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日出之芒

不知不觉走到晋王府门口，夏琉璃抬头看了一眼那三个漆金大字，自嘲似的笑笑，又转身离去了。

        腊月二十一，夏琉璃带着夏园最后一波人马准备撤离，站在夏园门口，夏琉璃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大宅子，也不知道离开算不算是一种新的开始。

        “阿璃！”夏琉璃刚上马车，李渊就追了过来。

        “李千牛。”夏琉璃撩起车帘，从车上走了下来。

        “你这是要去哪里？”李渊看着前面的马车问道。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想换个地方。”夏琉璃淡淡的看着他。

        “你要到哪里去，还会回来吗？”李渊问道。

        “随缘吧。”夏琉璃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

        “这个给你。”李渊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给她，“这里面的药对你的伤有帮助。”

        “谢谢。”夏琉璃接过他的东西，“你的伤是因我而起，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李渊实在是想不明白，晋王到底哪里比他好？

        “这些事情我没有放在心上，千牛也不必介怀。”夏琉璃伸手接了一片空中飘落的雪花，“有的人一生很短暂，却依旧如雪花一般炫丽，我很庆幸能在这短暂的一生中遇到像千牛这样的人。”说着，上前抱了他一下，“后会有期。”

        马车渐行渐远，李渊站在夏园门口半响，心中除了失落还是失落，可她为何要离开呢？难道阿英真的放手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来找他。

        腊月二十三小年，太平峪的山庄大门上挂上了香亭山庄的漆金门牌，主院正中央的大议事堂上面则是悬挂着杨广亲笔写下的三个大字：大业阁。

        “从今以后，咱们的名号便是大业阁，我为阁主，你们的殿下为阁君。诸位堂主各有其院，各司其职。日常之事与往日无异，只是需要再多加一项学习内容。”

        司徒庆问道：“是什么内容？”

        夏琉璃道：“以前让你们学的是如何杀人，现在是教你们如何自保。”

        “自保？”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我花重金请了一位大夫过来，他会教你们如何处理自己的伤口，让你们在战斗过程中如何学会自救。此外，除了自救，还能救自己的同伴。”

        “阁主仁厚，我等愿誓死效忠阁主。”张玉荣率先说了一句，其他人一一附和。

        夏琉璃分贝提高了几分，“我希望你们能够牢记自己的使命，一天是大业阁的人，一辈子都是大业阁的人！”

        “誓死效忠阁主，誓死效忠大业阁！”底下的人又喊了起来，若说这几个月来夏琉璃教给他们的除了各项技能，最重要的还是服气，不仅拳头上让人服气，为人处世也是没话说。

        除夕，香亭山庄人声鼎沸，夏琉璃站在高楼之上，看着张灯结彩的庭院感慨万千，时间转瞬即逝，恍惚间，她已经来这里一年了，如今她站在这高楼之上，皓月凌空，无不让她想起她刚来的那个晚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曾经的回忆一直像噩梦一般侵蚀着她，如果在某个黑夜里，她不再醒来，是否结局就会因此改变？

        大年初一，各堂弟子休息一日，上官弘也得了个清闲，与夏琉璃、临风三人在庭院中煮雪烹茶。

        上官弘问道：“如今大业阁也算是稳定下来，不知阁主有何打算？”

        夏琉璃道：“自当是长剑出鞘，争做这天下第一。”

        上官弘有些担忧：“咱们大业阁不过几十号人，如何出击？况且江湖上门派众多，想要声名显赫，势必要做出一些成绩来才行。”

        夏琉璃看了一眼临风：“那就从牛背山开始。”

        临风道：“牛背山有匪众三百余人，其中大当家宇文英乃是江湖英雄排行榜上第七的人物，如果能够拿下他，日后想要做大做强就好说了。”

        上官弘一听惊了，“三百余人，咱们才三十几人，加上我们几个，能派上用场的不过四十人，如何与他斗？”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夏琉璃喝了口茶，目光变得深沉起来，“江湖之中尔虞我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能够活下来的才是强者。”

        上官弘觉得夏琉璃是疯了，三十打三百，怎么说都会觉得夏琉璃是天方夜谭。

        临风道：“属下之前已经派玄水堂的人去侦察过，目前已有弟兄混入牛背山之中。”

