哪里流放？他是被阎王爷流放到鬼门关里去了，一命呜呼啦。”
“什么，文龙大人死啦？”李氏但愿自己听错了。
“他是北方人，不适应咱们岭南的气候，水土不服，染上了瘴气，早在二个月前就病故了。唉，文大人虽然当上了一方大员，风光无限，却把自己的小命撂在了这远离故土的南蛮之地……”
未等师爷说完，李氏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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