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一别两宽
夏琉璃被顾影怜抓得生疼，可是见顾影怜这番模样又狠不下心来，“除非这个世上再无高智慧这个人。”
顾影怜松开夏琉璃的手，呆坐在地上想了一会儿，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夺门而去。
夏琉璃看着只剩下被风吹得咯吱作响的门，突然笑了，所以即便是飞蛾扑火也要在一起吗？
屋外不知何时起风了，门被大风吹得咯吱作响，可是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去管它。
府衙里，灯火通明，大家都在准备着新皇登基的事情，偶你一阵狂风起，大家也是赶紧关紧了窗户。
顾影怜站在房前的屋檐下面，看着屋内跳跃的烛火，一高一低，一快一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打开了，高智慧从屋内出来，被站在门口的顾影怜吓了一跳。
“怜儿？”高智慧看着站在寒风中一动不动的女子，单薄的衣裙在寒风中翩然起舞。
“夫君……”顾影怜上前抱住了他，高智慧见真的是顾影怜，急忙将她拉进屋里，道：“你怎么来了？她们呢？”
顾影怜没有做声，只是紧紧的抱着她。
高智慧整理了一下顾影怜被风吹乱的头发，道：“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顾影怜被高智慧拉着，“你看了便知。”高智慧拉着顾影怜一路来到后院。
“你看。”高智慧将顾影怜带到房里，指着桌面上的礼服凤冠道：“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
“我……”顾影怜看了看那凤冠霞帔，又看了看高智慧，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过来试试。”高智慧将顾影怜拉了过来，亲手将凤冠戴在她头上，笑道：“我的怜儿果然戴什么都好看。”
顾影怜嘴角微微浅笑，欲将凤冠取下，却被高智慧拦住了，“别急，把这礼服也穿上，我都有些迫不及待的看看我的王后会是什么样子的。”
顾影怜看着高智慧，本想拒绝，可见他一脸的兴致勃勃，不忍扫了他的兴，便拿着衣服到屏风后面换了上来。
没一会儿，顾影怜头顶着凤冠，穿着绛黑色的凤袍出现在高智慧眼前，高智慧不由得看的呆了，“美，真是太美了。”高智慧上前，轻轻的将顾影怜抱在怀里，他确实没想到顾影怜会回来，但是这次，他不会再放开她了。
顾影怜垂眸道：“你爱怜儿吗？”
高智慧低头看了她一眼，亲吻她的额头，道：“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会不爱你？”
顾影怜眼中带着一丝的希翼，道：“那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姓埋名，归隐田园好不好？”
“怜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高智慧松开顾影怜，看着顾影怜的眼睛，这才发现这双眼睛不似当初那般明亮了，有几分憔悴，甚至还有几分红肿。
顾影怜道：“怜儿当然知道，正因如此，怜儿才会这么问将军。”
“为什么？”高智慧背过身去，“给我一个理由。”
顾影怜道：“大战当天，怜儿从城外走到城里，所见之处皆是尸横遍地，哀嚎遍野，血流成河，怜儿怕有一天……”
“你一直跟着我？”高智慧转过身来看着顾影怜，语气中带有明显的不悦。她不是走了吗？为什么还会在这里，且攻打吴州城当晚，吴州府库的东西被人抢走大半，再想想那个阿璃说的话，很难不把她和那群悍匪联想在一起。
顾影怜看着高智慧那双充满了愤怒的眼睛，不禁有一瞬间失神，别过头去不看他，道：“丈夫在外打仗，做妻子的怎能心安理得的回去？”
“哼，你是怕我有一天跟那些士兵们一样，身首异处吗？”高智慧冷哼一声，他没想到，顾影怜不会因为他打了胜仗而替他高兴，反而劝他归隐，如果此时收手，他该如何面对身后的人。
顾影怜起身道：“战场上刀枪无眼，难道怜儿不该怕吗？”
高智慧道：“自古富贵险中求，我若不拼命，拿什么护你一生无忧。”
顾影怜道：“怜儿不求富贵一生，只求夫君一生平安，倘若这一生中得了富贵，没了你，那怜儿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高智慧道：“那你觉得，我就此收手，朝廷会放过我吗？我又该如何自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我二人又要逃到何处，如何安稳一生？”
顾影怜道：“既然早知如此，又为何揭竿而起？”
高智慧道：“大隋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顾影怜淡淡一笑，心里突然觉得有一丝的悲凉，道：“红颜再美，依旧比不过这如画的江山吗？”
高智慧看着顾影怜，只觉得她今日怪怪的，但这会儿他也正在气头上，道：“我还有事，你先休息吧，不用等我了。”说着，甩袖而去。
