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金丝雀终究逃离不了监笼的束缚，如玉的青竹终究被狂风刮折了腰。

        “时间到了。”柯朔还是低眸浅笑，看见自己手背上的残月，“我知道了。”轻轻浅浅的，废了一只手，换了三年自由，这到底值还是不值。“做为柯家的继承人就不能乱你心神的东西

        存在。”柯朔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碰刻刀的。”语气麻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接手家里的事务，从今天算给你三年，这三年随你做什么都可以。”高高在上的施舍，柯朔在他转身离开后，讽刺一笑，看着插在自己姆指与食指间的刻刀，“嗤！废都废了，何必呢？”语气自嘲，眼角却有泪悄无声息滑落，不仅仅是因为手上的疼，最多的还是因为心的死亡。

        如果没遇到那个人，应该是值的吧！可偏偏命运弄人。“机票订好了？”林老问。“嗯！那先不多说了，等我到那边安端好，会请您来做客的。”没容林老多问什么，电话被挂掉。低眸，眼中折射着有晶莹的光。——“我也不想这样做，我也了解过你这只手的金贵，但没办法，谁叫你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唉！我劝你，拿着这给的补偿，日后找个喜欢的地方，安稳的过完后半生。”傅衍晦忍着疼，露出个笑，轻声问：“何必呢？”垂眸看着被废的彻底的右手，有些苦涩，他也体验了男朋友的遭遇，很快也不是了。“谁知道呢？”留下这句话离开的迅速。傅衍晦捡起地上的卡，跟什么过不去，都不能和钱过不去。“小伙子，你这手……”就算见了那么多，始终还是有些不忍，毕竟还年华正好。“没事，我不缺钱，能告诉我，有多少恢复的可能性？”虽然知道希望渺茫，总归还是不甘心。“恢复如常是不可能的，但你去医生发达的其他地方，可能能恢复到不影响正常生活。”医生冷静地说，再不忍也没办法。只是手筋断了还有一定可能，但是加上粉碎性的骨折跟本没恢复的可能，虽好奇，但医者不问伤由。手机铃声响起，傅衍晦露出个歉意的笑。用左手拿出手机不太习惯接了电话。“男朋友，今天晚上我不能回来了，今天是我母亲的祭日，必须待在家。也不知道那人怎么想的，折磨了我，也折磨了他。”柯朔语气如常，傅衍晦唇角不自觉变得苦涩，语气却含着温柔：“那今天的我，看来要独守空房了。”“你那么离不开我，出国后怎么办？”调笑的语气，泪不受控的留出眼眶，无声无息，仰起头，突然觉得这灯光太晃眼了，合上眼，压下那阵昏眩，语气未变，“那希望你能早点来，不然我思你成疾，怎么办？”柯朔沉默下，笑着说：“会的，先不说了。他这样做就像真能说明他有多深情，令人反胃。”“嗯！好好休息。”挂了电话，身体摇晃，倒下去。

        “对不起，我要结婚了。”说出这句话时，柯朔觉得曾经的那些过去是多么讽刺。傅衍晦笑笑，垂眸看到看似如初的手，“没关系，我们分手吧！”柯朔闭了闭眼，掩下悲伤，说：“前程似锦，算是分手费吧！”一张卡，一件件从望月出去的雕刻换成了这张卡，从今再无能影响自己的东西了。“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可惜了，我要出国了，不然……”终究说不下去了，拿出那张卡，推过去，说：“怎么能只有你准备呢？再见！”收了柯朔的卡，带着他的爱与梦想离去。柯朔握住那张卡，像握住了唯一的那点温暖。

        “婚结了也还能离，喜欢的话，说清楚，让他等两年也不是不可以。”邵光说。“你不懂，就算他能等，他愿意等，我也不可能让他等的，这既是对他的不尊重，也是对感情的不尊重。”柯朔冷淡地说。“行吧！婚戒这对如何？”拿出拿出个黑丝绒的盒子打开，柯朔笑了，笑的悲哀，原来他早已知晓。用为我们设计的婚戒，送来给我当婚戒，你终究也是放不下的。“你别笑了，笑的太丑了，想哭就哭，我也不会笑你。”邵光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那么酸那么涩，那么想落泪。“谢谢。但不好意思了，你可能可以去追求你的爱情了！”柯朔抓起那个礼盒，似下定了什么决心，原来只要想到你不再是我男朋友，以后可能身旁有其他人，心就那么疼，疼到想把他挖出来。“你要做什么去？”邵光焦急地问。“去把我的心与梦想追回来。”柯朔走的匆忙。邵光喃喃：“那为什么还要来这么一遭，浪费姐姐的感情。”唇角却仰了起来。

