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3

刚刚结束和bourbon在天台的对峙，收到这条难以置信的短信的星野凉飞速奔下楼，一边行动一边思考事情的原因，bourbon给的车钥匙被紧握手中，甚至因为力度过大在手上留下了不浅的划痕。

        bourbon，安室透，这个名字应该也是假名，是日本公安插入组织的卧底，这次对组织的围剿应该就是公安牵头，应该还有其他机构的参与。他，星野凉，格瓦斯，是被boss留下断后的成员，大部队应该都在跟着boss跑路，公安那边也心里清楚，所以就留下一个前同事来牵制自己，大部分警力应该也在追踪boss那边。

        但是为什么，伏特加跟着大部队会死亡呢？伏特加虽然也很有能力，很全能，但是他没有在某方面领域特别突出，也没有绝对程度压制的武力，应该是不会被丢下来断后的，甚至由于他本人的驾驶能力，应该是给琴酒开车甚至是给boss开车。想到这，星野凉抿了抿唇，一边思考一边行动的他没有降低自己的速度，身边的景色随着他的跑动快速变换，像一辆飞驰的火车。

        伏特加不像琴酒，琴酒是一直独来独往的孤狼，和伏特加一起跑路的手下即使人没有全部到齐应该也不至于全体消失，没有处于孤立无援的他不至于走向死亡。即使伏特加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能完美处理很多事情。所以，应该是有人背叛了他……

        一路快跑到bourbon的马自达车门前的星野凉已经大致想明白了事情的大致走向。

        星野凉也不想思考叛徒到底是谁，伏特加的手下，有一个算一个，全杀了也不为过。没有背叛的手下，留下也没有用了，除了无能以外，毕竟人已经走了。背叛了的……星野凉愤恨地咬了咬牙，一个一个都给我下地狱去吧！

        下定了决心，星野凉一脚油门发车，把速度突然加了起来。感谢这辆车是马自达，从0开始加速起步不需要很久的时间。尽管不是自己的车，星野凉对于马自达还是有一定的了解，但是这个自动播放的音乐……bourbon，真是好兴致啊！

        恬静的钢琴曲响起，星野凉几乎不用太过思考，就知道是德彪西的《月光》。虽然明面上的他是一个大提琴演奏家，但是实际上论喜欢的乐器来说，他更加喜欢钢琴。就像他的琴房里架着的除了必要的名贵大提琴外还有一台和伏特加一起在东京的购物商场里购买的apollo钢琴。如果聊起《月光》，很多人都会想到贝多芬而不是德彪西，但在星野凉看来，贝多芬的《月光》讲述的是月光下的故事，德彪西的《月光》则是真正的月光本身，解读的权利交给每个听众。就像诗人吉罗的叙事诗《月光比埃罗》所写的，在意大利贝加摩有一个叫比埃罗的青年，他陶醉在象征理想的月光下，却因沉湎于物质生活，为月光所杀。最后，由于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得到了月光的宽恕，又回到了人间。这首《月光》不是星野凉最最喜欢的曲子，却也是比较了解的一首，因为它的故事，时刻提醒星野凉，不可耽于不可追求的月光之下。

        这样的巧合……

        鱼冢三郎信任了不该信任的人，最后也因为信任被杀害……就像追求月光的比埃罗一样……那么他也有机会再次回到人间吗？

        宽恕？不可能宽恕！无论是星野凉对被背叛的坚定愤恨还是伏特加的实际情况，都意味着这个问题的否定答案。

        想了很多，星野凉一边驾驶，一边愤怒的思考。由于情绪的过于激动，平常压制下来的杀气不由地释放了出来，车内的温度好像下降了很多，即使没有打开空调。

        想了想伏特加的手下，从松尾吾郎开始，一个一个都逃不掉。松尾吾郎、柳川次郎、大冢雪岭……星野凉左手扶着方向盘控制方向，右手拿着手机快速盲打短信给琴酒：“伏特加的手下现在都什么情况？-格瓦斯”

        等了一小会，手机才突然震动，琴酒的短信发来：“保持冷静，柳川次郎已经死于fbi围剿；松尾吾郎不知去向；大冢雪岭、深田武司、北泽洋二他们跟着。-gin”

        fbi也来了啊……真不错！星野凉眼神锐利，盯着自己的手机像是一支破空的箭矢，不知去向？是已经叛逃了吧！松尾吾郎这个叛徒！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回复道：“松尾吾郎确认叛徒，怀疑他们三人中有内鬼。-格瓦斯”

