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是个高手

说起浅姨娘，为何称为浅议娘，而不是刘姨娘。当初她听说尹家没什么家底，老爷官品又低，是个庶吉士，每天在翰林院熬资历，她本不愿意跟过来，想着跟过去一定不如在童府出嫁嫁的好，若是在童府，起码是个管事，再不济也能是个做小买卖的，童府要面子，太太一定会安排的。但那次童大人让尹家哥儿来府里叙话，她留心了一眼，那时候尹元朗也没有蓄胡子，俊朗的面容让浅姨娘动了歪心思，反而伺候小姐的时候更卖力更细心了，事无巨细，就连夫人都连连夸赞，她也在当时表了忠心，说道：“姑娘嫁去哪儿我都是要跟着的，让其他人跟着我是定然不能放心的。”

        谁知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等着姑娘过门后从长计议，直到姑娘怀胎前都是一副老实样子，就算有几分姿色，也从不在老爷面前打扮，这也让童氏放心了几分。后来童氏有喜了，便问几个丫头，道：“如今我身子不方便，也没有放着老爷不给纳妾的道理，如今你们几个跟着我过来，可有愿意的？”

        跟来的妈妈姓李，也是小心谨慎之人，之前就叮嘱过童氏：“若有自荐的，就偏不能随了她的意，非得是那几个听话的，没那起子歪心思，以后也好行事，不然还是给自己添堵，夫人你要好好思量。”

        有了这一手，童氏自然心里有了打算，问过话后，霜儿抢先说道：“奴婢愿意替夫人分忧。”

        当时见状，浅姨娘心中一紧，怎就被她抢了先，正在后悔懊恼的时候，童氏微笑道：“霜儿，我记得你是六岁入府，你家里是流民，当时逃荒到了汴京，你爹将你卖给了人伢子，可有此事？”

        “是。姑娘说的不错，难得姑娘记得。”

        “如今到了尹府，你倒是机灵的很，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只可惜你机灵有余，细心不足，这里面的事情以后让李妈妈给你细说吧，你的年龄也到了，比雨儿还大了两岁，我定会为你择个好人家，下去吧。”

        霜儿怔怔的看着童氏，不知是该扭头就走好，还是该问个究竟，她只是看着，目光里充斥着不满。李妈妈碰了碰霜儿的胳膊，给了一个眼色，她含着眼泪跑出去了。

        浅儿这时看出了童氏的意思，上前一步，说道：“夫人选哪个姐妹都是可靠的，云儿细心，雨儿温顺，溪儿乖巧，露儿颜色好，且各个都是忠心的，我看着都是好的。”

        童氏多看了浅儿一眼，笑道：“难道你就没有好处？”

        浅儿答道：“我本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好不好的夫人都看在眼里，不过浅儿还是想跟在夫人身边，看着夫人过的好，我才能放心，毕竟老夫人吩咐过的，我得好好照应着。”

        童氏想起浅儿入府后从不做妖娆打扮，每每在老爷面前也是规规矩矩，挑不出一丝毛病，自然是真心为着自己的，若是选了她也不错，只是她或许不乐意，待一会散了，我再细细问问，若她外面也没有人等，给了老爷或许也是不错。

        童氏低头想了想，点点头说：“好了，你们的心思我知道了，散了吧，浅儿留下。”

        “是。”几人齐齐答道。

        浅儿独个留在屋里，童氏看着她问：“浅儿，我留你的意思，你可知道？”

        浅儿其实早就窃喜，却依然装作愚钝，答道：“夫人，浅儿不知，请夫人直言，浅儿定竭尽全力。”

        童氏见状很是满意，道：“不知你家人可有给你说人家？”

        浅儿立即跪下答道：“浅儿早让家人不要乱动心思了，被卖了一次，还能让他们用我换两次银子吗？浅儿早就想好要伺候夫人一辈子的，若哪天夫人看厌了浅儿，给浅儿许个管事，过过小日子，便心满意足了。”

