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老丰啊，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这儿做什么？明天咱们还有的忙呢，快睡吧。”柳广仁睡醒一觉，发现屋里没了丰义的身影找了出来。

        丰义转过头来，柳广仁才发现不对，“你怎么了？想家人了？”

        “想，怎么不想，我想了三十年了，一直再找他们，到了如今，怕是……”虽然是战友，是难友，但是丰义还是把杨敏的事瞒了下来，这个年代，最考验的就是人性，丰义不敢去赌。

        “算了，不想了，回去睡觉。”丰义说完话，先一步回了屋里。

        柳广仁跟上去对丰义说道“你说睡觉我想起来了，资自从那些人把我从家里拉出来，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可是这一觉我睡的安稳极了，居然没有做梦，你说是不是这红旗公社第一大队的风水好啊。”

        丰义听到柳广仁的话，连忙怒斥道“什么风水不风水的，你不要命了？”

        柳广仁听到丰义的话，才想起来风水这个词是禁忌“是我失言了。”柳广仁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这辈子我就毁在了这张嘴上。”

        “把你们吵醒了？真是不好意思。”柳广仁回到屋里，看到另外两个人都醒了过来，连忙道歉。

        “没事，咱们几个谁没被吵醒过？”杨和摇摇头“不过这一觉睡的确实舒服。”

        柳广仁听到杨和的话，仿佛遇到了知己，与他聊了起来。

        林双文没有说话，他没有办法像杨和与柳广仁一样轻松，虽然这一觉睡的好，但是也睡的危险，林双文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是闻到一股清凉的味道之后才醒来了，林双文知道，那是薄荷脑的味道，还有其他的草药，就半睡半醒中闻那一下，林双文一时想不起来，但是凭着他五十年的行医经验，他知道那是几味草药混合而成的气味。

        恐怕就连他们忽然睡的这么安慰也是有人下了药了，只是，林双文不明白，是谁要这么做，他究竟有何目的？

        林双文看了看一旁刚刚躺下的丰义，他的眼眶通红，一看就是哭过的，在所有人都睡死过去的时候，丰义不仅没有睡，还哭了？这下药的人与他有关吗？林双文没有心思去管别人怎么做，可是他却担心丰义会连累他们，林双文长嘘一声，他已经老了，经不起折腾了。明天一定要找丰义谈谈，临睡之前，林双文想着。

        丰建军和丰瑞丰雪回到家里，悄无声息的，没有惊动任何人，和丰义的谈话，兄妹俩在路上已经和丰建军说过了，由丰建军向杨敏转达。

        杨敏与丰义的见面丰雪和丰瑞没有看到，那是他们三人时隔三十年的团圆。不过，丰建军倒是带上了丰雪提供的蒙汗药和醒神香。

        回来之后的杨敏明显有心事，不用说丰雪也知道，她在担心丰义。那牛棚的茅草屋中什么都没有，四人来的时候只带了身上一身衣服，连身换洗的都没有，锅碗瓢盆什么都缺。

        其实并不是没有，都是从上面下来的，再怎么落魄也有三两亲友，就算不能正大光明的帮助，但是送个衣物什么的，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不过送到的东西，全被贾大富扣押了。这造成了他们目前窘迫的情况，两袋子发霉的苞米就是他们的全部财产。而且，据丰建军从外面带回来的消息，有些地方这些下放的人，连吃的都没有，被活活饿死了。

        杨敏心中一个个帮助丰义的办法都被否决了，丰义不是一个人，给他的东西不能往茅草屋里拿，就算是能拿回去，若是贾大富看到了又是一场灾难。如果丰义在三大队情况一定会好很多，三大队的队长是韩桂枝的父亲，就算不为这层关系，作为退役的老兵，在对待同样打过仗的丰义一定会是善意的吧，

        哪怕不是三大队，二大队五大队也好啊，最起码，他们不会扣押这些人的东西。可他怎么就偏偏这么倒霉，遇到了黑心的贾大富呢？杨敏忍不住的担心着，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中，丰义他们还要受什么罪呢？

        杨敏的担忧并不夸张，丰义四人在红旗公社一大队的生活并不好，每天早早的起床砍柴，给牛擦食，喂完牛再清理牛圈，伺候完牛祖宗，又要担粪。

        丰义在受苦，杨敏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可是她却无能为力。丰雪有心想要帮忙，但是对于牛棚中几人的品行不了解，她也不敢轻易冒险。

        春去秋来，转眼间就到了冬小麦的播种时间，在种麦子之前，还要犁地，这个时候就要用到牛了。牛棚里有两头牛，丰义他们的任务就是拉着牛犁地，贾大富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丰义他们自己拉犁上地。

