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9
从冰冷的仪器台上下来，星野凉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看着面前一身白的男人，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kwas，”拿着纸笔写写画画的白衣男人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过段时间体检报告就会发给你。”
“辛苦了，”星野凉微微颔首，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一张被揉得皱皱巴巴，像一团酸菜的照片，并递给对方，“doctor，麻烦不要发给vodka。”
一般说来，每个成员的体检报告，或者说，代号成员，除了经手的医生以外，只有医疗组的负责人四玫瑰会有备份，boss那边有的是报告原件。当然，打过结婚申请书的代号成员如果在申请书里提出过分享体检报告给自己伴侣的要求且被批准的话，他们的伴侣也能收到。不过这么做的人很少，绝大多数愿意提交结婚申请书的都是底层成员，他们的报告都被封存在日本清酒那边。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一大部分代号成员都是混乱邪恶派，或者说，相对没有道德底线，恋爱只是一种名号，结婚更加是一种束缚——结婚申请书的对象双方一定程度上共享对方的权利和义务。格瓦斯最初不希望伏特加看到自己的提交报告，也没有希望对方和自己共享，可是伏特加执意要求，看着对方水汪汪的眼瞳，一直坚硬的心突然被软化，于是后来所有的提交报告伏特加都有，报告的署名全是doctor。
组织内的医生也不少，特别是在极道被承认的日本境内，有需求就会有供给是万古不变的道理，然而，能被称为doctor的，只有那一位，组织内唯一的，不是酒名代号，级别权限还高于绝大多数代号成员的，先生的医生。
doctor看起来很年轻，栗色的短卷发被笼罩在深蓝色的医用帽里，偏褐色的眼睛目光熠熠，脸上的棱角相比星野凉更加柔和，皮肤细腻，额头没有明显的皱纹，看起来就是一个年轻人。然而就星野凉的记忆来说，自己9岁第一次与对方见面时，对方已经在为boss工作了。贯穿几十年的，除了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长相以外，还有对方悲缅且慈善的神情。每一次doctor都穿着洁白得像新买的白大褂，甚至偶尔还能看到明显的工业剪裁线痕迹。配合着对方细长下垂的眉眼，凝滞而严肃，似乎在聆听众生的苦痛，拿着本子和笔，往教堂里一站，至少是个梵蒂冈的执事。
就像卢奇菲罗变成了魔鬼撒旦，同样的，无论是神父、主教、甚至是教皇，都从牧羊人化身为徒有其表贪婪的狼，doctor对于星野凉来说更多是不详且带来厄运的灾难。很难想象，一个精通精神控制和洗脑的人才会心甘情愿被别人洗脑，成为对方的走狗。对于doctor来说，格瓦斯是自己的洗脑对象，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观察材料，还要加上，不久之前，是交易的另一方。
和doctor所做的交易，星野凉付出了很多东西，也失去了很多人，很难说，这样的交易是否值得，尽管，交易给对方的东西只是一张照片。
照片显然有些年头，底片能看出明显地泛黄，是一张六人的合照，四个大人站在后排，两个小女孩站在前面，看起来像两个家庭一起在哪个风景区留下的纪念。虽然经历了时间的风霜，照片的内容仍然清晰可见，唯独可惜的，其中四个大人和穿着小裙子的小女孩的脸的位置是一片空洞，留下几圈黑色的印记。很明显，是被拿烟头特意烫掉了。
不久前刚摘下透明手套的医生重新取了一双被密闭好的一次性医用手套戴好，从星野凉手里接过照片，细致而轻柔地展平。
“mygirl……”虔诚的目光投射到照片上，像是教徒看到自己的信仰，doctor露出了一个温柔而狂热的微笑，金丝眼镜的反光让对方神圣的气质减弱了半分。
看着对方的表情，星野凉发自内心地毛骨悚然，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一直以为，doctor只有对boss才会露出这样的狂热，即使是之前给他洗脑的途中，只要不涉及到boss，都是保持着一个稳定而可信的温和，就像光彩照人的传道者。
“你的诚意呢？”直到对方的表情逐渐恢复正常，星野凉才低着头，透过对方的金丝眼镜，与其对视。
“我啊……”doctor慢慢摘下一边的口罩，贴到星野凉的耳边，用气音说话，“早就已经兑现了。”
另一只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doctor重新戴上了自己的口罩，微微挑眉：“脏了的口罩，在更换之前，也能勉强戴一下来应付。”
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行为会给需要修改监控的星野凉造成多大麻烦，doctor小心地折好照片，把它放进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插着两只水笔的口袋微微有些鼓起，照片的放入对口袋来说几乎没有多大影响，除非仔细观察了前后差异。
看到对方把写满鬼画符一样的纸放在桌子上，星野凉就知道，对方隐晦地表示送客，自己应该离开了。对于doctor的话语，星野凉隐约有些理解，但还是心有不安。
也许应该换个心情，比如去和鱼冢三郎一起约会？
快步离开房间，顺手把房门带上的星野凉没有看到，doctor和往日不同，带着嘲讽，似笑非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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