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病重

孟茹面露难色，方才回道：“娘娘，若没有猜错，您所说的这枚紫玉指环，并非臣女所有。”

        宋慧芳终于吃了一惊，“怎么可能？”

        这枚紫玉指环究竟为何物呢？孟茹是想起了周稠当时告白时赠与的周家信物，正是一枚紫玉质地的指环，可以凭此调动周家所有商铺的物资。因价值过于珍贵，当时孟茹并没有收下。后来周稠临出征前，再次将这枚指环赠给了孟茹，作为定情信物定下了盟约。这次她倒没有拒绝，但是却将其妥善地藏于公主府。现在想想，真是有先见之明。

        “回娘娘，此乃周家信物。臣女与周家交好，曾有幸见过此物。所谓出现在博物馆，臣女以为，或许是周家少主周稠随身携带时，被人瞧见了。倒是误导了娘娘。”

        之前宋慧芳说的那些话，孟茹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不过一个物件，若是正大光明，直接问他们要就是了，何必派个姑娘偷偷摸摸地不问自取。

        居然是周家的东西，倒是不好下手了。

        宋慧芳心中忖思。

        孟茹毫无心理负担地将矛盾推到周家那里，终于轻快了。微微一笑，反客为主：“敢问娘娘，现下基本已经说清。就是只有一个问题，璎珞是否为赵家之后呢？”

        宋慧芳闻言，瞅了她一眼，“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何假死，要指环何用，今后光烈皇后博物馆是否还能开下去。”

        这还用问吗，问了也不会说。这博物馆我辛辛苦苦折腾到这么大，说什么都要开的啊！

        “娘娘遗风，千古不朽。现在开下去，又有何不妥呢？”

        宋慧芳被她逗笑，终于回答了她的问题，“璎珞确实是赵家之后。”

        原来，当年赵嗣忠被她三言两语忽悠去了战场，这一去就音信渺茫，生死不知。宋慧芳临行前让宋太升照应一下，便也北行赴边。谁知赵嗣忠幼妹嫁去了京城，宋太升鞭长莫及，就此失去了联系。

        正如璎珞所说，因战乱时期生意不景气，赵小妹嫁鸡随鸡跟着一起去了边塞做陶器生意，阴错阳差之下接触到宋慧芳的人。璎珞也算身世可怜，没多久父母双双病故，举目无亲。宋慧芳得知后，鉴于自己与赵家和安定镇也算有一段渊源，便将璎珞收到身边做了暗卫，平日里不轻易露面。故而小仪也不识得此人。

        听到这里，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也慢慢放松了戒备与警惕。多年战乱，不知整个大雍朝有多少家庭因此支离破碎。孟茹虽不是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但是直到今日，仍能感受到战争带来的仓皇余韵。现在仍有无数如同赵嗣忠和璎珞这般，因战乱而分离、四处寻亲团聚的人。

        宋慧芳再可疑，璎珞总归是无辜的。

        皇宫，太和殿。

        小仪身着公主服饰，在求见圣上的时候却被侍卫拦在门外。

        “公主殿下恕罪，皇上病重，不见外客。”

        小仪意外得知宋太后未死的消息，急忙赶去皇宫想向皇帝报告，顺便询问事情经过。不料却连父皇的面都见不到。

        “父皇病了？什么时候的事？”小仪这些天虽然一直在宫外，但是从未听到皇帝生病的消息，怎么会突然重病？也没有人来通知她。

        “回殿下，就是这两日的事情。皇上不便见客，公主请回吧！”

        “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本公主都敢拦？”小仪破天荒头一次被拦在太和殿外，简直不敢相信。“你们快进去通传，我不信父皇连我都不见！”

        侍卫不为所动，把守着门坚持不让。

        小仪哪里是忍耐的性格，见状就要硬闯。侍卫也不敢真的伤了她，一时僵持不下。

        “安仪？”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唤。

        小仪回过头，竟是苏贵妃在叫她，心中微疑，但礼数不好废，便侧身请安道：“贵妃娘娘安！”

        苏贵妃身着一袭华衫，头戴朱翠，皮肤吹弹可破，端的是明艳动人。她亲自端着一盅炖汤，身后跟着两个宫女，一人遮伞，一人很有眼色地接过了苏贵妃手中的炖盅。

        “你怎么来了？”苏贵妃用手帕轻轻擦拭着手心，漫不经心地问道。

        小仪从小在宫中长大，之前有着皇帝的宠爱，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但是对于宫斗的敏感度却一点不少。所以尽管苏贵妃名义上是她的养母，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甚至还与她有着血缘关系在，但就是不喜欢苏贵妃，也不愿意亲近她。

        这个时候，宋太后死而复生、皇帝圣体有恙、苏贵妃却满面春色，不复之前的柔顺，小仪敏锐地发现，宫里出事了。

        “娘娘，安仪在外面心神不安，便想来看看父皇，谁知却得知父皇病重不见外人。竟不知何时我也成了外人了。”说罢自然而然走过苏贵妃身侧，作势要接过宫女手中的炖盅，“娘娘这是要送汤？我与娘娘一同送进去吧！”

