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修整

“那群忘恩负义的畜生乘着血狮号走了，我还是趁他们分赃的时候放下小艇才偷偷跑回来的。”兰迪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背后飘来，他生气的时候难得没有结巴。

        林莱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他们逃不掉的。你的忠心我已铭记于心。”露西亚的坐标可一直在系统中的地图上刷新，她得搞艘快船追上他们。

        兰迪听到她的赞赏一扫脸上阴霾，“船长，我们走吧。我身上有航海图，伊维斯也被我带出来了，我们可以用他换一笔赎金然后买艘船，东山再起。”

        林莱并不喜欢当海盗，也不想动东山再起，只想赶紧找到人鱼岛完成任务交差，但还是被红发少年乐观向上的态度感染了。

        两人一路穿过遍地的尸体，看到被锁在一边的伊维斯林莱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伊维斯愤怒地别过头，初见时一头整齐的金发现在沾了污泥和血渍。

        兰迪用枪指着伊维斯的脑袋逼迫他上船，林莱跟着坐了上去，兰迪却迟迟没有下来，少年青涩的脸庞在大火下显得异常脆弱。

        林莱张开双手困惑道：“你在等什么？快点下来，这船都快沉了。”

        兰迪掀开衣服下摆，裹在腰间的纱布已经浸满血渍像一块染红了的毛巾。他喘口气说：“船长，我走不了啦！有人在我肚子上开了个大口，我活不了多久了，你们走吧。”

        “不。”林莱拒绝，“下来，我们找个小岛停顿然后把你的伤治好。”能不能治好她自己心里也没谱，但这种把人用完就丢下等死的行为她是万万干不出来的。

        兰迪闻言眼眶顿时一湿，乖乖坐到了小艇上。

        “兰兰迪，你就先躺着好好休息吧，我们来划船。”

        “船长，我、我叫兰迪。”他纠正完后陷入沉睡。

        血腥味吸引来海域里的食肉鱼。凝聚在一起的鱼群像一条大鱼黏在船尾。鱼尾拍击水面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里尤为显耳。

        被血腥味刺激的尖齿鱼们疯狂撞击着小艇的木板。一条鱼从水面上跃起，还没跳进船内就被人用刺剑戳中。林莱将汩汩流血的尖嘴鱼抛入海面中，攻击船板的食肉鱼们循着水里的腥味被分流走一批。

        伊维斯出声提醒：“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一起葬身鱼腹。你放这么大一块肉在船上勾引它们，猜猜这船板能坚持多久？”

        少年紧闭双眼睡颜安详，嘴唇苍白，毫无血色。

        林莱已经看过地图了，这附近就有一座贸易岛。她俯下身，手指靠近兰迪的鼻尖，还能感受得到微弱呼吸，于是别过头说：“你把说废话的力气用在划船上，活得一定更久些。”

        -

        清晨，天际亮起一束暖光穿透层层云雾照耀在万物上。

        波光粼粼的大海上，一叶扁舟摇摆晃荡地靠近了沙滩边。

        林莱和伊维斯两人一前一后划了一晚上的船，此时已累的精疲力尽，连说话的力气都是能省则省。

        “他看起来已经不行了。”伊维斯没有急着下船，而是瞄了一眼躺着的少年。

        林莱转过身拍了拍兰迪的脸，少年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绿瞳仁失焦了片刻后慢慢聚焦在她身上：“船长。”

        林莱呼了一口气：“还能走吗？下船吧。”

        伊维斯率先站起身，晃晃悠悠地下船后直接往沙地上一躺，舔了舔干涸起皮的唇，他看着船上的林莱，像是在吩咐自家仆人一样说道：“给我准备水和食物。”

        林莱睨他一眼。

        伊维斯有所恃而不恐：“现在我可是你最值钱的货物。”棱角唇得意地弯起，冰蓝瞳孔里倒映着对面的黑发女人。

        林莱将更详细的航海图和系统的地图对应，发现距这座小岛不远的后方就是著名的海盗庇护所，鲸鱼贸易岛。

        脚下暂歇的岛名称为珊瑚礁，面积小的可怜。林莱走了十几分钟不到就走到对面，岸边生长着一排排的椰子树，她捡起两颗椰子，顺便扎了两条鱼带了回去。

        海鱼自带点咸，处理完内脏后就可以拿火烤了。林莱掏出火石生了个火堆，串起两条鱼后放在架子上，抬起头将椰子汁一饮而尽，回头一看伊维斯还意犹未尽地将椰子倒悬，张嘴去接滴落的椰子汁。