顾影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却没有挽留，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原以为爱情可以打败一切，没想到在现实面前却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屋外的狂风似乎吹得越猛了，顾影怜坐在镜子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很久，如果一开始没有遇见他会怎样？如果他没有看上她，那又会怎样，怕是现在已经和阿璃一起无忧无虑的苏府喝酒吧，可是，现实中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错了便是错了，爱了便是爱了，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也没有后悔药可吃，顾影怜取下头上的凤冠，脱下礼服，抚摸着上面的金丝凤凰，回忆着这些日子以来与高智慧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今夕何夕，得此良人；
愿携君手，共伴余生；
奈何君似明月，妾如微尘；
愿此相别后，锦书休寄，莫生思量；
选以窈窕之女，再结同心之好；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伏愿郎君功成名就千秋万岁。
一滴晶莹的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了还未干透的墨痕，顾影怜转身离开了房间，从此以后，你我二人，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屋外狂风大作，自是暴雨雷霆，高智慧的满心欢喜被顾影怜搅得心烦意乱，一声炸雷在耳畔响起，高智慧看了看窗外，见已是大雨滂沱，心中想着顾影怜，又冒着大雨回去了。
屋内灯火通明，高智慧在门外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应答，以为顾影怜还在生气，便推门走了进去，可是却发现屋内并没有顾影怜的影子，沉甸甸的凤冠之下压着一张字迹未干的纸条。
高智慧拿起纸条看了看，越看越气，拿着纸条便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转身冲进了大雨之中。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高智慧在雨中冲着空荡荡的庭院大声喊着，“你回答我啊！”漆黑的夜空之中，回应他的只有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和雨打瓦片的滴答声。
顾影怜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她的影子长长的拉扯在墙壁上，为什么，为什么你宁可要那遥不可及的江山，也不愿和我归隐山林，为什么你明知那是死路还毫不犹豫的撞上去，为什么？难道在你心里，我真的只是你随口说出来的爱人吗？
雨越下越大，似乎没要半点要停的意思，夏琉璃只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立马从床上爬起来，拿起一把伞冲了出去，她不知道顾影怜去了哪里，她想，或许能在某条大街上或是小巷子里找到她。
“阿影！”夏琉璃一遍遍的喊着，寻遍了大半个吴州城，依旧不见顾影怜的踪影，浑身也早已湿透，伞在这时已经没用了，可是夏琉璃依旧没有放弃，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夏琉璃在一处低矮的巷子里发现了躺在地上的顾影怜，“阿影！”夏琉璃一把丢掉伞，扶起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顾影怜，背着她一步一步的回到了别院。
时至天明，雨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夏琉璃给顾影怜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把她的头发一点点的擦干，自己才去烧了一大桶热水泡了个澡，又一直守在顾影怜身边。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顾影怜突然发起了高烧，夏琉璃无奈，只得叫上官弘去请了大夫。
上官弘望着高烧不退的顾影怜问道：“阿影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烧了呢？”
夏琉璃也是一脸憔悴，道：“昨夜里淋了雨，天亮才回来，发烧是正常的。”
苏长苓端着汤药走进来，见气氛不对，便道：“这是怎么了？”
夏琉璃看了一眼苏长苓，道：“没什么。”
苏长苓见夏琉璃气色不好，便道：“夏娘子先休息吧，阿影我来照顾便是。”
夏琉璃看了一眼苏长苓，道：“多谢。”说着，便在床尾坐下，折腾了一夜，她早已是精疲力竭，现在顾影怜已经退了烧，她也可以休息一下了。屋外的雨停了，雨水滴答滴答的从屋檐上落下，院子里的芭蕉树被雨水洗的发亮，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宛如新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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