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蜉蝣天地间
“尝尝。”
裘川用小刀切下一小块肉，用签子扎住，递给了骆雨。
“呼——”
骆雨小心的吹吹气，然后咬了一小口。
“好吃！”
“那就是熟了。”
裘川这才放心的吃了起来。
不知怎的，骆雨有点害怕，不敢下手。
到最后，还是裘川亲自上手，剥皮放血，把这只肥兔子架火烤了。
中途，免不了把她嘲笑一番。
简直给学生物的丢人！
裘川擎着条金黄色的兔腿，足有他整个脸那么大，贪婪的嗅了嗅，香！
油花滋滋的冒着，他大口咬了上去。
好吃！
真的很好吃！
毕竟是游戏世界，就没有不好吃的，随便待条傻兔也是最顶级的食材。
两三口下去，整条兔腿就少了一半。
裘川吃得那叫油光满面，热火朝天。
骆雨那一小块肉，却刚闻个味儿就没了，不由眼巴巴的望着他。
“你瞅啥？”
“谁烤的谁吃！”
裘川警惕的看着她。
“不嘛！”
骆雨娇嗔一声，一下扑了上来。
“喂，喂！”
“嗷呜！”
“小口点！”
“嗷呜！”
“给我留点！”
“嗷呜！”
……
这次骆雨胃口出奇的好，看来真的很好吃！
游戏世界的另一个好处，不怕吃撑，想吃多少吃多少。
兔子太大，一次烤不完。
“剩下的你烤！”
裘川愤愤道，满是心疼的嗦着骨头。
“哦！”
食肉者勇敢而悍。吃了些兔肉，骆雨心中的害怕消失无踪，看着这只肥兔的眼神也亲切起来，她还没吃饱！
“刷油。”
“翻面。”
“撒盐。”
裘川指挥道。
调料包是从商城买的，花里胡哨，有几百种不同的玩意儿。
两个旧时代土鳖鼓捣半天，很多都搞不明白用法，或者不适应口味。
山猪怎吃得细糠？
于是只采用了最原始，最基本的调味品。
好在，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厨艺不够，食材来凑！
这么好的兔肉，用拳头捶一顿，摩擦生热弄熟都好吃！
相处了这么多天，骆雨不大擅长做菜这一点终于被发现。
由此立项，要磨练厨艺。
“我懂的！”
骆雨对他说，自信能自己烤好。
“那你来。”
裘川乐得清闲。
骆雨在烤兔子，裘川则去商城买了些小菜、果品、饮料。
看女人烧菜同样是一道好菜，看漂亮女人滋味更佳，看自己心爱的同时爱着自己的漂亮女人在为自己烧菜……
嗅——
嗅嗅——
婆娘，再添三碗饭！
人生得如此，丈夫复何求？
磕着瓜子吃着肉，搂着婆娘唱山歌。
“咿呀么~~郎君呐……”
“咿呀呦~~我的情人哎……”
风流不计岁，快活无忧时。
美好的日子光阴也妒，忍不住加快脚步，跑到远方恰柠檬。
转眼，日头西垂，星月漫天。
裘川携骆雨到了山顶，躺在一个透明的半球体房屋里。
“好看么？”
骆雨操控群星，在夜空辉映出一朵绚烂盛开的玫瑰，闪耀而璀璨。
“花里胡哨。”
裘川这般评价，指挥起星星们摆出一行字：我老婆骆雨世界第一可爱！
“啊呀，羞死了。”
骆雨通红了脸，忍不住捶他一下，都被别人看到了。
“怕甚么？”
裘川满不在乎，只是些NPC罢了。
千里之外，上千名NPC正在虔诚的面对天空朝拜，拜服于天神执掌星辰运转的伟力，有史官着刀，在历史石板上刻下新的标题：《第一夜》。
《九天》世界之中，大陆之外为永恒光明，无日之昼。
而每个大陆内部的日升月降，斗转星移，这样具体的星象变化，昼夜轮转，则由玩家自己控制。
如果裘川愿意，甚至可以多添几个太阳，或者把月亮涂得绯红，再或者干脆什么也不要，让天上光秃秃一片。
具体的白天有多久，光线有多强，夜晚有多久等等，同样也是由玩家支配。
说是这么说，倒也并非真的随心所欲。
要是太过频繁的剧烈的调整星相，将会对整个大陆的生态造成毁灭性影响，原住民们可适应不了这样诡异的时差。
当然，在玩家进行危险操作前，系统会予以提醒示警。
“这房子多少钱买的？很漂亮。”
骆雨把话题扯开。
女孩子总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眼前这个半球体的琉璃屋，通体晶莹，呈碎金色流光，表面还流转着动态的奇妙花纹，如一团在黑夜中绽放的花火，极为绚烂。
“呃，大概相当于咱们那六块钱吧。”
裘川想了想讲。
“不贵。”
骆雨说，也就两瓶饮料的钱。
她其实没往游戏里充过钱，她本也较少玩游戏。
不过倒也没什么相关的执着就是，再者这个与真实无异的世界，如何也不能简单视作一场游戏。
“那看你怎么算咯。”
“这个世界的一块钱，换算成能源放到咱们那儿，足足的够全球人用上一年。”