        苏贵妃笑着一把抓住小仪的手，“你父皇没事，就是前几日夜里批奏折着了凉，有些不受用。你也不必忧心，待你父皇好了，我派人喊你进宫。”

        小仪面带寒霜，语气微冷道：“贵妃娘娘，您是知道我的，从小想要干什么，必是一定干成。你若是执意要拦我，安仪就要请皇室宗亲过来了，怎么女儿要见父亲，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苏贵妃越拦着，小仪心中越是忐忑。但好歹这些天跟在孟茹身边待久了，别的不会，装装样子拿个架势还是没问题的。

        见小仪如此强硬，苏贵妃终于也撑不住笑容了。旁人都说安仪公主天真烂漫，活泼可亲，但只有她知道，这个孩子自小有多不好带。无论你是疼她爱她，还是虚情假意，她都一个样子，丝毫不为所动。倔劲儿若是上来，任你说破嘴皮子都不顶用。今日若是不让她进去，她能马上叫上一堆宗室的老王爷们，带着公主府的侍卫强闯进去。此时还不宜与她撕破脸，想到这里，苏贵妃勉强笑道：“你这孩子，怎么动不动就要大动干戈了？进去就是了！”

        说罢向门口的侍卫使个眼色，侍卫们立即退到一边放行。

        见侍卫居然如此听苏贵妃的话，小仪心下一沉！

        “几时这皇宫竟是苏贵妃说了算了？”朱润一脸不解。

        今日一早，小仪就要进宫向皇上禀明宋太后死而复生之事，谁知如此一波三折，此时几人正在公主府商议此事。

        孟茹心中也觉不安。苏贵妃父亲正是兵部尚书，目前前线在打仗，他的女儿却在后方把持了宫廷，这怎么看怎么不正常。最要紧的是，周稠还在前线奉旨督查，也不知此时如何了。本来她正想写信给周稠说明紫玉指环的事，现下也不敢轻举妄动。

        “后来呢？你进去之后看到了什么？”孟茹轻声询问。

        小仪的脸色竟有些发白，眼神中仍旧透有惊慌之色，显然惊悸不已。

        “后来，我见到了父皇。”小仪喃喃低语。

        当时，小仪稳住心中不安，跟着苏贵妃进了太和殿。

        以往的太和殿庄严肃穆，空中飘着淡淡的龙涎香气，一路上每间隔一段距离就有太监宫女垂手侍立。若是安仪公主来了，定会有专人前去通报，皇帝身边的老公公更会亲自跑出来迎接。今日一行人进殿良久，不仅无人迎接，就连两侧的宫人都不见踪影。

        小仪默默地随着苏贵妃穿过了空荡荡的大殿，直接去殿后的寝宫。一路上小仪终于忍不住问道：“李公公呢？怎么不见他来亲迎？”

        苏贵妃安抚道：“公主莫急，李公公或许在侍奉皇上，一时脱不开身，我们自己进去就好。”

        小仪满腹疑窦，索性闭口不言。走到后面的寝宫，她忽然闻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待她再抽抽鼻子感知的时候，气味消散了，好似刚刚出现了幻觉。

        进了寝宫，小仪一看看到李公公，站在龙床的不远处。在重重叠叠的床帐下，隐约可见皇上的身影。

        李公公见了安仪与苏贵妃一同进殿，表现得十分激动，张嘴欲说什么，却被苏贵妃轻声打断：“李公公，莫要吵醒了陛下。”

        李公公宛如被掐住了脖子，顿时消音。

        小仪见不得他们在这里演戏打哑谜，直接冲上去一把拉开龙床的帷幔。苏贵妃在下面惊呼：“安仪不可，放肆！”说着就要左右将安仪公主拽下来。

        小仪不顾身后人的拉扯，直接扑到皇帝床边喊道：“父皇！”

        说着低头一看，竟是看到皇帝双目紧闭、嘴唇发青的样子，当下骇了一跳。回身厉喝：“苏贵妃！父皇中毒，为何遮遮掩掩不请太医？你是要造反吗？”

        苏贵妃笑了一下，柔声道：“公主这是说什么呢？皇上哪里中毒了？”

        小仪气急攻心，回过头来细瞧，皇帝竟是好好地躺在那里。待她定睛一看，父皇面色红润，身体康健，哪有什么身中剧毒的样子。

        “安仪，你父皇只是喝了些安神的药物睡下了。乖！别胡闹了，快下来！过几日再来看你父皇！”苏贵妃亲自上前，半拉半拽地将小仪带了下来。也不知为何，小仪晕晕乎乎地，竟是顺着她走出了太和殿，一路回了公主府。

        三人一时无语。

        朱润凝重道出了大家的心声：“皇宫，真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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