        所有人都知道，贾大富这是变着法折腾人，可是没人敢去替他们说上一句话，毕竟，阶级的斗争还在继续，没有人能够承受因为他人而家破人亡的惨痛。

        “你这死老头干啥呢，赶紧的离我远点，臭死啦。”贾大富的女儿贾梨花在镇上上学，从来没有下过地，哪怕学校农忙放假，让回家帮忙，她也不会往地里去。

        这天是刚从外面回来，从地边走过，丰义拉的犁刚好走到了最外边，每天早出晚归，干最累的活，吃最少的饭，丰义已经很久没有痛痛快快洗过一个热水澡了，身上自然会有味道，贾梨花在路过他的时候自然闻到了那气味，一脚便上去了。

        丰义拉了半天犁早就累的不行了，提着一口气在干活，没防备，被贾梨花一脚踹倒了，头磕在了苞米杆上，划出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杨敏看到这边的意外当时就要过来，丰雪连忙拉住她，抬头望去，正好看到贾梨花看过来的眼神。丰瑞担心被贾梨花看出杨敏的不对劲，也站在了杨敏的身前。

        贾梨花看到丰瑞丰雪的动作，冷哼一声，转身便走了。在一大队，贾梨花最不喜欢的人就是丰雪，没有之一。按理说，丰雪小学还没有毕业，贾梨花马上就要初中毕业了，他的父亲早就联系好了纺织厂，到时候她就是工人了，丰雪上学之余还要在地里干活，给家里挣工分，他们两个没有什么交集。可贾梨花莫名的就是不喜欢她。

        或许这就是同性相斥，贾梨花也算是队上的一支花，在村里一群被太阳睡的黑黝黝的姑娘中，贾梨花一白遮百丑，分外耀眼，她敢说，在同龄人中，没有人能比得上她。但是偏偏在丰雪身上，在贾梨花最在意的容貌上输了。

        要比白，丰雪和贾梨花不分上下，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贾梨花的白是捂出来的，她再小一点的时候，和丰雪这么大，贾大富还没有做队长，她也是要去地里上工的，那时候的她和村里其他的孩子没什么区别，还是他父亲做了队长之后，她不去地了，才慢慢白过来的。

        可是丰雪平常上学，每次农忙都没有漏过，皮肤还是那么白，让贾梨花嫉妒的发疯。丰雪的眼睛比她大，睫毛比她长，鼻子还比她挺。更让贾梨花怨恨的是，她只要一出汗，身上就会有一股子狐臭味，有时候自己都受不了，可是丰雪身上却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真的很好闻。贾梨花却知道，再过几年，一大队最漂亮的姑娘就会变成丰雪。这让对容貌万分在意的贾梨花嫉妒的发狂，可是她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他父亲看着是在一大队作威作福，可是贾梨花知道，那是因为一大队外姓人多，也是因为姓韩的几家没有人能担的了这个担子。贾大富这些年把几乎所有看不惯他的人都搞了进去，可只要是姓韩的，他一个都不敢动，红旗公社原来是韩家村，韩是大姓，只要是姓韩的，就沾亲带故的，惹了一个就等于捅了马蜂窝了。

        原来第九大队的队长不服气，将一户姓韩的人家搞了进去，谁知没多久，他自己也被撸了职位，如今在九大队做最累的活，挣最少的分。丰雪是不姓韩，可是她的母亲姓韩，又是第三大队队长的外孙女，如今的红旗社区，还有许多姓韩的公职人员，那第九大队就是因为这些人的出手才变为了白身。

        自那以后，贾大富在家里耳提面命，想怎么搞都行，但是不许找姓韩的麻烦。平时贾大富再宠贾梨花，但是她知道，如果因为她的原因，坏了贾大富往上爬的机会，他一定会打死自己的。虽然这些年贾大富已经不打她了，可小时候的恐惧还深深的扎根在贾梨花的心里，她永远都忘不了。所以，贾梨花不敢去招惹丰雪，可是这妨碍不了她讨厌丰雪，如果让她抓住丰雪的把柄，她也绝不会手软。

        丰雪看到贾梨花离开，林双文去把丰义扶了起来，便知道他会没事的，林双文是个中医，这个事情丰义早就告诉他们了。

        “奶奶，没事的，林爷爷会把爷爷送回去的。”丰雪转过身来安慰杨敏“晚上我和哥哥去一趟，看爷爷的伤怎么样再说。”

        “嗯。”杨敏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点点头，示意丰雪自己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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