        原来有些事后悔也没用，终将留有遗憾；原来有些人一转身，就难以挽留，错过了就是错过。

        在打开门，看到里面一尘不染，衣柜打开，里面只留下了自己的衣服，每个角落都有他们生活的痕迹。“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柯朔直接挂了电话，反复确认那是烂熟于心的那个号码，不信邪地又拨了一次，“你拨打的号码是空……”柯朔眼神有点茫然，似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师哥，既然你现在恢复单身了，能考虑一下我吗？我不介意你和那人的过去。”沈绮萱挡住傅衍晦离开的前路。傅衍晦伸出左手摸摸她的头，“傻丫头，你那么优秀，总能找到更优秀的。”温柔的语气，像是兄长对待自己不懂事的妹妹。“为什么？难道他就真的那么好？”沈绮萱忍着泪意问。“人这一生呀！总会遇到那么一个特别的人，或好或坏，却难以割舍。”傅衍晦语气中有些难掩的落寞，“再说了，我手废了，怎么能祸害你呢？”语气淡然，还有笑意，但沈绮萱眼睛突然瞪大，“谁做的？”不可致信到连声音都有些破音了。“不小心弄的，只是不能再做图而已，对平常没多少影响，我先走了，不然会误机的，现在可是车流高峰期。”轻松的语气掩下了所有的悲伤与苦痛。没等沈绮萱反映，打车离开了。坐在车上，看着熟悉的景象，想起了那个人和那些事。笑的苦涩，“小伙子，跟女朋友分手了？”司机好奇地问。傅衍晦怔住说：“是啊！可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这回换司机怔住：“那不也是分手了嘛！唉！劝你一句，你现在还年轻，人生还那么长，总会遇到更好的。”傅衍晦笑笑，说：“谢谢呀！可惜呀！……”却没说出可惜什么。可惜呀！对他来说，可能只会爱上那么一个人。

        走出门，转身看见沈绮萱，她眼睛红彤彤的，很明显是哭过。她愣了下，走过来，抬手甩了柯朔一巴掌。“这巴掌是我替他打的，护不好人，就不要招惹他，你知道手对一个设计师有重要吗？他手废了，废了。他本来都打算为了你不出国的，那所院校的邀请是多少设计师梦寐以求的，呵！如今，他再也作不了图了。真可悲，谈个恋爱，把自己弄到这种境地。”柯朔抚抚自己的脸，他怎么会不知道对他们这些人，手有多重要，他又不是没体验过那种感受。轻嗤了声，满是对自己的嘲讽，想护的人终究护不住，想留的人终究留不住。他当时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情与自己提出分手的？“谢谢，欠他的，我总会想办法还他的。”“不需要了，你这一辈可能都找不到他了。”不屑与嘲讽，却难掩悲伤，柯朔脸上有瞬空白，转身就跑，失了从容与风度，满是慌乱。

        拿出手机，手抖到连手机都有些拿不稳。“今天的航班都延迟，再找一个有没有一个叫傅衍晦的，找到的话……”说到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接着说：“就说他家着火了，让他先别走，回来处理。”“这不合规矩。”姜寒犹豫地说。“不用长，十分钟，就十分钟，我马上到。”柯朔语气难得带了肯求。“好吧！但查是真不能查，不过可以帮你在广播中喊。”姜寒还是同意了，唉！被骂就骂吧！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那算了。”柯朔挂了电话。

        车驶出，走上那条特殊通道，眼角泛红，加上脸上的巴掌印，是如此狼狈，刺耳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声，引得无数人注目。柯朔从车上下来，踉跄一下。姜寒第一次见到柯朔如此狼狈的样子，眉头一跳，让身边的人把人群分开。“哥，你脸……”“带我去广播室，后面跟来的人，让他们给我几分钟。”柯朔语气急促。姜寒张张嘴，没说话，在柯朔的眼神下，速度很快地带着柯朔到了广播室。

        “晦，我知道你还在机场，对不起，欠你的，我知道我还不起……”深吸了口气声音低低地说：“我这一辈子没求过任何人，这次，我求你，别走。我知道有个人能治好你的手，别走，我们去找他。对不起，别走，我会一直在望月等你。今天的各位乘客不好意思，耽误了你们的时间，你们的机票钱在你们下机后，会退还给你们，真的不好意思。”

