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宴会

萧容浣一愣，以为萧衍没听懂自己的话外之意，又俯身在他耳边道：“萧衍！人家谈情说爱，你矗在这里干什么！”

        萧衍冷笑，倪着唐锦，问道：“唐锦，我跟你们一块吃饭，不打扰吧？”

        唐锦干巴巴的道：“不，不打扰，容浣，那什么，你也先吃饭吧，吃完再去。”

        萧容浣瞪了萧衍一眼，又重新坐下来。

        这顿饭吃的唐锦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秦北南确实是好男人，细心又温柔，用公筷给唐锦夹过好几次菜，唐锦看着他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也颇为不好意思，只能也给他夹了一筷子。

        在她刚放到秦北南碗里时，对面就传来重重的一声冷哼，唐锦抬头瞥了一眼萧衍。

        萧衍对上她的目光，不苟言笑地送入口中一只虾，仿佛嘴里嚼的不是虾头，是她唐锦的头。

        秦北南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唐锦，今天晚上京城有夜市，想不想去看看。”

        萧容浣在一边疯狂点头，“去去去，怎么不去，今天是七夕，晚上可热闹了。”

        唐锦只能同意。

        他们饭后在酒楼喝茶小憩片刻，就启程前往夜市。

        街上果真如萧容浣所说，热闹非凡，夜市里点满了又红又亮的灯笼，道路两侧都是琳琅满目的小商贩。

        唐锦看得入迷，眼睛盯着那些亮晶晶的饰品移不开。

        秦北南突然在一个摊子前面停下，拿起了一支烧蓝点翠凤型钗，在唐锦耳边比划了一下，但到底二人还未成亲，他不好给唐锦戴上。

        “好看。”

        萧衍乐了，“好看？像个村姑。”

        唐锦本来面对秦北南的不断靠近有几分不适，现如今却被萧衍转移了注意力，她存心恶心萧衍，握着那支凤型钗对秦北南娇笑着，“小侯爷眼光真好。”

        秦北南目光柔柔地看着她，二人宛若一对壁人。

        萧衍顿时笑不出来了，眉眼压得极低，恨不得夺过这只钗子将它踩的稀巴烂。

        就是因为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才扰乱了唐锦的心思，让她安于现状，不愿再跟着自己。

        萧容浣隔着人海突然看见了什么，急急地拍了拍唐锦就溜了。正巧前头有大型表演，人群一窝蜂涌来，瞬间就冲散了他们几人。

        唐锦在人群中跌来倒去，眼睁睁的看着秦北南和萧衍被越挤越远。

        等唐锦终于从人群中钻出来时，她已经站到了河边。

        小河像一条哈达静静的向前延伸，枝杈此时也露出了峥嵘，夜晚的河畔，月光星星点点的洒在湖面上，街道似乎也变得更加宽敞，幽幽的街巷一眼便望到了头。

        一阵清风拂面而来，唐锦吸气，整个人像是隔绝了外界，沉寂下来。

        这里像极了她刚工作时在河边遇到萧衍的地方。

        其实以唐锦的能力，是进不去萧衍的公司的，更做不了他的秘书。

        唐锦是被第三份工作辞退之后，因为母亲重病，父亲好赌，她被巨大债务和医药费压的喘不上气，终于崩溃，自己在河边买醉时遇到了萧衍。

        当时她被混混骚扰，是萧衍替她赶跑了坏人，虽然讽刺了她一通，但还是把唐锦送回家里。

        后面她再去面试的时候，碰巧去了萧衍的公司，被萧衍收下，手把手的，将她带成了今天的模样。

        唐锦问过自己，是不是有一刻对萧衍动过心，回答是肯定的，可惜她萌动的少女心还没来得及发芽，就又被他狠狠扼杀在摇篮里。

        她跟着萧衍的这些年，就是在他不断打击之下，才逼迫自己成长起来的，虽然她越来越独当一面，甚至被业内称奇，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过程中，她也破灭光了对萧衍的感情，只剩下尊敬和畏惧。

        唐锦回忆着回忆着，想起这些年来的艰辛，视线就模糊起来，再一眨眼，一行泪珠就扑朔朔的掉下来，她跟着吸吸鼻子。

        “你哭什么？”

        唐锦被身后的声音吓的一哆嗦，猛地扭回去看。

        是萧衍，站在离他不远处的桥边，黑眸直直的盯着自己，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唐锦已经很多年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这一面了，她赶紧背过身去擦眼泪。

        萧衍大步走过来，看着她的泪珠，心里某处突然一烧，像是被她的眼泪烫到了，他不懂这种情绪，只是板着脸冷硬道：“别哭了。”

        唐锦擦干了眼泪，转过去正对着他，生硬的转开话题，“你怎么来了？”

        “这路是你家的？”

        唐锦瘪嘴，不再吱声。

        “和他出去不开心吗？”萧衍侧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唐锦微微摇头，不确定自己嗓子是否清明，只小声回应道：“没有。”

        二人此时的氛围有些奇怪，他很少和自己聊起除了工作以外的其他事，现在却在一起聊她“未婚夫”，这种感觉太令人头皮发麻了。

        此刻燕过归宁，他们所处的地方格外寂静。

        萧衍没听到她的回复，别扭的咳了一声，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唐锦。”

        “嗯？”

        萧衍撇她一眼，正要说什么，但看她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又莫名有几分恼怒，觉得自己现在想挽留唐锦的行为有点下贱，所以把话咽了回去，屈指捏住关节摁了一下发出“嘎巴”一声。