“相当于20亿吨钢铁，1亿辆汽车，13亿台手机，3亿头牛，12亿头猪，60亿只鸡……”
裘川一连说出好几个数据。
骆雨人都傻了。
她不由心疼的看着四周，心中充满了罪恶感，原本怎么看怎么好的小屋子，现在怎么看怎么烦！
太浪费！太奢靡！太荒唐了！
什么酒池肉林？纸醉金迷？太小家子气了！
跟她一比，算个屁！
她就这扭扭屁股的功夫，就足足烧掉了一个帝国的财富！
消息要是传回老家，列祖列宗都要把喷着烟把祖坟炸开，把她这个败家子死死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安啦。”
裘川好笑的拍拍她屁股，别扭了！
“我，我……”
骆雨已经说不出囫囵话了，语言中枢表示罢工，得加钱。
“呵，这只是生产力巨大差距下产生的错觉罢。”
“其实没什么比较价值。”
“就像是我们那个世界，大把人花上几千块钱，只为求得一张演唱会的门票，获得几小时的欢愉，又有多少人会花几千几万元购买食物和水？”
“这个世界也是同样的道理，他们也不会把金钱大量转换成低端资源，他们也有自己的消费市场。”
“生产力越发达，实用的东西就越廉价，花里胡哨的无用的东西却能卖出天价。”
“与他们而言，超绝一切的创意才是真正宝贵而有价值的。”
裘川耐心的安慰她。
“我知道，我只是……”
骆雨依旧不能释怀。
裘川也理解，毕竟她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少女，骤然被自己带到一个无法想象的高度，能够不心性大变，已经是超出不知多少人了。
“量级比较这种事，于凡人而言才有意义。”
“星球时代的凡人，无法想象，他们在宇宙中再渺小不过。”
“仅仅是一个小小的银河，就容纳了上千亿颗恒星，而每颗恒星又皆是远超旧世界不知多少倍的庞然巨怪。”
“宇宙时代的文明，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整个三维宇宙，百万亿光年的一切物质，全部燃烧殆尽，放到更高维度，也不过能供应一个渺小的四维细胞，蠕动几纳米的距离。”
“说我们是虫子，太看得起。整个宇宙绑到一块，也摸不到虫子的边。”
“四维再向上，五维，六维，乃至更高，也是同样的道理。”
“无非是一只只更大的虫子。”
“而整个十维宇宙之外，又有着更高的层次，如此以至于无限高、无限远、无穷极。”
骆雨已经听得痴了。
裘川笑摸狗头，继续为其讲道。
“当然，不必妄自菲薄。”
“蜉蝣天地间，虽渺小亦伟大。”
“我们虽然不是至高至伟，却也远非至卑至贱。”
“只是凡人的感官太过脆弱。太远的看不见，太近的看不见。太大的看不见，太小的也看不见。”
“在我们之下，也有无穷微渺世界。”
“举个例子，我们写一本书，或者画一幅漫画，设定主人公在故事里，具备破灭亿万宇宙的神力。”
“若是有一天，主人公有幸超拔自身，来到造物者的世界，任他在书中怎样威武，掌握至高仙神伟力。”
“到了我们这儿，也许连一个电子都无法撼动，我们还没注意，他就没了。”
骆雨的脸色略有和缓，却也同时涌出来一股莫大的悲哀，以及最深沉的绝望。
裘川似是没看见一般，忽的轻笑一声。
“呵，别这么愁眉苦脸的。”
他勾勾她的小鼻子，两手作怪，把她的小脸揉皱。
“唔——”
骆雨仿佛终于在永恒沉沦的荒诞可怖之中，找回来几分现实的熟悉，大脑自我保护机制启动，溺者脱水，刚回过神，伸手便要把他的爪子拿开。
“已知世界只有一种力量，能够贯穿上下始终，对所有大小虫子一视同仁。”
裘川忽然说。
“是什么？”
骆雨忍不住问，正纠缠的小手不自觉停下。
“我与你说过的，就是那个什么玩意儿来着？”
“哦，对了。”
“我把祂翻译成：【灵性】。”
裘川嘴上出声，手上也没停，在她脸上玩起了游击。
“这真是史上最伟大的发现。”
骆雨由衷赞叹，整个人都肃立住了，容光焕发。
“发现？呵。”裘川的手忽然停了，他忍不住笑了，最后捏一把她脸上的奶脂，“灵性并不是被发现的，而是被发明的。”
“祂是被创造的，是人为的，是刻意的。”
“从前并没有这么一种事物。”
“而创造祂的人……”
“叫：【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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