        人只要饿极了，就什么优雅礼仪都顾不上了。

        柴火烧的霹雳吧啦作响。林莱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捡起一串鱼放在鼻尖，烤鱼飘出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她没有立刻下嘴而是翻了一圈，对着烤熟了却还五彩斑斓的鱼皮沉思一秒后将鱼递给了伊维斯。

        伊维斯为林莱突如其来的友善行为感到诧异，疑惑地看向她。

        林莱微笑道：“你先吃，试试有没有毒。”万一吃出个食物中毒，上吐下泻的，虽死不了但体验也不太好。

        伊维斯黑着脸扭头。

        “不吃算了。”林莱“啪”的一下将鱼扔远，找了个离伊维斯稍远的地方躺了下来。“好好睡觉，待会我们还要‘齐心协力’去鲸鱼贸易岛。”说完，真闭眼睡着了。

        伊维斯看着她那幅毫无防备的睡相，在心里奇道她还真能放心睡着。

        林莱当然能放心睡着，反正她又死不掉。就算伊维斯在梦境里把她杀掉，她也能从现实里回来把伊维斯一顿暴打，让他知道谁才是爷。

        伊维斯猜测了半天又转念一想，觉得也是，钥匙肯定被她藏在岛上某个地上了，解不开镣铐他一个人也没法离开这里。想到这，他也开始闭上眼休息。

        -

        鲸鱼贸易岛，顾名思义，是一座形状类似鲸鱼的岛。身处在珊瑚礁往远处眺望，就能看见鲸鱼岛层峦叠嶂的山体聚拢在一起看起来像一只搁浅的抹香鲸。

        艳阳高照，水波不兴。

        林莱和伊维斯小憩后往鲸鱼岛划行，得益于这天气，划船花费的力气比昨天夜里小许多。她眯眼看着越来越近的岛屿，手上机械性的划桨动作也越来越快。

        浮空的系统菜单显示任务进度已至20。地图上露西亚的坐标与人鱼岛坐标呈直线型接近，大概要航行个七八天的样子。

        系统只提供武器和金币是最坑爹的。

        停靠在鲸鱼岛岸边船速不错的帆船被系统以高亮形式在林莱眼中显示。她目光锁定在一艘叫“猎犬号”的二桅帆船，这种船船身轻便航速快是寻宝海盗们的最爱，一般船上配备的船员也不多，至多4-5个。

        林莱决定先礼后兵，拿伊维斯去换船，换不到再用抢的——跟海盗们打交道就要用海盗们的行事风格。

        承托着他们的小船很给面子，直到几人靠岸船板才“啪”的一声开裂，海水顺着板缝渗透进来。林莱搀扶着兰迪上了岸，这才抬眼认认真真打量起这座贸易岛。

        鲸鱼岛很热闹，也很乱。中世纪的卫生问题一直堪忧，脏乱无章的建筑挤满了山谷，并不宽阔的主干道上堆积着各种家禽的粪便，家猪堂而皇之的在路中央散步，边走边拉屎。

        遍地都是喝醉酒打架斗殴的海盗和臭烘烘的乞丐，做皮肉生意的女人从高楼的窗户里探出半截身子对着地上的行人调笑揽客。

        伊维斯的臭皮囊在这里很受欢迎，每路过一家澡堂总有那么几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对他媚眼轻抛，用那细尖的嗓子不停吆喝：“进来瞧瞧呀，保管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林莱一看这些店就很不正规，她兜兜转转了许久，最终在一家旅店前停了下来，小吊牌上画着一个人站在浴桶边上，意思就是提供洗澡服务。

        她扶着孱弱的兰迪和伊维斯走进去，柜台后的老太太合上账本，拿手一抬眼镜：“欢迎，需要什么服务？”

        “洗澡。”