        童氏双手拉着浅儿，和蔼道：“浅儿，你入府时比我还大两岁，拨给我使唤后你是一直不错的，特别是这两年，你年岁大了，对我也更是用心，我都看的出来。如今，我身子不便，想找个靠得住的人伺候好老爷，你呢，从小我学的规矩你多多少少见过，也知道一些，我不担心。以你的资质，就是出去做个正头太太，做个小买卖也是不难，只不过……”

        浅儿双眼看着童氏，心里的激动与暗喜几乎掩藏不住了，却又想起刚刚的霜儿，硬是生生把这欢喜压了下去。

        “只不过，如今我也是没的选，我屋里的人，只你让我放心，那几个毕竟比你年轻些，还需要历练历练，只可惜我这肚子等不了了。”

        浅儿此时心知事成一半，不过再按捺一会，一会就好。

        童氏继续说道：“你可愿替我伺候老爷？以后我定抬你做姨娘，不会是通房丫头。”

        浅儿装作为难，道：“夫人，可……我没想过这些，我只想伺候好夫人。”

        童氏连忙说：“你只说，你可愿？”

        浅儿叹了口气：“夫人，若夫人执意如此，我定尽力的。只是希望夫人三思，我只想为夫人分忧，若实在无法，再选浅儿吧。”

        童氏见状，心想她还是想尽忠的，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给了老爷，她的心也是为了帮我分忧，以后好好待她便是了，现在思前想后，还是浅儿最合适。

        如此，翌日晚，浅儿被安排伺候老爷，第二天醒来，由夫人做主，抬了姨娘。

        只是她本姓刘，却无名，又因家里主仆都叫惯了浅儿，便都唤作“浅姨娘”，她心想若有人问起她的名姓，她便说，刘浅儿，这样总能强过刘老七。

        后来她以对夫人的了解，变着法的伺候老爷，老爷也觉得有趣，便有事无事与她亲热一番，就在童氏怀孕后不久，浅儿也有了。童氏有些不快，产后心境不佳，老爷面前又不好显得太妒，便拿出一副正房太太的款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这之后再没怀上。反而浅姨娘诞下一子后，没多久又怀孕了，速速诞下一女，却一直未曾起名。

        她也不催，再外面偷偷找人拟了这个名字，就等找机会跟老爷提了。

        浅姨娘单置了小院后，也添了一些人伺候，其中与她最亲近的，是她亲自选的丫头小莲。

        经年累月的，小莲也与浅姨娘有了些感情，许多话也愿意与浅姨娘掏心掏肺，只不过小莲确实太爱讨好卖乖，以至于许多事情都没有浅姨娘这么能忍罢了。后来浅姨娘与小莲说找机会将她配给院内王管事的大儿子，现他跟在他爹身边学着，以后定也能定了他爹的差事，不比外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强？于是小莲也别无他想，安安心心的伺候浅姨娘。

        之前小莲私下问过浅姨娘：“姨娘，三姑娘都落地许久了，老爷怎就不给起个名？”

        浅姨娘笑道：“老爷不提，自有他的道理，就算真是他不在意，久了以后找个机会我再提起，他定然心里有愧，一旦心里有愧，我的要求他大半不会驳我。你想，晶字是什么？尹家这辈，单字从日，大小姐是庶出，我替她想这个名字，以后老爷无论见哪个儿女，都会想起我的晶儿，日后定会对晶儿好的。”

        小莲听着恍然大悟：“姨娘真是厉害，这么远都算到了，其实您就算不给姑娘取晶字，老爷对姑娘也差不了，您就看给少爷的名字，大少也名字是昭，咱们二少爷名字是晖，一昭一晖，哪能看出是庶出啊？”

        浅姨娘眼中带笑，表面却收了起来，对着小莲轻轻挥了挥，径自摇起了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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