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记忆味道

才一个上午，几人就像是被集体塞进搅拌机里搅拌了一顿，原本光鲜靓丽的几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了特殊装饰。

        掉进垃圾坑又出来的韩若晨更是全身自带芬芳，被徐青山好一顿嘲笑，不过他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了。

        朱伯伯邀请大家一起吃午饭。中转站这边没有食堂，几个工人也都在附近居住，平时就回家凑合一顿。

        几人还没有做出答复，花花就焦急地挤过来，还不忘拉紧宋望舒的手，防止她们离开。

        “姐姐，不是说好了去我家吃饭吗？奶奶都在家里做饭了。”

        “这……”宋望舒求助地看向周围几人。

        她其实是想去的，但她还没忘自己的身份。

        终究她不是主角。只是恰巧来过罢了。

        “花花家里比较困难……”

        朱伯伯欲言又止，闻此，花花的眼眸也黯淡下来。

        “奶奶说了要做好吃的给哥哥姐姐们……”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轻到没有声音。

        “这样啊，那今天就让花花破费喽!”白笙蹲在地上，与小姑娘对视。

        他手指弯起，在花花的鼻头上轻轻刮过，亲昵、自然，又缓解了暂时的尴尬。

        “是姐姐害羞了，第一次去你们家，也没有准备礼物，有些不好意思。”

        白笙声音温柔，他好像有很多耐心，哄得花花眼睛里又恢复了光亮。

        “姐姐给了我好多瓶子，我很开心了。”

        花花还献宝一样地把身后满满的袋子拖出来给大家看，像是一个满载而归的渔夫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宋望舒真有点破防，抬手胡乱摸了一把脸，再抬头，发现眼前几人的状态和她好像也差不多。

        花花格外喜欢白笙，一路上拉着他不停讲话。

        中午的阳光明艳但不刺眼，宋望舒看着几人的影子，突然觉得，她似乎太过于渺小了。

        花花住在很老式的筒子楼。矮矮的三层，一楼的地势低，进房间要先下一段楼梯。

        花花就住在一层中间，不远处就是公共厕所。夏天时，味道就像是魔法攻击，几人在中转站忙碌了一上午，已经免疫了各种味道。

        宋望舒向前一步。

        熟悉，太熟悉了，只是看一眼这样的房子，脑海里似是也能随之引出一段记忆。

        她似乎……童年也在这样的地方生活。

        只是，一时无法分辨清楚，是真正的她，还是书中的宋望舒。

        又或者，在某一时，两重身份反复叠加，合二为一，左右着她的判断，成了干扰。

        宋望舒攥紧拳头，这太奇怪了。

        花花的奶奶大概六十几岁，一只眼睛视力不好，只能用另一只眼睛勉强视物。

        听见花花回来，她赶忙把手在衣服上擦干净，给他们打招呼。

        几人礼貌地围在奶奶身边，宋望舒也暂时收起了猜测。

        今天格外乖巧的徐青山，也一口一句奶奶，把老人家哄得格外开心。

        花花还有个妹妹，叫朵朵，和花花差不多大，可到现在还不会开口讲话。

        奶奶趁着花花买酱油的功夫，转身给他们介绍两个孩子的身世。

        原来花花和朵朵是她在捡废品时先后捡到的弃婴。

        她年轻时候，丈夫和孩子接连离世，一个人依靠低保生活。卖点废品，省吃俭用，也能勉强拉扯两个孩子。

        后来她身体愈发不好，朵朵也无法像正常小孩一样，生活逐渐难以支撑下去了。

        宋望舒用手捂着嘴，防止哭出来。

        她今天已经情绪失控太多次了，从茫然、无措、心疼、到现在的酸涩。

        这能做出判断，眼下应该不是原文中的内容，可不知道为何节奏会跑偏到这里。

        按理说，她应该和过去一样，以外来者的角度旁观一切，再试探着推动剧情发展。

        可现在，这里的一切都那么自然、真实。似是已经寻到了规律，在自顾自运转着，甚至还有逻辑可循。

        真正失控的，或许……是她。

        花花回来的时候，宋望舒正和七月一起蹲在地上，用易拉罐上面的铁环刮土豆皮。

        宋望舒突然想起来前不久他们一起做饭的食材，他们的土豆圆润饱满，没有发芽，也没有坑坑洼洼，就连泥土也没有。

        眼前的土豆却形状各异，削皮也格外考验技术。

        七月垂下头，在宋望舒耳边小声说：“别难过。”

        宋望舒诧异地抬头，却见她神色如常，眼里好像有正在处理的土豆。

        “放心吧，会好的。节目组不是会给奖励吗？你猜奖励会不会和花花有关呢？”

        七月分明是在安慰她，宋望舒的心却猛然漏了一拍。

        原文没有花花这个分支，中转站部分也只是简单带过，她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只知道这段经历会让几人距离拉近一点点。