        过了几分钟，才收到琴酒的第二条短信：“已清理。-gin”

        星野凉满意地收起手机，大冢雪岭、深田武司、北泽洋二他们三个大概率是忠诚于组织的，现在组织危急存亡之际，疑似自己人的数量减少是弊大于利的。但是，那又怎么样？星野凉眯了眯眼，他没有必要和组织共存亡，无论是被留下来断后还是伏特加的死亡，都已经没有足够的理由了。他们三个人是否忠诚，对星野凉来说没有意义，他现在比较着急去做的事情远比击杀松尾吾郎重要。

        他要带着鱼冢三郎回家。

        定位器上代表鱼冢三郎的亮点已经由平常的浅绿转灰了，星野凉跳下车，一路狂奔到信号点所示位置附近。

        鱼冢三郎、伏特加，就躺在地上，黑色的风衣被浸满暗红色的血。心里清楚，这样的失血量以及时间，已经没有抢救的可能了。明显的子弹痕从左胸穿过，应该是被直接狙击心脏，一发带走。除了这个致命伤以外，没有更多的伤口，狙击手显然对自己的水平非常有自信。这样的自信伏特加也有，虽然他的狙击射程达不到像琴酒那样恐怖的700码。

        不应该是这样的。星野凉简单收拾了一下，抱着伏特加就往波本的马自达上走去。像平常一样，伏特加在后座上躺平，只是车内只有一个人的呼吸了。

        “我会处理好的。”星野凉给波本发了一条短信，快速开往自己的别墅。

        抱着伏特加，步伐不再像之前的轻盈和沉稳，除了伏特加本身确实是个一米八几的大块头以外，更多是心态的不平静。车内和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收拾干净，星野凉把伏特加放在主卧的床上，摘下了厚重的帽子和墨镜，整了整伏特加有些褶皱的风衣。他和平常睡着了一样，非常安稳。只是他的眼球扁平，像被蒙上了一层灰的玻璃。短寸的头发不再贴着头皮，而是垂直地竖起，像极了生气的卡通人物。脸色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和之前的生机完全不同。体温比正常时偏低了很多，肢体也开始有些僵硬了起来。

        星野凉知道，之后伏特加苍白的脸将逐渐变得灰暗，就像他的心情一样，但是他不能沉浸在回忆之中，他还要去杀了那个叛徒，还有和那个叛徒牵连的共谋。拿着从伏特加风衣里找到的半盒七星烟，星野凉点燃一支，猛吸一大口，烟雾被吸入肺和气管中，像是麻醉剂一样，大脑放空了几息。他很少吸烟，即使因为被迫吸烟也大多数仅过口腔，伤害牙齿就到此为止，当然，也不算第一次吸烟，不会被呛到。很难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习惯吸烟，包括琴酒，可能是吸烟带来的麻醉感能够让人放松。但是格瓦斯拒绝，他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大脑被主动麻痹的过程，无论时间长短。

        坐在床边吸了两口，星野凉起身，把没吸完的烟拿打火机燃烧殆尽。回到自己的书房，使用自己的电脑黑入了之前松尾吾郎使用的电脑。松尾吾郎是不太会使用黑客技术的，基本上主要负责的是实际的武装行动，至少表现给大家的是这种印象。明显的遮掩痕迹，星野凉眯了眯眼睛，事情开始有意思了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破解与攻坚，星野凉在松尾吾郎的电脑里找到了加密过的文件，是用于威胁警士长中冢哲央的，是和议员古泽良介相互勾结，坦坦相护的证据。随着深度的挖掘，星野凉找到了中冢哲央和日本清酒的通讯往来。日本清酒是组织里的老人了，加入组织的时间可能和前白兰地差不多，劳苦功高且年迈的他被任命负责日本地区，和琴酒一样的权限。不过琴酒在紧急行动和清楚叛徒方面有越过他直接给所有人下命令的权限，毕竟他是组织内的清道夫。松尾吾郎名义上属于伏特加，实际上直接汇报于日本清酒。中冢哲央正在被威逼利诱之中，并且有隐隐向日本清酒投诚的趋势，他提出要解决他目前的困境，保护好他，比如把知情人士都清除。而很凑巧的事情是，古泽良介同样提出了一样的要求。伏特加对这件事不是一无所知，就在不久前，他查阅了古泽良介的资料，因此，伏特加的死亡和松尾吾郎的消失是有迹可循的。松尾吾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被清理了，松尾吾郎未清理完全的电脑，以及琴酒不知情的情况，更是佐证了这一猜测。