        “两位吗？”身上缠满绷带的兰迪被她自动忽视了。

        林莱打量一眼伊维斯，伊维斯死死地盯着她，那神情仿佛是在说敢不带上我就要你好看。

        林莱掏出钱，说道：“两个，分开洗。”

        找完钱老太太摇摇手边的铃铛，仰头喊着：“丽娜！”

        穿着粗布裙的年轻姑娘蹭蹭蹭地从楼上跑了下来。一把麻花辫温柔地垂在胸口，她的脸和眼睛都是圆圆的，看着娇俏可爱，说话的时候露出两颗大门牙像一只小兔子。

        “请随我来。”

        楼梯很挤，也很陡，几人排成排，一节一节地往上走，到了二楼走廊空间稍微开阔些，够多人并排平行。名叫丽娜的年轻姑娘打开一扇门，浴室里的中年大妈正往桶里倒热水。

        “男士请在这里留步。”

        伊维斯进去了，手上的铁链哐哐作响。想不到才一个晚上不到，他就沦为了阶下囚。

        丽娜又领着林莱到客房，安置完兰迪林莱走进隔壁的浴室里。

        浴桶已经装满热水冒着腾腾热气。女孩伸手去解开林莱的衬衣，林莱握住了她的手，笑眯眯地对她说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出去吧。”

        丽娜没有急着走，又问了句：“请问您的衣服需要清洗吗？”

        林莱想起自己忘了买换洗的衣服，她又从钱包里拿出一枚金币，让女孩上街找个医生过来顺便买两套衣服，多的留下当小费。

        “谢谢！您真是太大方了！”丽娜接过金币不住地道谢。

        等人走后林莱才脱光衣服坐进水里，温热的洗澡水一下子使人神情放松，水面上几颗飘荡的雏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情舒畅。

        另一边。

        伊维斯戴着手铐衣服只能脱到手腕处，他坐进浴桶后才脱掉自己的裤子，湿淋淋的裤子甩在地上，妇人靠近。她肩上搭着搓布却不用，斑驳的手不停地在他光滑的胸膛上来回揉搓。

        “”他面色铁青，看向对方，那妇人也不害臊，脸上带着坏笑，目光挑逗，鼻头油光锃亮得像颗灯泡。

        这里民风开放，有些人越老越饥渴，看到伊维斯这样的根本把持不住。妇人恬不知耻地往他耳边吹气：“想要点特殊服务吗？”

        伊维斯脸上爬了一层霜：“出去，我自己洗。”

        “你的两只手这样锁着怎么洗嘛？我帮你别跟我客气。”妇人上下其手，另一只手越摸越深，他最终忍不住踹了一下浴桶，大吼道：“滚出去！！”

        林莱冷不丁被隔壁传来的巨响下了一跳。

        她刚穿戴好丽娜买来的衣服就听到伊维斯在隔壁跟疯了似的大吵大闹。打开那扇门，正好撞见中年妇女的大半只手臂没入水中，看起来像是在对伊维斯进行致命袭击。

        伊维斯面红耳赤，异常愤怒，一副被玷污了的样子，浑身上下写着“我不干净了”这几个大字。

        “你在干什么？我没有给他点特殊服务。”她问道。

        “我在给他清洗身子，夫人。”

        林莱虽五官妍丽，但面无表情的时候很显凶，震慑力十足。那妇人看到她别在腰间的佩剑便知她不是善茬，躲闪地埋下头。

        “我不需要你洗，出去。”伊维斯冷静地重复了一遍。

        “动作快点，我赶时间。”林莱重重地敲门，不耐烦地说：“不要毛手毛脚的，我在这看着你洗。”

        伊维斯不吭声了。

        在林莱的注视下妇人的手脚肉眼可见的麻利起来，拾起肩上的搓布在他的胸膛上一阵狂搓，冷白皮被搓的发红。不到十分钟，澡就洗完了。

        穿衣服是个难题，伊维斯说：“把手铐解了。”

        林莱拒绝：“你先自己把裤子穿上，穿好了喊我。”她让妇人出去，自己在门口等。伊维斯穿好新裤子新靴后林莱拿起黑色的蝙蝠斗篷套在了他的脑袋上，没有衬衣，里面就这么光着。

        “走吧。”

        耻辱。

        伊维斯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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