        而如今，剧情推进有了特殊意义，好像冥冥中在引导他们做些什么。

        是她想的那样吗？

        这般思索着，她手中的动作也停止了，七月麻利的处理好了一部分，自然地拿走了她手中的土豆。

        无事可做的宋望舒，只能迷茫地看向那个佝偻着身子做饭的老太太，鼻头微微泛红。

        她明知道这是个虚假的世界，可不知为何，今天的心已经波动了太多次，好像过去被她刻意隐藏的感情全都一股脑地全跑了出来。

        她想念她的奶奶了，也有些想念她原本的生活。

        大脑突然有一道白光闪过，随之而来便是清晰的疼痛感，像是被突然删除了记忆一般。

        宋望舒轻轻按着头，有些不适。

        “不舒服吗？”

        白笙不知何时过来了，他蹲在她身边，侧过头，小心打量着她的表情。确定没有大碍，才慢慢放了心。

        “是不是不小心累到了？我猜你可能不太习惯，没关系，再等等就适应了。”

        “嗯？”宋望舒一脸懵地看过去，不太明白他何出此言。

        “我是说录制综艺，你可能还不习惯暴露在大众视野内，等任务结束了就好好休息。回去我煮饭。”白笙的眼眸微闪，接触到宋望舒的目光时，又快速转向别处。

        她心中原本微薄的困惑、茫然又一点点转移，凝固在他最后的那句话。

        兴许是她的情绪太过波动，以至于有了诸般胡思乱想。

        兴许，是他的声音太轻柔，表情太过关切、在意。

        她只能听从本能，笨拙地跟着他的节奏走。

        在几人的帮助下，老奶奶也做好了午饭。

        鸡蛋混着面粉，煮了一大锅面疙瘩蛋汤，呼呼冒着热气。

        花花最爱的土豆饼也烙好了，没放什么调料，简单的把土豆丝和面粉混合，贴在大炉子的铁板上，很快就散发出了香味。

        虽然有点糊，但几人还是一人拿了一块，浓郁的土豆原始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

        七月也不知道是不是烫到了，一直努力地呼气，眼睛也变得红红的。

        宋望舒轻轻咬了一口。

        或许食物本身就带有一种特殊的记忆，那是一种特别的符号。久不归家的游子，能从一顿饭中，找到故乡的问道。读书的小孩，也会在不同的摊贩，找回专属学校门口的记忆。

        可现在……

        她像是突然失去了判断能力，明明土豆丝饼入口就在口腔、在食道、在胃里牵连成现，拉扯出浓重的感情，可她还是无法判断出曾在哪里遇见过。

        只知道好熟悉啊。

        不只是这个土豆饼，还有中转站，还有花花、朵朵，甚至还有那个福利院，似乎都带着专属的记忆。

        好似，她也曾经来过。

        花花在筒子楼里跑上跑下借了好几个碗，给他们每人都盛了满满的一碗疙瘩汤。

        鸡蛋也被她认真的分成了几份，给七人碗里放过后，剩下的给了奶奶和朵朵，唯独没有给自己。

        孟芷抬手想要把碗中的鸡蛋给花花，却被宋望舒下意识阻止了，孟芷一头雾水。

        宋望舒吸吸鼻子，凑到她耳边轻声解释：“这是花花的心意，你给了她，她还是想给你，几番推辞，她会以为你嫌弃她，一定会伤心的。”

        孟芷垂眸，她理解了。

        宋望舒捏着勺子的手一顿，又很好的把情绪隐藏下去。

        说来她也很意外，她知道自己不是个细心的人，可偏偏总会轻而易举的察觉到那个花花的心情转变，总会下意识站在她的角度思考，一点也不像那个粗枝大叶的她。

        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每个人似乎都有点心事。

        吃过饭，几人拒绝了休息，又回到了各自的岗位，这一次他们用尽了满腔热情在工作，就连偶尔过来调度的朱伯伯都忍不住夸起了几人，甚至徐青山还不要脸的自夸是个电动小马达，如今已完全火力全开了。

        下午几人工作的卖力，就连时间都快了不少，最终他们比导演组计划的时间提前一个多小时完成了任务。

        奖励也如姚蔷薇所想，和朵朵有关。但让宋望舒更没想到的是，竟然和徐之山也有关。

        她无声地看向一边的摄像头，总觉得那个男人似乎也一直在看着他们。

        他是为了徐青山？

        宋望下意识地向徐青山看过去，却被突然向前一步的白笙挡住了视线，能看到的，只有白笙沾上灰尘的侧脸。

        “白笙？”宋望舒喃喃道。

        白笙并没有看她，好像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却在集体接过奖牌的时候，轻轻拍了拍宋望舒的肩膀，就像在给她安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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