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弦

别说了，我快疼死了。”原植一边擦着脸一边倒吸凉气。突然腿一软，就弯下了膝盖，显然，他是走不动了。

        许锐二话没说，直接拉起原植的胳膊，把他拖上了自己的背。

        “干嘛，放我下来，我能走。”原植死鸭子嘴硬般地捶着许锐的背，许锐慢吞吞从嘴里硬挤出了几个字“别闹。”

        许锐背着原植并不算轻松，又加上刚运动完，是最累的时候，天气炎热，许锐的嘴角都起了干皮。原植看到了许锐额头上满是汗珠，想挣脱许锐。

        “不行就别背了，我歇歇还能走。”

        青春期的少年，最喜欢的就是逞强和不服输，而这两个人，恰恰是针尖对上了麦芒。

        许锐没理原植，一步一脚印地把这个庞然大物背到了医务室。直到放下原植的那一刻，才长舒了一口气，捏了捏酸软的胳膊，就叫来了值班的医生。

        医务室的值班医生并不多，就一个中年女人。一口水没喝完，就被许锐拉到了原植面前。

        “医生你快帮他看看，打球把脚崴了。”

        “放屁，不是我自己崴的，有人撞我。”原植这时候还想为自己挽回一点面子。

        “好好好，别人撞的，医生你帮他看看。”许锐一眼只盯着那个脚踝。

        医生让原植躺在了床上，抬了抬他的腿，捏了捏脚踝，并没有听见什么异样的声音，只是脚踝脚面处比正常高度高出了很多，青紫青紫的。再看看脸，一块皮生生被蹭了下去。

        “脚踝是扭到筋了，需要擦药吃药，定时观察。至于脸，属于表皮破损，会感染，得消炎。”医生摘下眼镜，转身就去了药房拿了一瓶红花油给许锐，“你先帮他擦擦，我去给他开别的药，搞不好还得挂水，消炎。”

        “我自己擦。”原植一把夺过药瓶，挣扎着起来，脸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同学先歇会儿吧，让你同学给你擦擦，你先休息会儿。”医生说完就去了药房。

        许锐拿过原植手里的药瓶，娴熟地打开，给他涂上，很轻很慢。

        “卧槽，你要疼死老子。”淤青的地方被碰到，原植下意识地咧开了嘴大叫。

        “刚刚医生给你按了按脚踝，也没看你疼成这样怎么，我手法不行”许锐好像是幸灾乐祸，又好像在拆穿原植的把戏。

        “我…我只是忍着不想让医生看到那么严重，别再又给我乱开什么破药。”

        许锐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就接着给他揉了起来。

        医生拿了药出来，消炎的，去肿的，活血化瘀的，满满一袋。

        “这个，一次四片，一天三顿，中成药嘛，这个碘酒，按时擦脸，这个消炎的，一次一片，两顿，饭前……”医生滔滔不绝，而过于劳累的原植早已经昏昏欲睡了。

        可是就这么幸运，他摊上了一个靠谱的同桌，帮他一样一样记住了，其实医生有写在药盒上，只是字迹过于潦草，实在难以辨认。

        “医生，麻烦帮忙开张处方笺和证明，我去跟班主任请个假，这几天晚自习他恐怕都不太方便上了。”许锐接过药，看了看睡着的原植，弯腰对医生说。

        “哪个班级的”医生必须得问详细，联系到班主任才敢开证明。

        “高二九班。”

        医生头也没抬，走到里面一个房间，打完电话之后好一会儿才拿着证明出来。

        许锐接过几张纸，就坐在原植身边，显然，今天的晚自习，他也没法上了。

        天渐渐暗下来，原植还在睡。

        许锐自从到这边，虽然是他的同桌，他的室友，但是从没这样近距离观察过他。医务室并不明亮的灯光下，映射出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原植的头发遮着前额，汗水还没有完全干，部分粘在了额头上，浓密的眉毛下是微微闪动着的睫毛。

        不经意间，原植侧了侧身，胸口又接着之前均匀的呼吸声上下起伏，清晰锋利的下颌线一览无余。

        许锐的眼睛忽然落在了原植高挺地鼻梁上，地的确是那颗痣，是他熟悉的那颗痣，在原植鼻梁的右侧。

        再怎么变，这颗痣都还在。许锐的心一直猛烈地颤动着，仿佛隔着一层衣服都能看得到。

        时间的沙漏沉淀着无法逃离的过往，记忆的双手总是喜欢挽起明媚的忧伤。原来曾经再熟悉的两个人，分开久了，也会慢慢疏远。

        许锐在这之前，不是没来过南城，他清楚的记得，6岁那年，随着做生意的父母，来到了这个城市。

        那年，也是原植父母离婚的一年。

        原植在门后看见争吵的父母，胆怯地跑了出去，满是泪水地扑到了许锐的怀里。

        “我爸爸妈妈要分开了，我以后再也没有妈妈了。”泪水浸湿了许锐的衣衫，他只是像个大人一样，不停地拍着原植的后背。

        许锐知道原植，而原植从来都不知道许锐的名字。

        直到一个平常的下午，原植拿着许锐曾经许诺过要跟他一起玩的遥控汽车去找他，才发现许锐的家大门紧缩。他一直在等，却再也没等到许锐的出现。

        “都骗我，都是会离开我的…你们都骗我！”原植回到家，强迫自己忘掉这些事，从那以后，也老是会对一些事情产生回避。

        他知道，真正的离开总是不打一声招呼，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有些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妈妈是这样，许锐也是如此。

        “啊…”原植从睡梦中疼醒，把许锐从回忆里强行拉了出来，看见许锐握着自己的手在发呆，猛的一抽。“你干嘛呢？”

        许锐身子微微一僵，然后缓缓抬头，接着摸了摸鼻尖上的汗珠“你不是疼吗，疼就掐我好了。别把人家医务室的床单抓破了，还得赔。”许锐说完就后悔了，这个措辞说出了让自己都难以相信。

        “你睡的时间挺长的，我背你回寝室吧，晚自习我跟老师请了假。”许锐不管原植什么态度，直接把面前这个人拽上了背，恢复体力的自己三步并作两步，很轻松地就把人背了回去。

        原植一路上都遮掩着脸，毕竟这么一个大老爷们趴在别人背上，这以后女朋友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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