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入梦来
商意有些惊愕。
“这小子胆子真大。”明镜悲面色淡淡。
“还有胆子更大的呢。”笑春风吐了一口烟圈，望了商意一眼，商意接收到了她一个过分灿烂的笑，“原本我的意思是让他到碧沁堂自己去找，但他竟然直接到这里来了。”
他们谈话之间，之前走丢的那只小黑猫又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蹭了蹭商意的衣角。
“嘘——”
商意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小猫抱进怀里，指尖触到它的脖子上缠了串珠子。
她将那串珠子悄悄取下一看，见是许朔手腕上戴的那一串。
许朔不会也在这鬼宴中吧。
商意朝那位林风泽望去，对方还一动不动站在城门口，周围的鬼已经沸腾了。
“你是什么人？怎么能到鬼宴上来啊——”
那一群魑魅魍魉尖笑着，围绕在青年人身边，不时像逗弄猫狗一样拉拉他的头发，碰碰他的衣角。、
“看着细皮嫩肉的——”
他丝毫不惧，眼神直直盯着一袭红衣的笑春风。
“逢灵山弟子，林风泽，前来求取尘世镜。”
他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笑春风侧头，敲了敲烟斗。
而一边的明镜悲，啧了一声，挥袖直接朝林风泽打出一道法力：“笑春风，鬼宴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那道法力极蛮横，一时激起来的气流将许多坐在桌边的妖鬼连桌带鬼掀飞了，而林风泽不躲不避，就那样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纯纯来送死的吧！
说时迟那时快，商意一把捞起黑猫揣进衣兜里，直直朝空中横拍出一张符箓，将那道强烈的法力硬生生截在半道。
“真是个热心肠啊。”笑春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符箓和法力碰撞在一起，掀出一阵猛烈的罡风，商意借着这阵罡风跳出，她手腕上的骨珠发出威慑似的蓝光，向她攻击的妖鬼瞬间湮灭，化作齑粉。
“这是……”明镜悲看着那串骨珠，一时失语。
“主上的心思谁猜得透呢？”笑春风拍拍身边专心啃鸡腿的邀扇，“希望这次能让他老人家高兴。”
纵然商意的符箓削弱了不少威力，可那道法力到底是砸到了人身上。
林风泽倒飞出去，撞在城墙上喷出一口鲜血。
商意急上前去，只见眼前的青年身躯因为疼痛抽搐着，但即使在吐血，他依旧死死护着怀里的一只袋子。
袋子乍一眼看上去有些眼熟。
用来装魂魄的锁灵囊？
不等她细想，手腕上的骨珠发出一阵剧烈的蓝色光芒，周围的空间开始产生扭曲，眼前华丽的城池正逐渐消失。
看样子能离开了。
商意伸出手护住林风泽
也就是此时，天空中传来一阵巨响，一只巨大的妖兽载着一个紫衣金瞳的青年直飞而来，那妖兽带来的云雾，甚至遮天蔽月。
“我帖子不知道丢哪了——”长天瑟在烈烈风中喊道，“来来来，都来看看我的新坐骑——”
“大人？！”
……
那串珠子将商意和林风泽带出了鬼城，将二人放在了临东城一处颇偏僻的角落，背靠着城墙。
林风泽伤的很重，他从怀中掏了些自备的丹药吃了，依旧挣扎着站了起来。
“多谢姑娘相救。”林风泽擦拭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十分郑重的向商意行礼。
商意摇摇头，将要睡过去的小黑猫抱到怀中，问道：“你们逢灵山，就任凭他们幽冥鬼域这样在城中集会？”
“门中近况，我一概不知。”他答。
“你什么时候从宗门里出来的？”商意直直看向他。