        唐锦一直在等他说话，结果最后等到他一句，“算了。”

        萧衍率抬脚就走了，背影都带着火气，唐锦有点不明所以，等他走出去十几米，才对着身后的人说：“走了。”唐锦突然弯了弯唇角，小跑两步跟上他。

        二人隔着一段距离，相伴着，又重新汇入人群中。

        丝毫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一双发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唐锦回到家里，发现唐母还没睡，她过去请了安。

        她将唐锦找过来坐在身边，“今天出去玩了？”

        “嗯。”

        “和四公主？”

        唐锦点头，唐母却揶揄一笑，“是不是还有北南？”

        唐锦被她调侃倒也没有觉得什么，反而是问唐母，“我和小侯爷的婚事，是怎么一回事？”

        唐母一听笑容更是扩大，她伸手拍拍唐锦的腿，“你们的婚事，虽然还没彻底定下来，但是大概也差不多了，过短时间太后生辰，咱们都得入宫，那时陛下应该就会正式赐婚了。”

        唐锦见她似乎对着婚事喜闻乐见，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她本想着如果还没定下来，就赶紧找个机会退了得了，现在看来，这事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对于那个北南小侯爷，她没什么想法，其实唐锦的理想型是温柔风趣型，北南小侯爷就是这款，但由于跟着萧衍太久了，被他天天这么冷嘲热讽，现在居然不太习惯别人时时刻刻将她当个娇俏的小姐对待了，和秦北南相处时，她只有浑身的不适应。

        唐锦又和唐母闲聊了几句才回了屋子。

        后来一段时间，唐锦迎来了自己两世以来，最安逸的一段时光。不用熬夜看文件，不用不断改方案，更不用时时刻刻看别人脸色。只需要每日起来了，坐在院里看看书，熏熏香，无聊就去戏馆赏戏，再不济就去郊外踏青，好不快活。

        一眨眼就到了入宫的日子，一大早，唐锦就被侍女云画薅起来，人还没醒透，昏昏沉沉的被她来回摆弄。

        云画伸长手臂去够桌子上的簪子，没护住她，唐锦头往前一点，差点摔倒桌子下面去，手在空中扑棱了两下才稳住身子。

        云画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唐锦摸摸脸，彻底醒了。

        今日是太后七十岁的诞辰，皇帝是有名的孝子，自然要大摆筵席。不光是朝廷重臣和皇子皇孙们，还有西域来的使臣。

        唐锦一下马车就立刻感受到了不同以往的氛围，每个宫人都忙碌的奔波着，皇宫里上上下下也是一片红火。

        唐丞相搂着胡须笑道：“大晋有这样的一位皇帝，真是百姓们的福分啊。”

        一进去，唐锦就看见了高台之上的威严正立的皇帝和一旁身穿水蓝色锦袍，墨发被素色羊脂玉簪束起，一副气宇轩昂运筹帷幄模样的萧衍。

        萧衍这副样子，倒是有几分像出去谈几个亿大项目的感觉，只不过脱下了那层西装皮。

        唐丞相一家行过礼，说过祝词之后，就被安排落座了。这几年唐丞相很得陛下器重，所以座位离高台并不远。

        后面的朝廷重臣都陆续落座之后，西域的使臣才姗姗来迟。

        “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皇帝一挥手，下人立刻将这些使臣安排落座。

        这一行人大约七八个人，不仅穿着西域独有的服装，还带着四五车箱子，随着他们领头人大胡子一同移动到殿前。

        “陛下，这些是我们西域的特产，我们几个代表西域来给大晋送上诚挚的祝福，希望我们两国永交秦晋之好！”

        皇帝龙心大悦，大胡子抬手，让人把箱子打开。

        第一个箱子打开时，唐锦就瞪大了眼睛。这里面是红彤彤一片，居然是番茄，这个东西在大晋可是从来没见过的，皇帝也好奇的问这是什么东西。

        那个使臣微微行礼答复道：“这是我们国家独特的一种花，成熟之后会结出又大又红的果实，非常好看。”

        唐锦哑然一笑，这么好吃的东西，西域人却只当是花。

        大胡子又接二连三的打开后面的箱子，居然是一车车圆鼓鼓的土豆和红薯。

        大殿里氛围一片和谐，直到最后一个箱子打开的瞬间，空气中就散发出一股甜腻的气息，视线再往进一探，看到那一簇簇泛着红黑色，常出现在现代书籍红框中的花时，唐锦和高台一侧的萧衍瞬间变了脸色。

        大胡子眼睛一转，上前一步，“这是我们国家特有的花，具有独特的气味，在西域家家都有，百姓常把它制成熏香，可以提神，长期使用会使人延年益寿。”

        唐锦几乎要站起来破口大骂。

        狗屁，这明明是具有强瘾性的药物，长期吸食只会让人萎靡不振。

        她心里着急但是碍于身份又不能站起来，就在这时，萧衍兀自起立，先是端起酒杯，敬了使臣一杯。

        使臣捋着胡须大笑，赞叹他真乃大晋太子，够气魄！

        谁料他敬完了酒，却没坐下，而是直直的走下来，定到了这大胡子身边。皇帝蹙起眉看着他的动作。

        萧衍鼻子微微煽动几下，站直身体，扬声道：“我作为大晋太子，理应好好招待使臣们一番，你们舟车劳顿，宴前居然还提前沐浴，隐去了这花料的香气，真是有心了。”

        他话语刚落，皇帝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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