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回到顾家的时候，顾淮景还没有回来，家里静悄悄的，显得有些寂寥。
顾母将剩下的烧饼放在桌子上，看着家中这番光景，不免叹了口气：“最近家中可真是冷冷清清的，一点都没有以前的样子。”
“也不知淮景最近都在忙什么，回来的时间真是一日要比一日晚。”
宋娆有些魂不守舍，顾母见她并未搭腔，不由看了她一眼，见她愣愣让的站着，顿时走到她的身边，问道：“娆娘，你又怎么了？”
“今天，你从太医署回来后就有些不正常了，该不会是哪里出了什么事吧？”
宋娆回神过来，刚巧听见了她的话，她忙摇了摇头，“婆母，太医署那边什么事，你别瞎想！”
“要是没出事，那怎么淮景会那么迟回来！”顾母不解。
最近顾淮景升了官，手头上的事自然要比以前多，回来的时间也就越来越晚了。
再加上，宋娆想到霍祯提到的顾淮景在太医署内的状况，就开始忍不住的担心，心中更是在纠结要怎样做才能彻底解决和霍祯的问题。
顾母看着她再次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免就在一旁叨叨念起来，她拍了拍宋娆的胳膊，就要让她去厨房做些晚饭。
宋娆一见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厨房。
厨房内还留着些中午的剩饭，她稍微热了热，将其端了出来，两人就着剩下的烧饼解决了这一餐。
子时，顾淮景身心疲惫的从太医署回来，刚一进入屋子，就见宋娆正靠在椅子上有些昏昏欲睡。
顾淮景见状不由担忧她会因此着凉，就要抱着她去床上，让她可以睡的安稳些。
刚弯下腰碰到她的胳膊，就将她从睡梦中吵醒。
宋娆睡眼朦胧的看着顾淮景，见他出现在眼前，忙说了声：“你回来了！”
“嗯。”顾淮景点点头，轻声道：“是我吵醒你了吧！”
宋娆摇摇头，“没有，我本就睡的不熟！”她心中装着事，又怎么可能会睡得着。
她站起来就要帮顾淮景拿手上的外衣，问着他道：“今日怎么会那么晚回来。”
顾淮景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如今他虽是坐上了医官，但手上能够使唤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见了他那都是面上敷衍一番，这也导致他在很多事上必须亲力亲为，以至于下值的时间就越来越晚。
但他也不能让娆娘担心，自然是说了假话让她放心。
宋娆也不继续追问，点了点头就要给他去弄洗澡水，待一切都准备妥当，就让顾淮景去里间洗漱。
顾淮景走了进去，宋娆低头捡起他的衣衫，隔着屏风帮他整理衣服上的折痕。
她低着眼眸有一搭没一搭的弄着，心里却想着其他的事，她想着该不该旁敲侧击问问淮郎的想法。
问问他，如果一个妇人为了救他的丈夫，做出了苟且的事，按他的想法会怎么做？
可是，这要怎么说的出口呢！
宋娆害怕若是真问出口的话，会让淮郎联想到自己，但是若不问的话，她又不知道该如何解决霍祯的事！
她迟疑着，不知如何是好！
屏风内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宋娆的思绪也随着那些水声在不断的起伏，最终她还是开了口。
她道：“淮郎，今日我在西角门摆摊的时候，听见了一个令我有些发懵的段子，我说给你听好不好！”
她低着头不等顾淮景回答，继续道：“说是近日，离汴京城不远的一处郊外外，发生了一件大事，那里有一户人家生活本过的十分富饶，阖家也十分的美满，但最后却无端闹了起来。”
“周边的邻舍去劝，才知道原来是那家的娘子被一个恶霸瞧上。”
“为了逼那个娘子就范，更是想出了个损招！”
“联合官差将那名娘子的夫君关入大牢，更是无端给他按了个罪名，想要了他的命。”
“那位娘子无法，只能去求恶霸饶命，但那恶霸竟提出要她从了他，才能绕过她们一家！”
“那位娘子想要拒绝，但她的相公还在他们的手上，她为了救她的相公，只能答应下来。”
“但没想到这事后来被她的相公知晓，那名娘子原本以为她相公会体谅她，可没想到男人竟大骂那位娘子无耻，更是提出要和她合离！”
“淮郎，你说那位娘子的相公是不是做得太过了，明明那位娘子就是为了救他才答应了恶霸的要求！”
“他竟然还要和她合离！”
宋娆的额头上都是薄汗，强装镇定的看着屏风后的顾淮景，害怕他会因为这个故事联想到自己。
好在顾淮景此刻的心并没有放在这件事上，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在太医署内拥有更多的实权！
明明他都已经成为医官了，可底下大部分人对他都是一副敷衍的样子，纷纷都以陆医官马首是瞻，眼里根本就没有他！
顾淮景自然容不下这样的事！