“我出逢灵山，三年有余。”林风泽答。
“我记得你有一个弟弟。”怀里的猫发出哼哼声，商意挠了挠它的下巴，“他呢？”
在之前被大规模放出来的仙门秘辛里，关于逢灵山就有这么一条：逢灵山林家双生子，其中有一个是个废物，受尽冷眼，被折磨虐待，最终死去。
“最近的传言我有听闻。”林风泽淡淡道，“既然阁下知道我和弟弟是双生子，必然也曾经在四个仙家中呆过吧，相信其中真假，阁下自己能够辨析。”
“你在找尘世镜。”商意眯了眯眼。
“是又如何。”
“罢了。”商意见问不出什么，便也作罢，“你直接去碧沁堂问吧，他们知道。”
“我去过那多次。”林风泽攥紧拳头，“可那位郡王，一直戏耍我。”
笑春风么？
商意摇了摇头。
“道长，你们在聊什么？”
少年的声音从他们背后的城墙上传来，林风泽闻言，后退一步直接拔出了剑。
商意抬头，却见穿着群青文武袖的许朔正带着笑低头注视着自己，他脖子上银色的项圈反射着冷光，明晃晃压在衣料上。
许朔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你是什么人？”林风泽却直接祭出了一张符咒。
商意被震得倒退两步，林风泽手上的那道符是逢灵山代代相传的秘法，是一道杀招，节省法力，但威力又极大，能将鬼直截了当诛杀，就算是郡王那样的级别，被符咒击打到的地方也会产生难以痊愈的、烫伤一般的伤口。
那张符击出去，直直拍到了许朔额头上，无事发生，连跟随符咒的劲力也被精妙化去，宛如泥牛入海。
他不是鬼。
许朔朝商意歪了歪头，并不理林风泽的问话：“道长你没事吧？”
商意走上前去，把他额头上的符咒摘了下来：“我平安得很。”
“对不住。”林风泽向许朔道歉，“多有得罪。”
商意怀里的黑猫喵了一声。
“没事。”许朔道，“道长，碧沁堂明日有一趟集，寄卖的物品里就有尘世镜。”
“不是我要找。”商意摇了摇头。
“多谢。”林风泽朝许朔拜了一拜，“今日承蒙二位相助，林风泽没齿难忘。”
他转身离去，商意看着他一瘸一拐没入小巷子的阴影中。
“他竟然从山门里跑出来三年多。”商意抱臂，“仙门里弟子入世修行最长时限是两年，而且他出来那会应该还够不上入世的资格呢。”
“道长这么熟悉他？”许朔漫不经心问道。
“我原来见过他几次。”商意便挠猫边道，“他有个很爱哭的弟弟，真的是，让人头疼的印象深刻。”
说来好笑，她原先还抢过他们两兄弟的糖吃，结果被小点的那个一嗓子嚎的，那哭声几乎整个逢灵山都能听见，让商意被罚多扫了一个月山门。
“还有，谢谢你救了我。”商意揉了揉因为一直坐的笔直而有些发酸的腰，“原本说是来玩儿的，怎么总摊上事。”
她将那珠串取下：“这个——”
许朔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帮商意把珠子戴回去：“此物先交由道长保管吧，它上面有些法力，如果有危险，也能帮得上道长。”
“可——”
“道长不是说，想来临东城体验一下东洲的风俗吗？”
许朔眨眨眼，“有些东西过了时候就见不到了，道长不想去转转？”
商意还想再讲些什么，她怀中的猫咪似乎不满似的，大声叫唤了起来。
“连猫都催了。”许朔点了点猫咪，“道长真的不想去？”
“我真是败给你了。”商意收着力道，摸了一把猫脑袋，“走吧。”
她和许朔步入街道中，城门口，正有卫兵在吆喝着让城民当心：“要点焰火了！都小心点！”
“道长。”
她听见许朔喊她，商意望过去，却来不及听许朔的下一句话。
砰!
商意从人流中猛然往夜空望去，一朵朵焰火在夜空中炸开，飞溅的焱星在天幕下流光溢彩，宛如火树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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