        傅衍晦低眸浅笑，有几分神似柯朔，对空姐说：“能请你帮我给他带句话吗？”“嗯？没问题。”她似没想到双方都是男子。“朔却是月初的第一天，晦是月末的最后一天，本就是个意外，不必太执着。谢谢了。”登了机，不再回头，眸中却有晶莹的光，若能继续，谁想要放弃。空姐神情复杂，有些替在广播中喊话的那位先生感到绝望。

        “哥，你的脸要不要去处理下？”姜寒对人家的感情之事也不好多问，只担忧地问。“今天谢了，我得先去警局。”当被空姐拦住的那刻，柯朔闭了闭眼，苦涩从他脸上划过，空姐用同情的语气重复了傅衍晦的话，“谢谢。”礼貌地道谢，悲伤永远都留给自己。

        “哥，要不要我联系那边的人帮你拦住他？”姜寒就见柯朔低眸浅笑，眼中有星星点点的亮光，脸上的红印也抵不住那份惊艳，“不用，他要是真想走，你拦不住，他若不想走，就不会走。”声音清清淡淡的，语气中似还含有两分笑意。姜寒看着这样的柯朔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哥，你既有钱，又有颜，何必吊死在一颗树上，而放弃整片森林？”柯朔笑着摇摇头，“以后你会明白的，喜欢的人可能会有无数个，但真正爱上的，只会有那么一个。因为那时你会发现，心中的位置那么小，只容得下那么一个人。我该走了。”走出机场，今天的阳光有些太刺眼了，柯朔眨眨眼，再无当时的灵动，眼中的星光消失，墨眸黯淡，水墨画再无灵气。飞机起飞，如那日的一同出行，而现在，却是孤身一人，眼神停留在自己的右手上，苦涩一笑。看着窗外的景色，还是算了吧！难道住在一起，还会真不知道，他那段时间多忙碌，忙碌到连自己图作好多日，也抽不出时间来动雕刀，最后找别人动手。现在好了，不必再为了自己与家中闹得不愉，也不必再为了自己而自困于笼。

        “不好意思，今天的情况真的有些特殊，这是你们想要的。”柯朔把个u盘放到了桌上，声音低低地说。“没事，没事。”拿起那个u盘，递给身旁的人。“能让我见他一面吗？”柯朔等他们确认了信息的正确信后，问。陆航有些迟疑，“不行也没事，被抓后见也一样。”柯朔也只是不希望那些事让更多人知道。“可以，不过你见他时，我们得在外守着。”陆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见到这时的柯朔心里就不好受。柯朔走进了那栋若无意外绝不会踏进的房子。“怎么今天会想回来？”柯父语气惊讶。柯朔露出个轻轻浅浅的笑，将手中的亲子鉴定书放到桌上，才说：“我以前以为是我真的做错了，您才会那样对我，直到我看到这个，才知道呀！原来如此。”“就因为这个吗？我还以为是因为你那个男朋友的事。”柯父只轻轻扫了眼桌上的那份鉴定书，笑着说。确定是因为他然后将压在下面的另一份鉴定书放到表面，笑容既是对柯父的讽刺，也是对自身的嘲讽，“您应该想不到吧！其实如果不是我亲自做的鉴定，我死也不信，那个被您废了手的人，是您亲生儿子。您也清楚他是做什么的，明白手对他有多重要，不然也不会让人把他手废了。”见到他面上的怀疑之色，柯朔弯着眉眼，勾起唇笑着说：“开心吗？我帮您找到您的亲生儿子。您也没有怀疑的必要，我现在骗您也没多少意思不是吗？”见到他变了的神情，轻笑出声：“开心也没用了，别说你有钱，以后不用手也没事，的确如此，但真的没用了，他走了，世界那么大，人又那么渺小，这可比大海捞针还难，伤心吗？他曾经明明离你那么近，没机会了，你连找他的机会都没了。”收起桌上的两份鉴定书，一撕，仰手，白色的纸屑纷纷飘落，迈步出门，不管身后的事非。抬起头，唇角往上勾，笑的灿烂，不是水墨画的浓墨重彩，而是泼墨而成的油彩画。是如此的耀眼，又那么的悲凉与凄美。从今以后，再无后顾之忧了，却也再无了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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