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他可比你们这点破事重要多了
正值中秋佳节，东海渔民捕了大兜小兜的鱼虾，在日暮时分收网归来。
此时，离东海二十里远的上月湾，有商队刚刚挂帆起航。
说是商队，其实船上有一半是士兵，另一半是过来做苦力的工人。
除了日常巡视的兵士，船上还有一个格格不入的男人。
男人身材伟岸，脸上却胡子邋遢，一双眼睛像是被风尘打得睁不开了一般，满是沧桑。
冯钺是这次商队的领头人，他刚出船舱，便见褚奉背手看着水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褚奉此时倒是真的慌了，那人竟然连着撞坏了三道闸门
那样瘦弱的身躯，是怎么撞破官府修筑的铜墙铁壁的？
就连漕运总管谢义行都不敢相信，所以在接到消息后，他们立即间断打开了下游水闸，任他逃窜了。
“侯爷这次来东海，或许也会问问漕运的事？”
被冯钺打乱了思绪，褚奉终于回过神来。
“这里头也有讲究？”
冯钺闻言叹了口气：“在下就知道，侯爷是武将，就算来了，也不会是过问这些事的。”
褚奉微微皱眉：“或许本侯可以将有些话带给谢义行。”
冯钺摇头道：“东海的官富足成什么样了，每年还要给他们运来数不尽的粮食，换回去的却是光鲜亮丽又毫无用处的贝壳珠子。”
方才的粮食只是搬到了船上，并没有全数搬运到船舱，如今甲板上还有搬运的人来回走动。
褚奉：“可是本侯听说，这些粮食，有一半是要给吴庆抗海寇用的？”
吴庆是东海的海军将领。
冯钺这才神色认真：“在下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东海的海寇，自从先帝之时就有了，当时的吴庆还是东南大军的副将，奉了皇命，到东海畔当了南将军，如今已经整整五年，除了先帝在位时打了几个胜仗，后来不仅丝毫没有起色，竟然还越来越有反弹的迹象。
褚奉疑惑道：“冯大人的意思，也许海寇并不是杀不死，而是他故意放虎归山？”
冯钺也皱眉，拱了拱手：“这，在下只是个运粮食的，并不敢肯定，但是东海一带还是时常会有渔民被劫，这些人本就是靠打渔而活，倘若此患不除，他们就一天没有安生日子。”
这人越说越愤慨：“不仅如此，另一半的粮食还不能全都卖给当地的百姓，这个也没有一个详数，但是咱们拨粮的时候都是算准的，到了东海之后，竟然就不够用了，粮食贵如黄金，珍珠却贱如砂砾东海的珍珠多，可即使如此，他们网了再多的珍珠也不够用。沙子上留不住麦子，侯爷瞧着东海的人衣帽都戴珍珠，但是他们肚子里没有一粒麦籽。”
褚奉听他说着，他回头，突然眯眼瞧了瞧甲板上的一个搬运工，又若无其事转过身去，还故作轻松道：“那粮食都到哪里去了？”
“这也正是在下所担心的”
冯钺叹了口气，话音未落，褚奉一只手已经握紧了腰间剑鞘，转身朝后刺去！
“侯爷？”
冯钺正在疑惑，回头见却见一个工人手执弯刀，正好躺在他的跟前
褚奉双眼微眯：“你说，他是不是用来喂这帮子海寇了？”
冯钺瞪大了眼睛，他想到什么，俯下身掀了男人的衣裳，这人胸前果然有一只带着牙齿的鱼。
褚奉心里突然狠狠跳了两下，他捂了捂心口，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了，就是不知道，对他而言是坏还是好。
“他为何会在此时动手？”
褚奉喃喃一句，随后脸色突变：“快！放下船帆！”
“快！”
冯钺也反应过来，立即吩咐：“拉好弓弩与盾牌！”
官府自然也有官府的厉害之处，他们在海上行船的，早已在官船中加了许多机关巧妙之术，只需拨好几个开关，就能防护住一整只船。
“多谢侯爷救了在下一命。”
冯钺起身，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朝褚奉拱了拱手。
褚奉斜眼瞧着他：“谢什么啊，吴将军？”
眼前的“冯钺”猛然抬头，眸中尽是不敢相信。
“本侯救的是自己的命！”
话音刚落，褚奉眼神已经变得狠戾起来，手中长剑如蛇芯一般，飞速朝眼前的人刺去！
吴庆如今也是主将，但是东海打仗毕竟与西南不同，多的是船只与箭矢较量，像近身搏斗这种，普天之下怕是没有人能够赢得褚奉。
很明显，吴庆也很清楚这点，打不过就朝后逃窜，还不时拉着身后的人来挡剑。
等他龟缩进船舱内，甲板下黑乎乎的，竟然又出来一百兵士。
褚奉用手擦着宝剑，吴庆则歪着头大笑出声：“镇边侯又如何？你私自离开京城，已经是死罪！本将今日就是在此解决了你，也不为过！大不了，再嫁祸给海寇！”
有了后头的一百兵士，这人底气足了不少，竟敢出来踱步了：“镇边侯可真会猜，不错，就是本将养活了他们。倘若朝廷派人来查，就将他们放出来溜溜，让朝廷知道，东海海寇确实嚣张，并非本将狮子开口。”
褚奉叹了口气，神色冰冷：“本侯来此，本来不想管你们的破事，谁料你一再试探，难免露出马脚。”
粮食如何分配，除了汜州刺史和吴庆，恐怕再无第二人知晓。
吴庆也面带了好奇：“那侯爷此来所为何事？难道正如你一路上放出的风声一般，当真是为情所困，前来追回十五殿下的？一个鲛人而已，东海之内不计其数，等到月圆之夜，一只网能捞出来两个，这也能当成宝贝？”
褚奉冷喝一声：“那是，他可比你们这点破事重要多了！”
再次动手，丝毫不留余地。
镇边侯是在西南大军里厮杀出来的，而这些人为寇多年，为的也是活命。
大多时候是单方面的屠杀，不过双拳难敌四手，总有人能钻到空子，褚奉如今也挂了彩。
这些人用的是少见的弯刀，放在腕间，以此来阻挡剑锋，等到出刀的时候，又如一把旋转的月亮。
长风吹彻，海域浩渺，明月当空。
“褚奉！你若此时束手就擒，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看着自己的队伍已经损失了将近一半，吴庆再次开口，竟然带了几分颤抖。打了那么多年仗，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狠戾的杀手。
不管身上正在流血的伤口，褚奉嘴角勾起一个笑：“那就试试看！”
“轰隆”
众人打斗之中，底下突然传来一声撞击声！
船身在趔趄了两次后，终于朝一侧下沉。
褚奉满脸是血，顺手扶住最近的木桩。
吴庆也慌乱万分：“爷爷的，真的来了？这是哪支队啊？要不要命了！”
褚奉冷呵：“你养虎为患，被虎吃了不也正常？”
吴庆：“你少放屁，你也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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