        星野凉咬了咬牙，如果他之前更加仔细一点，注意到这些异常，也许就能提前阻止伏特加的死亡。或者如果他当时执意带着伏特加一起断后，同生共死，也许现在他两就在一起品味美味的天妇罗。甚至如果他丢下脸面拜托琴酒保护伏特加，以他们的关系，琴酒也会把伏特加护的好好的。

        想要复仇的对象，除了已经应该被清理了的松尾吾郎，还有提出要求的中冢哲央、古泽良介，以及讨厌的领头上司日本清酒。格瓦斯虽然拥有代号，隶属于boss，但是在日本工作时还是要受到日本清酒和琴酒的管制。想到这，星野凉复制了一部分证据并加以删改，造成一种日本清酒和警士长中冢哲央相互勾结，背叛组织的假象，然后打包给琴酒的邮件。作为实际来说，除了boss以外，二把手朗姆掌握组织的财务相关，三把手的位置就在日本清酒和琴酒两个人之间摇摆不定，虽然格瓦斯发自内心认为琴酒远胜日本清酒，并且和琴酒的关系远比日本清酒和朗姆好。

        星野凉面无表情地发送了信息：：“希望你喜欢这份礼物，gin。-格瓦斯”

        没有看琴酒的回信，星野凉找到通讯录里波本的电话并拨出：“bourbon，”

        对面从接通电话开始的一两秒一直在保持沉默，随后才回道：“有什么事？”

        “告诉你一个有意思的事情，警士长中冢哲央，正在准备向组织投诚。证据我等会发你邮箱……以及你的车，我会洗好，开到火车站附近，你自己去拿。”

        波本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带了点真诚：“你真的不考虑……”

        “不考虑，”星野凉打断波本想说的话，“但是我会退出的……作为交换，我需要你杀了中冢哲央。”

        沉默是今夜的星河，许久，波本才开口道：“凭什么你觉得我会相信？”

        “以伏特加的名义，”星野凉闭上眼睛，“我会离开的，在我完成最后这些想完成的事情之后。”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波本声音低沉，“你明知道……”

        “安室透，”星野凉很难得地喊了波本的名字全称，“你永远只能游离在光暗之间。”

        波本挂了电话。

        熟练地利用按键打出boss的邮箱，星野凉给boss发了邮件，详细说明他是如何发现日本清酒是如何和日本公安警士长中冢哲央联络并投诚，以及日本清酒这段时间做出的对组织不利的事情。最后加上了自己的看法，建议让琴酒处理，快刀斩乱麻。

        琴酒是把很好用的刀，就像他一样。星野凉相信琴酒会很好地解决日本清酒。在暗网上悬赏松尾吾郎后，格瓦斯关上电脑，在脑海里过了过几个人的面貌，于是剩下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议员古泽良介。

        古泽良介是京畿财团扶持出来的代言人，但是本人并不安分。星野凉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书房后去补充了一下自己身上带的武器，然后驱车前往中央公园。今天下午，古泽良介作为议员应该和他的下属一起，在中央公园做宣传。他得找一个好一点的位置，直接狙击了古泽良介。

        虽然他的定位不是狙击手，达不到琴酒和已经叛逃的莱伊，又或者叫fbi的赤井秀一的700码，但是650码是能够稳定做到的。

        在远处的高楼大厦顶楼的天台趴伏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找到一个好的时机，星野凉扳动扳机，子弹像流星一样划过。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武器，简单清理了一下痕迹，星野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远离了人群中的慌乱，在给京畿财团负责人发了古泽良介的黑料后，星野凉打开了车内的音乐，随机播放的乐曲是贝多芬的《月光》。黑白交错的琴键在眼前跳跃，隐约听到有人的叹息声，好像是自己的叹息，好像是别人的叹息。正在开车的星野凉险些撞到路上前面飞驰的车辆，他有些恍惚，放空自己，最后靠着身体本能的肌肉记忆，开回了自己的别墅。

        呆坐在沙发上，星野凉开始回忆和伏特加相处的点点滴滴。虽然睁着眼睛，却好像幻视到了伏特加的凝视。

        好像过了很久，好像又仅仅是一瞬间，手机的来电打断了空间里的寂静，是来自那个出售冰柜的公司业务对接员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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