        夏琉璃看了一眼临风：“明天早上给我两套方案。是时候该给他准备个新年礼了。”

        夜里，夏琉璃正睡得香，朦胧中见屏风后面站了个人影，猛地一下惊醒过来，后面的人似乎察觉到夏琉璃已经醒了，遂转过身来看她，夏琉璃想也没想，摸出枕头底下的飞镖投了出去，杨广侧身躲开了那枚飞镖从屏风后面走了过来。

        “你有病？”夏琉璃心惊胆战的看着他，这人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不欢迎？”杨广走到她面前。

        “欢迎个鬼，大半夜跑到别人房里来还要人欢迎，怕不是脑壳有病？”夏琉璃在心里骂了一句，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看了一眼外面，怕是三更天不到。又看了一眼杨广，见他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丝丝袭人的寒气。走到柜子边拿出一壶酒来，“既然你闲着无事，不如坐下喝一杯。”

        杨广道：“请。”

        夏琉璃两人相对而坐，谁也没有点灯，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月光里。窗外腊梅飘香，远处是绵延不断的墨色群山和天边的数不清的明星。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夏琉璃托着酒杯，看着外面的群星道，“我曾听人说，人有三悟，初悟：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中悟：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彻悟：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不知殿下怎么看？”

        杨广看了她一眼，道：“看山是山，看水依旧是水，只是看不透的是你。”

        夏琉璃微微一笑，伸手拿了一块披肩披在自己身上，道：“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你，我也会想办法来大兴。”

        杨广道：“为何？”

        夏琉璃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因为这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杨广又问道：“何物？”

        夏琉璃看了他一眼，道：“人。”

        杨广道：“什么人？”

        夏琉璃没有说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屋里没有点灯，朦胧的月色给整个房间铺上了一层白纱，此时杨广的脸似乎也变得与寻常大有不同。“一个我很感兴趣的人，”

        “谁？”杨广继续追问道。

        夏琉璃看向他道：“殿下你信命吗？”

        杨广收回目光，道：“我信人定胜天。”

        夏琉璃身子向前倾，盯着他看道：“我也信人定胜天。”两人相视不过是咫尺之间，夏琉璃看了看他，突然抽回了身子，指着外面的那座最高峰道：“敢不敢跟我比一场，天亮之前，看谁最先到达那座主峰之顶。”

        杨广顺着她的手看去，那座山峰不就是那日他们一起看日落的那座峰吗？离此地有百里，按照夏琉璃的脚程在天亮之前到达主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她既然敢说出这句话，就说明，她有这个能力，他倒是很想看看她是如何在天亮之前到达主峰的。

        “可以。”杨广微笑道。

        “你到下面等我，我先去换身衣服。”夏琉璃起身便把杨广推出去了。

        杨广在楼下等她，没一会儿，夏琉璃便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出来了，活动活动了脖子，对杨广道：“开始吧。”说完，便跑了。

        杨广见她是用跑的，不禁觉得好笑，就这样的脚力，即便再快，也不可能赶上会轻功的人啊。

        可是没跑出多远杨广就后悔了，夏琉璃体力惊人，身形矫健，就像是一只穿越在从林的猴子，不管是速度还是体力都远在他之上，即便是他使用轻功，也只是勉强能追上她。

        两人跑到半山腰的时候，杨广已经有些喘了，夏琉璃扔给他一个水囊，道：“就快到了。”

        杨广喝了口水，问道：“你不累吗？”

        夏琉璃笑笑：“自搬来这里后，我每天都要跑一个来回，已经习惯了。”

        杨广哑然，夏琉璃的毅力绝对是他所认识的人中最强悍的一个。

        夏琉璃看了一眼天边，道：“该走了。”说着，有跑了起来，没一会儿，就把杨广甩在了身后，杨广也跟了上去，夏琉璃一鼓作气上了山顶，此时，茫茫天际弥漫着一层轻飘飘的白雾，白雾远处挂着一片淡淡的桃红色的云霞，耳边响起了清脆的鸟鸣声，万物在晨曦中醒来，沉睡的少女也缓缓揭开了盖在了身上的白纱，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

        杨广走到她身边，道：“你的确让我刮目相看，只是我不明白，这林中危险重重，你一个人每日往返此地，不怕吗？”

        夏琉璃道：“天地无所惧，最惧是人心。江南战事已起，殿下还没有打算出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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