“淮郎！你有在听吗？”宋娆再次问道。
这一声令顾淮景回神过来，他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如果我是那位娘子的夫君，我也会选择和她合离！”
“虽说她是不得已做出这样的事，但总归是做下了有为伦理的事！”
他根本就没有往宋娆是在试探他的那一方面想，继续说着自己的观点：“身为男子，如果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为救自己而被他人玷污的话，肯定会有一股深深的挫败感。”
“这样的感觉肯定会每日提醒着他，提醒他是个非常没用的人，所以他能做出合离这个选择其实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毕竟没有一个人能受的了自己的妻子为了救他付出贞操。”
话音刚落，屏风那边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那一声非常的清脆，在这个有些安静的室内炸开了锅。
顾淮景听闻，心中一惊，以为是娆娘出了什么事。
他赶忙从木桶中站了起来，拿过一旁衣架上挂着的睡衣，将其披上，随后就走了出去。
出去的一瞬间，就见娆娘正低着头看着掉落在地的官服，她的表情有些发愣，其中还带着些惶恐。
顾淮景见状，不由关切的问了声：“你这是怎么了？”
他走了过去，就要搀扶住宋娆的手，想要带着她去凳子上坐坐。
宋娆却慌忙的避开他手，她的眼睛有些没有凝聚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可置信道：“即使那样做只是为了救下她的相公，也会被合离吗？”
“是啊！”顾淮景觉得眼前的宋娆有些奇怪，问了一声：“你究竟是怎么了？”
“没什么！”
宋娆这才发觉自己的反常，她不想让顾淮景因她的表情而生疑，只能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眼泪，让它们不要流出眼眶。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官服，茫然道：“我只是觉得那个女子有些太过于可悲罢了，毕竟她的初衷只是为了救她的相公。”
“她总不能见到自己的相公就这样白白死去，可惜没想到她所做的事在世人的眼里却那么不堪！”
看着宋娆不太对劲的样子，顾淮景才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
他低头看着宋娆，慌张问道：“娆娘，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没有！”
宋娆摇了摇头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见他的头发湿漉漉的，不由害怕他会因此生病，她轻声说了句：“快去擦头发吧，小心生病！”
“好！”顾淮景点点头，就要接过宋娆手上的衣服。
手臂上空荡荡的，就如同此刻宋娆的心一般，她想要逃离这令她感到窒息的一切，对着顾淮景就道：“我去瞧瞧明天要卖的烧饼，你先睡吧！”
说完，就走了出去。
今夜的宽窄巷很是安静，就连平日经常出现的狗吠声都销声匿迹。
宋娆站在庭院内看着悬挂在天上的明月，心绪十分的复杂。
她明明就从淮郎口中谈听到了答案，可是这个答案却令她非常的茫然。
夜间气候有些微凉，雾气也十分的重，宋娆穿的单薄，理应会感到凉意，但她此刻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寒冷，只觉得脑中乱哄哄的，不知该要怎么做才好！
离霍祯给出的期限还有四天，若是在这四天没有按照霍祯的意思去办，他定会将那日发生的事告诉淮郎。
淮郎若是知道，毕竟会照今日的说法与自己合离。
可她心中非常不想跟淮郎合离，但一想起白日霍祯的威胁，她就有些慌张。
且如果婆母知道这件事后，定会闹腾开来，即使那个时候她说自己是为了救淮郎，但按照婆母得性格，定是会不愿意再见到她这个儿媳。
宋娆茫然失措，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顾淮景出来寻她时，就见到了这一幕，他眼下一惊，就回屋内拿了一件外套出来，赶忙走到宋娆身边给她披上，眼中带着些焦急和不解道：“娆娘，你今日究竟怎么了！”
宋娆看着远处一颗参天的树木，轻咬着下唇，摇头说了声：“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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